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文|郭福瑞
體育大生意記者
一向“善於”背鍋的厄齊爾，這次再也不想背了。
7月23日早上，很多人都收到了相似的新聞推送，厄齊爾宣佈從此退出德國國家隊。這個曾經幫助德國取得過2014年世界盃冠軍的中場核心，在俄羅斯世界盃期間遭受輿論口誅筆伐，起因是今年5月初他與土耳其總統埃爾多安的會面及合影。厄齊爾此前一直對此保持沉默，不過從22日到23日，他連發三封公開信正式回應“合照門”事件。
合照門風波
今年5月13日時，土耳其總統埃爾多安在英國進行訪問，當時他接見了三名在英超效力的球員，分別是兩名德國國腳厄齊爾和京多安，以及土耳其足球運動員託松。託松本就是土耳其人，和本國總統會面是再正常不過的事，而厄齊爾和京多安則大不相同，他們是德國國腳，不過他們也有另外一個共同的身份——土耳其裔德國人。
在會面之後，厄齊爾和京多安與埃爾多安的合影被後者所在政黨正義與發展黨(AKP)公佈到推特上，這引發了德國球迷、媒體、政客以及足球界人士等多方面的不滿、批評聲音。很多人認為這是厄齊爾和京多安的行為是愚蠢的，他們被土耳其總統利用了，因為在接下來的6月份，埃爾多安要參加土耳其國內的競選活動，這只不過是埃爾多安為自己拉選票的手段。
德國足協主席賴因哈德·格林德爾便是這種觀點的代表人物，他當時對此評論道：“德國足協當然會尊重有移民背景的球員的特殊情況，但埃爾多安並沒有充分尊重足球和德國足協堅持的價值觀。因此，我們的國腳被利用，成為競選活動的噱頭，這並不是一件好事。這樣的舉動對德國足協一直以來的一體化努力並無好處。”
面對種種質疑聲，6月初時，京多安在接受採訪時正面回應了此事，他表示此事無關政治，二人只是出於對家人祖國總統的禮貌和尊重，不過他也承認了此事不是一個好的行為。
而不善言辭的厄齊爾一直選擇沉默，直到現在才跳出來解釋。但厄齊爾與京多安的表意近似。厄齊爾在第一封公開信裡提到，自己有兩顆心，一顆是德國，一顆是土耳其，他的母親教導他不要忘記自己的本源，同時他也指出，五月的會面是關於教育和慈善活動，合影也沒有任何政治含義，這與選舉無關，只是出於對祖先國家最高職位的尊重。“在我看來，誰是總統並不重要，重要的是總統這個職位本身的含義。”厄齊爾寫道。
替罪羊的反擊
合照門事件發生的時間距離俄羅斯世界盃開幕十分臨近，我們看到胡梅爾斯力挺兩位隊友、克羅斯在發佈會也表示合照門不會影響球隊，但隨著不斷髮酵，這或多或少影響了德國隊本屆世界盃的備戰。巧合的是，德國隊又陷入了衛冕冠軍第二屆發揮不佳的魔咒中，小組賽墊底出局。在這樣的情況下，厄齊爾首當其衝成為被“攻擊”的對象，成為擔當“替罪羊”的那個人。儘管他在對陣韓國的比賽中創造了 7 次機會，並拿到了賽後的最高評分，在失利面前，這些乾巴巴的數據無濟於事。
就像在合照門事發之後那樣，德國球迷、媒體、足球界人士遷怒於厄齊爾，質疑批評愈演愈烈。德國足協主席格林德爾此前要求厄齊爾向球迷做出解釋：“厄齊爾確實還沒有表態，這令很多球迷感到失望。他們心中還存有疑惑，球迷們期待能得到一個合理的解釋。”
從輿論的聲量來看，從德國隊世界盃出局至今，無論是德國足協高層、主教練等一系列相關新聞都沒有批評厄齊爾的聲勢大，有外媒發表評論認為德國沒有反思問題的本源，而是對於厄齊爾格外的“關心”。
或許是這種壓力太過沉重，厄齊爾連續發表三篇聲明予以“還擊”。厄齊爾在第二篇中抨擊了德國媒體的右翼政治意圖、雙重標準（前德國隊長馬特烏斯與普京見面，卻沒有被要求做出解釋）以及對於他土耳其血統的攻擊。“。當媒體試圖讓整個德國對抗我的時候，我覺得這已經跨越了個人底線。”
在第三篇公開信中，厄齊爾將矛頭直指德國足協主席格林德爾，併為德國足協處理合照門問題的方式感到不滿。厄齊爾說格林德爾對此此事態度傲慢，並貶低他有關家族血統的觀點，“格林德爾試圖將世界盃糟糕的表現歸咎於我，儘管之前在柏林他就告訴我事情過去了，我現在不是為了格林德爾發聲，而是為了我自己，我不想再為他的無能和不稱職而做替罪羊了。”
德國土耳其裔的矛盾
此番激烈的爭執背後其實是始終繞不開政治、民族、種族這幾個敏感的字眼。本屆世界盃中，諸如此類的話題也沒能停歇，例如在瑞士對陣塞爾維亞的比賽中，瑞士球員扎卡、沙奇裡在進球后都選擇用代表科索沃的“雙頭鷹”手勢慶祝。儘管國際足聯始終在堅持讓體育遠離政治的觀點，但這終究是一個理想化的呼籲。
發生在厄齊爾身上的問題實際上也體現著部分德國人在移民、種族、文化上的矛盾情緒。厄齊爾是德國第三代土耳其移民，儘管他生在德國，長在德國，土耳其血統還是讓他備受爭議，這也是一個歷史遺留問題。
二戰後，急於發展經濟的西德缺少勞動力，而土耳其則擁有大量適齡勞動力，在兩國的一番商議之下，西德開始接收土耳其人，但他們也要求赴西德打工的土耳其人未婚、不得讓家屬來西德，勞工簽證最長為二年且不得延長。而出外打工的土耳其人吃苦耐勞，也願意學習，並且他們薪資低，這得到了僱主的青睞。
此後1973年石油危機爆發後，西德人開始考慮到土耳其的家庭問題，同時企業僱主也希望維穩，他們的家屬相繼前來探親團圓，此後西德也改變了勞工簽證政策，時長得到延長，在德土耳其人的規模越來越大，他們形成了自己的社區，堅持著自己民族的文化，如今土耳其已經成為德國社會最大的移民群體之一。
但由於民族、文化、語言、社會階層等各方面原因，土耳其人或土耳其裔德國人的融入問題始終困擾著德國社會。體育大生意採訪到了一位在德生活多年的體育工作者，他告訴我們融合難的問題確實存在：“比如在德國的社區中，土耳其人和德國人（足球愛好者）一般是分開踢球的，週末他們會各自組成一隊比賽。這能看出，有些土耳其人雖然生長在德國，也能說很好的德語，但絕對融合是非常難的。土耳其後裔有自己的宗教信仰和生活方式。”
由此看來，厄齊爾在第三封公開信中寫道“當我們贏的時候，我就是德國人；而當我們輸的時候，我則是個移民。”的說話並非沒有道理。實際上，從厄齊爾出道以來，這種關於血統、種族的質疑一直都在，此前兩屆世界盃時，也會有人質疑他不唱德國國歌。但這不應該成為外界忽視厄齊爾為德國國家隊做出的貢獻的理由。
贊助商的“危機公關”
本次事件中還存在著另外一類角色，他們便是與厄齊爾相關的贊助商們。厄齊爾在第二份聲明中寫道，他的一些合作伙伴並沒有和他一起同甘共苦，他原計劃和兩位慈善夥伴拜訪自己的母校貝格費來德（Berger-Feld），查看他資助的慈善項目，但他的合作伙伴因為這次風波選擇了拒絕。
拒絕厄齊爾的還有德國國家隊的贊助商，後者曾在世界盃前要求他拍攝宣傳視頻，但隨著合照門事件發酵，拍攝工作和營銷工作都被取消，而此家贊助商被認為是梅賽德斯奔馳。“對於他們來說，和我合作看不到任何好處，他們甚至把此看作是‘危機公關’”厄齊爾寫道。但在聲明發表不久後，戴姆勒股份公司全球公關負責人豪維也在推特上表態，他們將會對此審視和評估，再做出相關決定。
相反，厄齊爾的另一些合作品牌則與他延續了良好的關係，他也不忘在聲明中表達感謝：“阿迪達斯、Beats和BigShoe在這段時間一直表現得十分忠誠，我覺得和他們之間的合作真的太棒了。”
2010年，厄齊爾獲得了德國Bambi媒體頒發的移民融合獎，2013年在接受採訪時，他也曾說過：“現代足球就是多文化的融合，我們很驕傲德國現在是一個多文化的國家。”他渴望融入德國，但也不得不面對這各種負面聲音，不過這一次，他的決定十分決絕：“我在足協受到的待遇和其他很多事，讓我不想再身穿這身德國國家隊球衣，我曾因它而驕傲，但現在不再是了。”
無論是在俱樂部還是國家隊，厄齊爾一向是被背鍋的對象，但這次他不想了，這是一口令人難以承受的“鍋”，也是不應該由他獨自背上的“鍋”。顯然，無論是厄齊爾本身，還是德國足協，亦或是贊助商們，此次事件背後牽扯的任何一個利益體都沒能從中獲益。俄羅斯成為厄齊爾國家隊絕唱令人唏噓，而多文化融合似乎也更讓人感到艱難。
注：本文圖片來自網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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