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扯談」誰不想當安樂公,你以爲你想當就能當?

「扯談」誰不想當安樂公,你以為你想當就能當?

很多人都想不明白,翟讓為什麼要把堂把子,讓給李密。

比如說翟讓的哥哥,他就公開說,你不願意當皇帝可以讓我當啊,怎麼就讓給一個外姓人,還是半路入夥的,連合夥創始人都不是。簡直莫名其妙!——“天子止可自作,安得與人?汝若不能作,我當為之。”

比如他的手下大將王儒信,覺得讓翟讓把已經讓出去的一把手再要回來估計老翟宅心仁厚不好開口,便建議讓翟讓當大冢宰(百官之長,相當於宰相),先架空李密,然後再順其自然讓李密“回讓”!

他們的話,翟讓都沒聽,依然嘻嘻哈哈的,該吃吃,該喝喝,該睡睡,啥事都沒往心裡擱。

然後,然後,啥事都往心裡擱的李密,一刀就把他剁了。

這無疑是翟讓的一個悲劇,也是李密的失敗伏筆。

一切的根源,就在那一次“讓位”裡。

問題是,翟讓為什麼要讓?總不會是因為他的名字叫做“讓”,天生就得禮讓三先?

史書上對此的解釋,一般都結論為翟讓覺得李密的能力比自己強,帶領瓦崗軍打了很多勝仗,把創業公司交給李密可以早點實現IPO,於是寬宏大量的氣度和職業化的素養告訴他——讓合適的人幹合適的事。在領導瓦崗公司創業造反這件事上,李密就是最合適的人。

辣麼,翟讓憑什麼就認為,自己就不是最合適的人呢?要知道,這個造反創業的事要是幹成功了,堂把子可是要當皇帝的。

這也便牽涉出史書上沒有點名的另外一個原因——因為翟讓同學,有自己的理想和追求。他的理想,不是造反,不是當皇帝,而是做一個悠哉舒適的安樂公。他的追求,不過是亂世也好、盛世也罷,有的吃,有的喝,有的嗨!

史書上當然不能寫上這些了。寫上了,還怎麼教育同學們積極進取、上進拼搏?

在聚眾瓦崗創業之前,翟讓並不是什麼流氓無產階級。他是進入大隋體制的正式在編公務員。

史書記載,他擔任的是東郡法曹——縣法院院長。年紀輕輕就是正科級幹部,應該說在體制內還是很有前途的。如果再多讀點書,保不準會中個進士,升成正處級。

很有前途的翟讓,那會壓根就沒想到過造反。

很不幸,很有前途的正科級公務員翟讓卻犯了事,依律當斬,被關在了死囚牢裡。至於具體犯了什麼事不得而知,但從翟讓之後的作為來看,一般官員常犯的經濟問題或者作風問題的可能性最大。

這時候,翟讓在體制內混榮華富貴的日子肯定到頭了,小命眼看著也要到頭了。

幸虧,他遇到了一個貴人。

這個貴人其實一點都不顯貴,他只是一個獄吏,名叫黃君漢。這個小獄警欽佩翟讓是號人物,悄悄在半夜放了翟讓一條生路。“你是個大丈夫,可以拯救黎民百姓,所以我才冒死來救你。”這是黃君漢放走翟讓的理由,也可以認為是他給翟讓的人生寄語、職場期待。

不知道翟讓在把堂把子讓給李密的時候,有沒有想到這個小獄警說給他的話。

順便說一句,這個小獄警黃君漢後來混的比翟讓和李密都好,雖然沒能進凌煙閣,但也是大唐開國功臣之一。

還是回到翟讓,他在瓦崗寨打仗以及讓位的事情,略過不表。單說翟讓讓位後的生活——如何做一個悠哉的安樂公。

當然,身逢亂世,該打的仗還得打,這一點,翟讓倒是很不含糊。他更不含糊的,是對戰利品的分配。

有個隋朝的官員崔世樞,覺得瓦崗公司的前途大好,興沖沖地炒了楊廣的魷魚來入夥,結果卻被翟讓關了起來勒令交出投名狀。翟讓可不是擔心這個崔世樞來上演無間道,他的要求很簡單——人嘛,你可以去投奔魏公李密,但錢嘛,還是給我留下來比較好。

還有一回,翟讓把李密的秘書長——左長史房彥藻叫去說,你上次攻破汝南,聽說得到了不少的金銀財寶,你怎麼把那些好東西都給了魏公呢?好歹你也得給我拿來一半是不?

房彥藻回去就給李密彙報——“翟讓剛愎貪婪,有無君之心,宜早圖之。”

大家可能會說,翟讓貪財就貪財吧,怎麼貪的這麼離譜這麼不聰明,這不是給李密辦難看嗎?

No,no,no,笑史人恰恰以為,這正是翟讓聰明的地方。好歹也是亂世梟雄,而且還有讓位之度,他不會智商low到不知道什麼叫“在合適的場合合適的時候幹合適的事”。相反,他是用這種極致表現貪婪的方式告訴李密——我沒有什麼當皇帝的大理想大追求,我的愛好就是銀子,我的理想就是做個有酒喝有肉吃有美女耍的安樂公。人生如此,夫復何求?

翟讓這一點,和李淵在受到楊廣猜忌時候的自甘墮落有異曲同工之妙(請參看 [扯談]最深沉的韜光養晦,叫做同流合汙)。可惜,李密和楊廣一樣,都沒有體會到對方的良苦用心,讓人家的一片明月之心照了溝渠。楊廣是因為驕傲,本身就沒太把李淵放在眼裡,李密則是因為猜忌,因為生性多疑心眼小,人家本來是想讓他放心,到他這卻成了多心、擔心、放不下心。

所以,翟讓“我不做大哥好多年,我只想好好爽一回”的安樂公理想,在李密那裡被鬼頭刀一刀兩斷。

所以,翟讓的悲劇告訴我們,千萬別和小心眼的人耍心眼。也許你明明是好心,人家卻會解讀為歹心。

所以,翟讓的故事告訴我們,安樂公不是你想做,想做就能做。

尤其得看看,你是在跟誰說——我就想做個安樂公!

想做安樂公未果反倒吞下惡果的人,何止是翟讓一個。

被翟讓造訪的楊廣,沒有死在造反派的刀下,而是被手下的宇文化及帶人逼宮。面對叛軍,楊廣先問“能不能做個安樂公”,被拒,又申請喝自己給自己準備的毒酒,也被拒,最後被活活勒死在揚州。

還有曹魏的那個大都督曹爽,自以為得勢的時候沒有對司馬懿趕盡殺絕,待到司馬懿翻過身來要玩死他的時候,可憐兮兮地求司馬懿賞自己個安樂公噹噹。臉厚腹黑的司馬大都督,眼皮都沒眨一下就乾脆利落地說了“no”。

更早的時候,始皇帝那個沒出息的兒子秦二世,面對殺進咸陽宮的趙高的女婿,一點都不像始皇的種求人家讓他去別的地方當個安樂公,人家回覆他的是神馬——你當皇帝這麼多年,安樂的還不夠嗎?

這三位人才的故事說明,曾經沒讓人家安樂的人,人家憑啥麼讓你安樂?

這世上,成功做了安樂公的,好像也就劉禪一人而已。

劉禪之所以能成功,是因為他意志堅定,不倒騰,不折騰,不撲騰,寵辱不驚,風雨不侵。當皇帝的時候,他的理想是安樂。諸葛相父要興復漢室,管不了,也不想管,由他去。成了人家俘虜的時候,他的追求還是安樂。司馬大元帥問他“頗思蜀乎”,他打心眼裡說“此間樂,不思蜀。”

只要此間樂,管他待著的地方是天府之國還是北疆塞外,是王土還是糞土。

只要此間樂,什麼理想啊情懷啊抱負啊,統統都是浮雲。

只要此間樂,眼前的東西,順眼的不順眼的,看得慣看不慣的,正經的不正經的,統統遮不住只看美食美景美色的望眼。

只要此間樂,那還不趕緊得樂且樂。

當然,得樂且樂,最最重要的一個前提,是得有一輩子都花不完的銀子,一輩子找不完的樂子。如果沒有一輩子花不完的銀子,日子還苦逼地停留在“安得茅屋三兩間”的階段,想必怎麼也樂不了。當安樂公?做做白日夢就行了。

(那些唐人們之翟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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