穿上衣服,她就变得难以认识

静下心来,说点严肃的事情。

比如,文化。

再比如,今天随市里的川剧团到双河中心小学去看学校的孩子们对川剧这种传统文化的态度。

从某种程度上来说,受众对某种文化形态的态度比对这种文化形态的发展状况,更为重要。

举个例子,小面于重庆饮食是一种文化形态;火锅于重庆饮食,同样是一种文化形态。

但不同的是,有的重庆人喜欢小面,有的喜欢火锅。

当然,也有人两样都喜欢,或者都不喜欢。

如果不了解受众群体对文化的态度,仅是一个劲地重视某种文化形态,恐怕多少也有一些枉然。

双河小学的这些学生,准确地说,都还是一群大小不一的孩子,他们对川剧的态度,令人吃惊。

他们很想接近川剧,比如演员在化妆的时候,他们很是好奇。

好奇到什么地步呢?

他们中,就有几名学生走到化妆间,走到演员跟前,目不转睛地,看演员额头上那些头发的结构。

看演员鼻梁上,那一道道黑白相间的油彩。

除了在电视上偶然某一瞬间的戏剧画面,估计这群孩子并不知道就在他们脚下的这片土地上,生长着已有两百来年的川剧历史。

我相信,对于最大不过十一二岁的孩子来说,他们当中显然没有多少人可能真正能看懂川剧的。

他们显然也不会知道,究竟哪种角该穿哪种颜色的衣服。

但这并不影响现场的氛围,当表演到高潮的时候,孩子们双手奉上了最为真诚的掌声,还有,他们发自内心的欢呼。

对,就是欢呼。

看到孩子们这么快乐,看到那些稚嫩的面庞当中还有不少是“缺牙巴式的笑脸”,想来身临现场的每一个人都会被深深感染。

川剧团的演员们,显然被感染了。

我们谁也没有想到,一千四百个学生在偌大的操场上,可以发出如此热烈的欢呼声浪。

我们谁也没有想到,孩子们对川剧之欢迎,可以形成如此震撼的场面。

我想到了我的小时候。

马蹬坝的大队会议室外面,有个两三米高的土台子。

每到春节,大队会组织一台川剧。

具体的剧情至今已经记不清了,但最有印象的,是每到剧情高潮之处,幕布背后传出来的众声帮腔。

当时,大人们告诉我:“那叫‘吼班’。”

除了“吼班”,我对小时候所看的川剧一无所忆。

但就是那几句“吼班”,如今,无疑成为了埋在我心里的对川剧所有感观的一粒种子。

到了今天,能够近距离地观察川剧这种文化形态,在城市与乡间如此自在地行走,我突然发现,能够不由自主地与川剧如此接近,原来是心里的种子在不经意间被记忆里似曾相识的光芒所煦照后的破芽。

就像小时候,吃了母亲做的那碟咸菜,从此一辈子都不会忘记家的味道。

那是根入骨髓的记忆。

眼前的孩子们,他们一定会慢慢长大。

若干年后,他们当中一定也会有人像我现在这样,回想起童年的某个时节,教室外面操场上,曾经有过一场演出。

特别是,今天近距离和川剧演员互动的孩子们,他或不会忘记,叔叔为他画上的“孙悟空”脸妆;她或会永远记得,姐姐教她甩出的水袖。

说不定,他们也会像我们一样,在远离家乡的某个深夜,从梦境中醒来,然后听到记忆中萦回在童年操场上的这通川剧锣鼓。

真的说不准的。

正如当川剧演员们离开学校的时候,不少孩子自发站在校门口,哪怕冒着淅沥的雨,他们也要既是好奇、又是期待、还有不舍地表示道别。

事实上,当脱下戏服的演员,又如常人般从他们面前经过,他们心里也许涌起了一股过于早熟的惆怅。

因为我听到某个女孩的声音:“化妆前我还记得住,等穿上了唱戏衣服,我就认不出哪个是她了!”

记不住或认不出,也许不是什么坏事。

只要那通锣鼓,能让你骤然振奋;只要那声唱腔,能让你想到家乡;只要那时场景,能令你不时回望。

那惊艳里种下的每一粒种子,都会在春风里努力抽芽。

即便他们永不会长成,但依然能让人轻易记住,那种完全一样的模样。

向中华传统文化的坚守者们,致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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