沙场归来,押赴刑场,四月飘雪,全民下跪:“皇后娘娘冤枉!”
是夜,御阳殿。
已经三更,君寒懿还没有就寝。
只着了素白的内衬,立在窗前,望着树梢上的一轮冷月,清淡的光辉笼罩在天地之间,花树影影憧憧。
那些戎马生涯的情景都在眼前浮起,历历不忘。
与君欢,昏罗帐,不应战鼓,三更梦。
君寒懿闭上了眼睛,天下人以为她因叛国被杀,殊不知,她爱上君景澜,才是他心头上的致命伤。
手扶紧了窗柩,青筋暴露,男人的眼眸比长夜还要漆黑,万千翻涌的情绪,都归于寂灭。
昭和元年,四月初四,天阴平,和风,宜礼葬。
菜市场的行刑平台,玉琦鸢踩在中心可以抽开的板子上,绳索已经套上了她的颈部。
对面的茶楼上,君寒懿拥着玉卿如,仿佛在等着看一场好戏。
午时三刻,只剩下不到半柱香的时间。
玉琦鸢低着的头慢慢抬起,看向两人,眼眸的赤红尚未褪去,深处却是一片空洞,带着刻骨的讥讽。
看到那样的眼神,君寒懿感到一阵不自在,她在笑他,她有什么什么资格笑他?
他恨不得冲过去,掐住她的脖子,直到她咽气为止。
感到君寒懿浑身寒气涌动,玉卿如微微瑟缩了一下,“皇上小心,若是有乱党,臣妾担心皇上的安危。”
她眼光却是看向玉琦鸢,闪烁着得意阴狠的光芒,姐姐,你恨我又如何呢?还不是要乖乖地赴死?
“朕自有打算,只盼着他们来。”君寒懿嘴角勾起,漆黑的眸子凌厉逼人。
可是茶几上的半柱香燃尽了,那个人还没有出现,君寒懿眯起了眼睛。
“行刑!”今日千户监斩,把牌子扔了下去,脸上也有一丝疑惑。
“下雪,下雪了。”忽然有百姓指着苍天大叫,刽子手和所有人抬头,只见鹅毛大雪从天际飘飘扬扬落下来,越来越多,地上很快铺了一层。
“这个时令下雪,莫不是有冤情?”
有人发出疑问。
君寒懿看着异景,阴沉的脸上也闪过一丝诧异。
“还请皇上明察。”忽然有人转头,朝茶楼方向下跪,零零星星地,有人跟着跪了下来,只是大部分人还在犹豫不定。
所有人都为这样的异常震撼,大擎三百年,还从未下过这样大的雪,迷糊得人眼看不真切。
君寒懿的手,扣紧了栏杆,心头忽然闪过一丝释然。
也许是冤情。
“咔擦。”一支长箭破空而来,将玉琦鸢脖子上的绳索割断,踩板松开,玉琦鸢身体直直坠落下去,被一个人接到怀中,趁着大雪茫茫,不见了踪影。
而君寒懿把这一幕看得真切,他认得出来,那个人的身形正是君景澜。
他不费一兵一卒,就这样带走了玉琦鸢,而且,毫发无损。
“追!”怒声命令,一掌将栏杆击碎。
君寒懿咬牙切齿,竟气得手都颤抖起来。
让这一对狗男女浪迹天涯,逍遥自在,他还不如亲手了结了她的性命。
锦衣卫城内城外找了十天,连一根头发丝都没有找到,反而最近有修罗门势力在京城作乱,这是一百年来斩除不尽的一股势力,看样子是要趁着皇帝分神捞一点好处。
君寒懿一怒之下,命令把捕获的修罗门门徒斩首,在城门上挂了十个首级,修罗门才稍微有所收敛,然而这个时候距离玉琦鸢被靖王救走,已经过去了一个月。
那个人,他知道,很有可能真的不回来了。
然而,除了找到,再让她受尽折磨而死,他没有第二种选择。
谁也料想不到,在一个风平浪静的日子,鞑靼竟然大举进攻京城,而内应,正是相国府。
天穹布满阴霾,风猎猎,扯得旗帜呼啦啦地作响,一路畅通无阻的鞑靼军在高高筑起的城楼前与大擎锦衣卫对峙,君寒懿站在城楼最高处,一身劲装,利落肃杀,冷峻的面容带着一丝讥讽,视线落在相国大人身上,一字一句极尽寒凉。
“相国大人,朕记得还在一个多月以前,你的大女儿玉琦鸢叛国事迹暴露,你当即到朕的面前表忠心,头都要磕破了,却不想如今又换了一副嘴脸,你们玉家,一个个的,不去当戏子真是可惜呢。”
相国大人目尽苍凉,脸色却决绝,“玉家对大擎一直忠心耿耿,可说鞠躬尽瘁,死而后已,鸢儿甚至差一点战死沙场,你这个狗皇帝却听信小人谗言,害了鸢儿一生,鸢儿,还有夫人的债,老夫今天就要讨要回来,最好让你这个昏君死无葬身之地。”
君寒懿眯起了眸子,眼底黑色翻涌,“把这些叛国贼和鞑子都给朕杀光。”
他抽出长剑,从城门上方飞掠而下,带过一阵飒飒风声,直取相国的项上,相国也不是省油的灯,拍马而起,刀光剑影,竟一时分辨不清人影。
玉琦鸢的长兄玉子墨看到一个人影畏畏缩缩地躲在城墙上方,冷哼一声,“贱人,不是你,鸢儿,母亲也不会落到这样的下场,拿命来。”
提剑上去,直逼玉卿如,玉卿如吓得花容失色,边逃边大叫,“皇上救臣妾。”
君寒懿见状,眸子一沉,使出“乾坤转”绝杀,空气形成一个漩涡,搅起地上的尘土,利剑穿空而来,相国眼睛不好使,一个疏忽,被刺中胸口,挑落马下,随即被人制住。
玉子墨斩杀了几个挡在玉卿如身前的锦衣卫,红着眼,剑就朝玉卿如雪白的脖颈划去,“贱人,狗皇帝不信鸢儿,可我们玉家知道,鸢儿就算自己死,也不会背叛大擎,而你从小心思不纯,又与鸢儿亲近,模仿鸢儿的字迹可到神似,不是你,又会是谁?”
说话间,剑已经割到玉卿如的脖子,玉卿如脸色惨白,一动不动,口中“啊啊”地发不出任何声音。
一声铮然,玉子墨手一麻,剑忽然脱飞,却是君寒懿杀到眼前,身后的王佟手持利刃,迎上赤手的玉子墨。
玉卿如倒在君寒懿的怀中,捂着脖子,满眼惊慌失措,“皇上,皇上,臣妾是不是要死了?”
“太医,快宣太医。”君寒懿眼里看不到多少关切,可要不是玉卿如,他也无法识破那个女人的真面目,所以她是他的恩人,也是一个忠心人。
可是刚才玉子墨的话都传到他的耳中,让他心中生出疑惑,不由得皱了一下眉头。
京中锦衣卫都是能够以一当十的角儿,半天下来,京城鞑子尸横遍地,所剩无几,血液顺着街道肆意流淌,让人闻之作呕,而相国府参与叛乱的人都已经被拿下。
君寒懿下令,三日后,相国府满门抄斩。
所有的尸体已经被处理,街道经过清洗却怎么洗不掉一地凝入砖板的血红,君寒懿长身立在城墙上,目尽天边,脸色森然得无法言说。
那个人,她一定会出现吧!
玉卿如只是皮肉之伤,包裹一下便无大碍,君寒懿正在提笔,见她施施然进来,神色微微一动,“朕有些头晕,皇后替朕抄一抄这经文如何?”
玉卿如自然是巴不得巴结君寒懿,毕竟玉家人都要被斩首,她可不想祸及自身,对她来说相国府的人都死光了才好,毕竟他们最是清楚她的秉性,所以信玉琦鸢,他们永远闭嘴,她就没有后顾之忧。
“臣妾写字不好,皇上不要笑话。”
玉卿如莞尔一笑,瞧着君寒懿对她并无不满,这才放了心。
她撩起袖子,在宣纸上下笔,随着一笔一划,再到字成,君寒懿的脸色在一点点地发生变化。
图文来自互联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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