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爸爸他收到了那張照片之後,就帶著你媽匆忙回了國,他們改名換姓,跟家族裡所有人都斷了聯繫,一直到你上小學的時候,才找到了我。’我需要一個周全的辦法,既能保住這個東西,也能保我女兒平安長大。’這是你爸爸當時跟我說的原話。”
“那這個東西….現在在哪裡呢?”
“在新城區一間美國銀行的地下保險庫裡。”
“保險庫?”
“對,只有你和你媽才能打開。我們天一亮就出去找她。”舒月在說這句話的時候,並沒有看我的眼睛。
“早點睡吧。”
“…..我還有一個問題。”
我沉思了片刻,猶豫了一下開口問到:“我房間裡的照片上那個小女孩是誰?”
舒月的眼神突然有一絲閃爍。
“她....”
就在這時,屋裡的燈突然黑了!
“怎麼回事....”
我的身邊瞬間陷入一片漆黑,屋子裡的窗簾沒有拉開,連一絲月光都沒有,伸手不見五指。我聽到傢俱的撞擊聲。
“別說話,跟我上樓!”黑暗中舒月拉著我的手。
我撞撞跌跌的跟著她抹黑從客廳往裡面走,客廳有一側通向飯廳,旁邊有一個樓梯。
我剛想上樓,拉著我的手卻把我往廚房後面的一個小門拽去。樓梯上方似乎有微弱的月光,我看到舒月的身影正撞撞跌跌的往樓上走。
那拽住我的這隻手是誰的?
我沒來得及想,就聽到一聲熟悉的聲音:
“旺旺,是媽媽,不要發出聲音,跟我走。”
夜涼如水。
我被我媽拽著從老洋房裡出來,一口氣走了好幾條街,我媽的頭髮挽了個髻子在腦後,但已經亂了,頭髮絲兒垂在耳朵後面。裙子上還有髒兮兮的灰。
“媽,你要帶我哪?”
我嘛沒說話,而是在路邊招了一部出租車。
“新城西路。”
我和我媽坐在後座,她的手冰涼涼的,微微有些顫抖,她不時的往後面看,似乎很怕被人跟蹤。
“媽,你下午去哪了?我在醫院怎麼找也找不到你.....”
“你看了你爸留給你的東西沒?”我媽緊張的問我。
“看是看了.....”
“那你知道怎麼開保險櫃沒有?”
“我....舒月說,必須要我和你才能打開保險櫃。”
“那就好。”我媽長出了一口氣:“希望還來得及,時間不多了。”
“到底是怎麼回事?是不是那個什麼43,找上門來了?”
我媽點點頭:“它當時說過,它把'時間''祭獻'出去了,所以它的生命一直凝固在1945年生命之泉農場毀掉的那一天。當時我和你爸爸單純的以為它只是不會老....但它甚至不會死。它認為它弟弟的死是我和你爸爸造成的,我們奪走了它最寶貴的東西,所以他現在要回來奪走我們最寶貴的東西——它要帶走你。”
“它要帶走我幹什麼呢?”
“它復活之後,找到了門格勒——那個納粹醫生。門格勒在納粹的時候就痴迷於雙胞胎研究——他認為雙胞胎的心靈感應就來自於他們特有的腦波——”
“嗯,我有在爸爸的日記裡看到這一段.....”
我媽並沒有在意我打斷了她的話,她繼續說:“戰敗之後,門格勒逃到了南美,又輾轉去了巴拉圭,最後在那個巴西小鎮落了腳——他選擇那裡,是因為當地的居民多是德裔農民,並且由於小鎮偏遠沒有外人,當地人也一直都維持著鎮內通婚的傳統——這一切都符合門格勒的實驗前提——你應該知道我的意思吧?”
我點了點頭,我爸的日記裡寫道43的親生母親,那個吉普賽人,就是長期實行族內通婚。如果門格勒當時的假設成立,這種人的身體裡攜帶的'神的基因'濃度會比雜交了幾百年的普通人要高。
“當地沒有人認出門格勒,他改名換姓,以醫生的身份幫當地的婦女看病,但其實是在繼續他雙胞胎的研究——那些婦女在吃了他的藥之後都陸續生下雙胞胎。門格勒的終極目標是讓這些小孩子和'神的基因'完美融合,成為純種雅利安'不死戰士'——他們還缺少一樣東西。”
我媽看著我,我被她嚇得手腳發冷:
“神的血液。”
我突然明白我爸帶走的是什麼了。
在我爸日記裡,43有兩支注射器。
其中一支紮在了我爸背上。
還有一支沒用,我爸從約書亞大廈逃出來的時候,一定是把剩下的那一支拿走了。
“你爸爸當時也想通過研究“神的血液”找到自己家族的源頭,才拿走的。”我媽嘆了口氣:
“無論是門格勒也好,43也好,他們並沒有親眼見到希姆萊從西藏帶回來的是什麼,他們的級別都不夠高,無法接觸到核心秘密——但這支注射器,是他們當年剩下的唯一一支——甚至有可能是僅存的了。這是他們實驗最後一步的關鍵。你的爸爸也早就想到這一點了,所以他設計了一個和迷宮一樣複雜的防盜系統'來保護這支注射器——而你,就是這其中的關鍵。”
媽媽冰冷的手握住了我的手:“而且,這個迷宮入口打開的條件,就是你爸爸或者我其中一方出了事。”
“我.....”
“旺旺,能不能告訴媽媽,你的真名是什麼?”媽媽突然問我。
“媽媽你不知道我的名字?”
媽媽搖了搖頭:“知道你的名字的人只有你爸爸。媽媽這麼多年,都不知道你的名字......一切都是你爸爸安排的,你是媽媽的寶貝,可是從小就被逼要和你分開.....嗚嗚.....讓你受苦了......”
媽媽把臉埋在手心裡哭了起來。出租車司機從倒後鏡裡不解的看了我們一眼。
“媽媽,你不要哭....舒月對我挺好的.....”
我想伸手去給我媽媽擦眼淚,可是她卻突然緊緊的握住了我的手腕!
“不要相信舒月!她是那個家族的人!”
“她們幾百年來都跟你爸爸家族通婚,如果不是我.....她會嫁給你爸爸的.....”我媽的眼神突然冷了下去:“.....她為了報復我,蟄伏了很多年.....”
“媽你是不是想多了?我覺得舒月不是這樣的人......”
“她不是?你對她瞭解多少?你和她生活了十幾年,可是你知道她是幹什麼工作的嗎?她每天出門去哪裡上班你知道嗎?她為什麼這麼多年了都不結婚?你不是說在醫院找不到我嗎?是舒月把我迷暈了鎖在樓道里,她不會再讓我把你帶走了.....”
我無論如何也不能相信,從小帶大我、相處了十幾年的舒月會是這樣的人:
“不可能,舒月不可能這麼幹,她....”
“她是不是不讓你找我?”我媽幽幽的說。
我突然想起來,我從出租車上衝下來要回去找我媽,舒月給了我一巴掌,拼盡全力阻止我回醫院。
我沉默了。
我媽擦了擦眼淚,摸了摸我的頭:“我知道,她十幾年來對你很好,可以說是無微不至。她不會傷害你,因為你是她愛的男人的孩子,可是她會用你來傷害我....媽媽很能理解你不相信媽媽的話,也許在你眼裡,她比我還親......”
“不是的,不是這樣......我只是覺得,她對爸爸的感情不是你說的這麼自私......”
我想起剛才在老房子裡,舒月看著照片裡爸爸的眼神,就像是一個小妹妹看著大哥哥一樣,那種眼神不是恨,也不是佔有,而是遺憾。雖然我年紀小,但是女生有一種天生的直覺,她不像是會害爸爸的人。
“你記得你房間裡掛的照片嗎?她有沒有告訴你那個小姑娘是誰?”
我的腦海裡浮現出那個眼角有一顆淚痣的小姑娘,她跟我穿著一樣的米老鼠裙子,站在幼兒園的門口,看起來並不開心。
“如果她不自私,就不會有那個小孩。”
“你爸爸曾經去紐約找她做精子化驗,無論是出於家族的利益還是她自私的目的,她在沒有經過你爸爸和我的允許下,冷凍了一部分精子。那個孩子是用你爸爸的精子和她的卵子培養的試管嬰兒。”
我整個人都懵了。
這小姑娘不只是一張照片,而是活生生的人呀!那她應該算是我......妹妹?
“隨著你慢慢長大,我和你爸爸越來越覺得把你放在我們身邊是很危險的,這時候汪舒月出現了,她說為了你的安全要把你接走,然後,她帶了了那個小孩——她說那孩子的存在就是你的替身,萬一壞人找上門,也會以為她就是你——這麼多年,我養著她,你的每一樣東西,我都要買雙份,一份給你,一份給她——但我心裡知道,她不是我女兒。我每天看著她,可是我的女兒卻跟另一個女人活在別的地方——對一個母親來說,這個世界還有什麼比這更殘忍的嗎?”
“那.....那個小姑娘現在在哪裡?”
“你爸去世的前幾天,她就失蹤了。”我媽突然靠近我輕聲說:“我覺得你爸爸的死,跟她有關。”
我還想再說什麼,出租車一個剎車停在了路邊,我們在不知不覺已經開到新城區。這一代高樓林立,即使在夜晚也燈火通明,和老城區形成了鮮明的對比。
天空的另一邊出現了一抹淡淡的橘紅色,天快亮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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