澎湃新聞記者 邱海鴻 發自安徽蕪湖
備受關注的“南京無人認領女屍案”，於7月25日告破。南京警方抓獲犯罪嫌疑人楊某響、楊某松。警方通報稱，這兩人分別是被害女童的父親和祖父。
一個月前，南京市公安局江寧分局官方微博 @南京江寧警方 對外發布一則《尋找屍源啟事》稱，6月25日上午，南京市江寧區一河道中發現一具無名女童遺體。但啟事張貼後，一直無人認領。
7月26日，被害女童奶奶葛女士告訴澎湃新聞記者，孫女璇璇出生於2010年11月15日，自小患有腦癱和肺病，生活不能自理，父母因此離婚了。但孩子爸爸楊某響一直比較疼愛孩子，並將其交由葛奶奶照看。
近期，葛奶奶因患腸癌症做手術，孫女無人照料，孩子爸爸就把她帶往南京，說交給住在工地的爺爺照看，但沒想到孩子竟“出事”了。
葛奶奶說，她是在覺察到異常後，才逼問兒子楊某響事情的原委，沒想到得到的回答卻是孩子“已經不在世上了”。
“整個家都散了”
“現在雞飛蛋打，整個家都散了。”被害女童璇璇的奶奶葛女士對澎湃新聞說。
7月26日下午，澎湃新聞記者來到安徽蕪湖鏡湖區，在璇璇姑父家見到了孩子的葛奶奶，此時她因患腸癌症做完手術，正躺在床上。而在前一天，她的丈夫和兒子被南京警方抓獲。
據葛女士稱，璇璇從小患有肺病和腦癱，一直由她撫養。
她於6月12日查出患有腸癌晚期，並在蕪湖的一家醫院接受了手術。由於璇璇無人照看，楊某響讓媽媽葛女士“好好看病”，他暫時把女兒送到南京，讓父親楊某松幫忙帶。當時，楊某松已在南京工作3個月，為江寧某市場的工地“看大門”。
葛奶奶告訴澎湃新聞，她做完第一次化療，回到家逼問兒子，“孫女怎麼這麼長時間都沒有消息”，“兒子哭著說，孩子已經不在世上了”。葛奶奶說，她“當場急哭了”。
至於當時發生了什麼事，葛奶奶說，兒子“沒有說清楚”，只是說他把車開到南京的一條河邊，老伴“把孫女抱下了車”，後來，璇璇就溺亡了。
“兒子、丈夫都被抓了，我不想活了，病也不想治了。”葛奶奶對澎湃新聞說。
7月26日上午，璇璇老家所在地的村委會為這個家庭開具了“困難家庭證明”。
證明中寫道，孩子父母離婚多年，孩子由父親撫養，但因生活所迫，其父在蕪湖務工，沒時間照看孩子，故孩子一直都在爺爺、奶奶身邊帶著。璇璇本人是智力二級（殘疾證），蕪湖市二院診斷為重度智力低下。
璇璇此前一直由奶奶葛女士照看，6月初，葛女士被診斷為腸癌晚期。 澎湃新聞記者 邱海鴻 圖
璇璇奶奶2018年6月6日在蕪湖市弋磯山醫院診斷為：直腸惡性腫瘤，已做手術，目前正在治療中。璇璇爺爺無行無業，以務工及打零散工維持全家人生活。璇璇平時基本都是靠左鄰右舍捐助的，目前家庭生活特別困難。
被害女孩患有腦癱，從小由奶奶撫養
根據葛奶奶的陳述，兒子楊某響畢業於安徽某師範大學，工作之後與同事相戀並結婚。2010年11月，夫妻倆生下了女兒璇璇。
“孩子生下來的時候，就發現不對勁，不會哭鬧，也不能正常排便。”葛女士說，一家人帶著璇璇到各大醫院求醫問診，最終在南京一家醫院確診，璇璇因為肺部發育有問題，導致了腦癱。
據葛奶奶稱，自璇璇出生那一刻起，就一直由她照看。璇璇被確診為腦癱之後，兒子及媳婦經常吵架，最終離婚。
“醫院說孩子養不活了，但兒子沒有放棄她，說，‘媽媽，她是我親生的骨肉’，我們養一天是一天吧。”葛奶奶含著眼淚說。
據葛奶奶說，璇璇不能正常吃飯，他就給她買牛奶，“我每天把飯嚼碎了，餵給她吃”。不能正常走路，葛奶奶就扶著孩子走。
葛奶奶說，璇璇目前雖然只有1歲嬰兒的智力，但孩子長得“可愛”，非常粘人，一看到奶奶就抱著她。她已經把璇璇“當成自己的女兒”來養育。
在葛奶奶看來，璇璇就是自己生命中不可分割的一部分。眼看著兒子離婚後一直單身，她於心不忍，帶著璇璇回到江蘇淮安的老家，希望兒子可以儘早再婚，重組家庭。
溺亡書包裡的“兩塊磚”
璇璇兩歲的時候，葛女士帶著璇璇回到淮安，在一處閒置的民房落腳。祖孫倆已在淮安生活了六七年，在葛女士被診斷患腸癌之後，才回到蕪湖。
“兒子壓力很大，每個月要還1000多元房貸。他還讓我帶孩子到各大醫院看病，一個月醫藥費就要1000多元，到現在已經花了幾十萬了。”葛奶奶對澎湃新聞說，為了減輕兒子的壓力，她帶著璇璇，騎著三輪車拾廢品過日子，一天差不多能“掙40多元”。
根據葛奶奶的陳述，按照常理，她帶著孫女離開了家，兒子可以沒有“負擔”地去相親，尋找自己的幸福。但兒子一直沒有跟人結婚，葛女士推測，應該是他“害怕拖累別的女子”。
天有不測風雲，長期在外生活的她，前陣子被診斷患有腸癌晚期。
葛奶奶說，後來，兒子把他接回蕪湖的醫院治療。葛奶奶說她住進醫院後，“（兒子）還帶著孫女在病房裡玩耍”。那一次葛奶奶見到孫女時候，孩子的長髮已剪短了。
“以前，每天都是我幫他梳洗。我生病以後，就顧不上了。”葛奶奶自責地說，“要不是自己生病，就不會發生這樣的事（孫女溺亡，丈夫、兒子成為犯罪嫌疑人）”。
在葛奶奶的回憶中，孫女璇璇的樣子定格其生前的樣子——穿著粉紅色長袖外套，下身穿藍色七分褲，揹著一個書包。“一年前，我在書包裡放一塊磚，重約4斤，給孩子練腰力”。
據《法制日報》此前報道，經過屍檢，在南京河道溺亡的女童符合生前溺水特徵。但揹包中卻有兩塊磚頭，重達8斤。
葛奶奶稱，她沒想到，後來，將璇璇送到南京之後，爺爺楊某松“再放了一塊磚”。不過，她的這一說法尚無法獲得證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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