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這個七月，“不是藥神”的“藥神”成了“票神”，在影市大殺四方。但總是一家獨大，也未免有些無聊。好在好萊塢巨石強森的新作《摩天營救》給影院添了點新響動。上映兩天，票房就過了兩億。看強森登高竄低地在摩天大樓內外爬來爬去，確實讓人有膽戰心驚之感，不過心驚過後，卻總覺得好像缺了點什麼。
永不犯錯的強森不招人惦記
到底缺了點什麼呢？
再仔細想想，出了影院之後，你還記得強森飾演的這位安保專家姓甚名誰，有哪些招牌動作或者經典臺詞嗎？
除了爬來跳去，偶爾揮動幾拳外，唯一讓人有點印象的，恐怕也就是對著孩子們反覆唸叨的那句：“爸爸最愛誰”了。這個男主角，有勇有謀、敬業愛家、身手矯捷、剛正不阿……好得簡直像個永不會出錯的人工智能。但問題是，我們真的希望銀幕上那個動作英雄是個永不犯錯的完人嗎？
往前數三十年，“完美”兩個字與動作英雄是不怎麼搭邊的——《虎膽龍威》系列的約翰·麥卡倫，第一集初登場時就和老婆分居，第三集一登場就已經離了婚，還陷入了酗酒麻煩，後續兩集裡，則要為一對子女拼盡老命，人家還未必領情；《致命武器》裡的梅爾·吉布森，更是一出場就死了老婆，所以有強烈的自毀傾向，逢案必玩命，駁火時永遠第一個衝上去，害得他家庭幸福人生美滿的搭檔丹尼·格洛弗時不時要心臟病發；艾迪·墨菲無論是在兩部《48小時》裡演混混，還是《比佛利山超級警探》系列演警察，改不了的都是油嘴滑舌、嬉皮笑臉，兼以滿嘴跑火車……就連上知天文下知地理、文武雙全、智勇兼具的印第安納·瓊斯教授，也有處理不好父子關係的苦惱和怕蛇的小弱點。
這些白璧微瑕會損害他們的英雄形象嗎？恰恰相反：正因為有了這些小缺點，英雄們看上去才顯得並非那麼無所畏懼和不可戰勝，也就多出了那麼點至關重要的親近感。J·P·邁耶在他的《電影社會學》裡就曾直言——“電影宛如一場夢境，而做夢者想象自己就是夢境的主角，這天經地義。”英雄最好亦是凡人，他可以常犯點小錯誤，有點無傷大雅的性格缺陷，甚至可以沒那麼能打。梅爾·吉布森在《致命武器4》裡被李連杰痛扁，當然不是因為他喜歡捱揍，觀眾喜歡看和他們一樣力不如人的英雄如何以智取勝。有時候，適當賣賣慘反而更能博眼球，但最重要的是要運用得當。少了一條腿的強森反而不如只是丟了鞋，赤足踩了兩腳玻璃的布魯斯·威利斯更招人惦記，就是這個道理。
動作片裡幽默感比身手更重要
不管你信不信，要在A類動作片裡挑大樑，有時幽默感甚至比身手更重要。武藝高強的尚格雲頓、杜夫·龍格爾、史蒂文·席格在主流市場永遠只能驚鴻一瞥，銀幕生涯泰半時間都奉獻給了B級片和錄影帶市場。步他們後塵的斯科特·阿金斯更不濟，甚至經常要在華語片裡被成龍和吳京暴打。歸根結底，他們都是吃了能打而不能“演”的虧。
國人心目中的兩大動作偶像施瓦辛格與史泰龍都嘗試過走冷麵笑匠路線，但演起喜劇來，面部神經受過傷的史泰龍無疑比較吃虧，兼以那部天雷滾滾的《母子威龍》造成的災難性後果，最終還是讓他在動作喜劇大行其道的上世紀九十年代關上了這扇門。而反觀施瓦辛格，觀眾看厭了他的魔鬼終結者形象？不打緊，他還可以是《真實的謊言》裡的居家特工，《幼兒園警探》中的臥底“阿舅”，《一路響叮噹》裡的鬥氣老爸，《龍兄鼠弟》中的呆萌大哥，甚至《魔鬼二世》裡的懷胎猛男……戲路與觀眾緣上，都勝過老對手不知凡幾。我們輸送到好萊塢的兩大打星代表，更具喜劇天分的成龍明顯也要比李連杰吃得更開，聽起來似乎不講道理，但皆是主流觀眾的欣賞口味使然。當然，搞笑亦需有度，一不留神玩成布魯斯·威利斯的《終極神鷹》，演員的市場號召力和口碑，恐怕就都要大打折扣。
出品方的敷衍最終還得觀眾買單
說起來，巨石強森其實並非不明白這個道理，《蠍子王》等早年作品按下不表，近幾年他擔綱獨挑大樑的動作題材，在笑點上也似乎從未吝惜筆墨，為何《摩天營救》的這個爬樓男會如此無趣？看見片頭出現的出品方傳奇影業logo，心中似乎瞭然大半。這個曾創下輝煌，但現在幾乎已經淪為“中國市場特供影像快消品頭號生產基地”的公司，近年來在劇作上的敷衍程度，每每令人髮指，似乎是吃準了只要有足夠刺激荷爾蒙分泌的動作元素和性感美女託底，便足以在廣袤的中國影市大殺四方。這種思路，與強森電影一以貫之，以簡單直接取勝的“KISS”（keep it simple&stupid）路線，倒也算珠聯璧合。只是尷尬的北美票房（首週末2490萬，強森動作片近年最差）似乎已經給出了態度——“傳奇”再這麼混吃等死下去，恐怕以後真的是隻能紮根“東方”了。
商業片市場歸根結底是觀眾話事。隨著新一代青少年從上一輩手裡接過主流觀眾的權杖，好萊塢動作片的主角們已經從鐵血警探和犯罪高手們逐漸變成了《海扁王》裡的猥瑣宅男，《歪小子斯科特對抗全世界》這種遊戲怪咖，甚至《美少女特攻隊》的2.5次元美少女……毫無疑問，這些讓人耳目一新的互聯網時代動作英雄形象，俱是為新世代們量身打造，而基數龐大的中國小鎮青年們，會不會成為影響新世紀銀幕動作英雄審美的新變量？恐怕仍不好下斷言，但就我個人而言，則祈禱那一天永遠不要來臨。
最後跑個題，如果你早過了愛做夢的年紀，卻還一直痴迷於銀幕上的各種動作英雄形象難以自拔，那我推薦你以下幾部片子：《鼠膽龍威》《幻影英雄》《尚格·雲頓》。共同點？都以解構動作明星為己任，看罷哈哈一笑，笑聲裡，多少會帶點感傷。
來自新京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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