父愛如山‖王三春 夢喚

夢喚

——父親逝世二十年祭

父親逝世二十年了,我非常想念他。倘若活著,父親已是九十八歲高齡。思念父親,讓我知曉兩個道理:有一種執著叫牽掛永久,有一種存在叫陰魂不散。

分手如瞬息,父去廿年餘。

相隔陰陽間,重逢在夢裡。

翌日,便是父親逝世二十週年忌日,我還沒及考慮好怎樣的為他設祭,他便與我提前約見了。

是夜,我在腦海裡規劃著第二天的時間安排,祭品安排,活動安排,餐飲安排,編造著墓前與父親對話的臺詞,迷迷糊糊之中,父親把我叫到老家宅院的廚屋。父親穿的一身是他中年時期的秋裝,黑藍色的夾襖扣著他自己挽結的佈扣,黑色的粗布褲子膝蓋處兩塊方補丁,腳上是他經常穿的一雙刷洗得泛白色的解放鞋。父親生前的面容一點未變,更多了一些的慈祥。在廚屋裡,父親指著還是他親手用破鐵桶糊制的早已不用的煤火爐說:“小春,你媽沒有煤燒了,你給她買點煤吧。”我仔細地看了看父親說:“您已經死了了,這心您就不用操了。”他說:“我放心不下。”我解釋說:“您不用擔心,家裡有我呢。我媽不愛燒煤火,電磁爐煤氣爐也不會用,只喜歡燒地鍋。我準備的乾柴樹枝,她最喜歡。”父親看了看鍋臺又說:“爐箅子該套了。”我說:“您不用管,我來做。您知道,我是咱們大隊的改良鍋灶技術員,我改良的鍋灶一斤麥秸能把十斤水燒開,而且屋內還沒有煙氣,我媽最喜歡了。”父親說:“我總是不放心,你媽自理能力差,遇到不順心的事兒了,她好生個小氣兒,啥都得給她準備停當。”

我看著父親一身輕健的樣子便問:“大,以前您的心臟病很嚴重,老是不能下床,現在咋看著好好的?”他說他啥病都沒有了。我勸他:“您自己要好好照顧好您自己,我媽的心,家裡的心您就不要再操了,一切都有我來做。”

後來,我倆又為我家準備蓋新房打造了梁檁。他還是用他的“一丈七尺五”的“老尺子”設定了屋脊的起架高度。“一丈七尺五”是指屋樑與屋脊的高度比,即:梁頭至中點長度為一丈,屋樑梁口底線到屋脊的垂直高度是七尺五,不同跨度的房子屋脊起架高低同比例增減。多年沒有見到父親了,沒想到他那舞動鏇錛的雙臂還是那樣的有力,姿勢還是那樣的優美,技術還是那樣的嫻熟。

抽動疲憊的雙腿醒來,妻還在我的身邊靜靜地睡著。昏暗中,我尋來尋去,想來想去,我這不是還在城裡的套房臥室躺著嗎?父親去了哪裡呢?

迷迷糊糊我又到了老家。影影綽綽,我倆打造的木樑還在,可房前屋後沒有了父親。父親,您去哪了?您能不能站在我的面前再讓我清清楚楚地看上您一眼?無應。

每逢忌日倍思親,音容只於夢裡尋。

魂靈雖沉霧冥冥,陰陽怎斷情深深?

這夢來的太是時候了,但我不知道這是我對父親的想念,還是父親怕我忘了他的忌日給我提的醒。我想,都有,我想的更多地是後者。

忌日是中秋節過了的第四天,當午的陽光沐浴著父親墳頭滿滿的青蒿。一頁黃表冉冉飄起,帶著火苗落在蒿間,滅去。鞭炮炸響,觸及幾片蒿葉閃動。幻覺中,我只想透過蒿間見到父親,但實在是幻想。

跪拜而起,我準備的祭語沒有吐出一字,也不想說出。心想,此時此景此情,我沒有必要去表白。

父親已經遠去,他還能給我託夢關心著我的母親,可我替我的父親為我的母親究竟都做了些啥呢?我替我的父親為這個家究竟擔當了些啥呢?我對母親的孝敬盡到了嗎?我有資格說沒有愧對父親母親嗎?

父親,謝謝您的提醒,您教我懂得了什麼該是永久——牽掛到永久;我知道了什麼該是永遠——永遠活在心中;我知道了在天之靈在哪裡,在天之靈就在活著人的身邊;我知道了什麼是在天之靈,在天之靈就是腦海裡儲存著的尊長者的諄諄教誨。

有人說,人死了就成了鬼。夢讓我有點懷疑,我見到的父親還是人,而且是非常健康的人。或許,做了鬼,人就真的永遠不變老?

父親,見到您我才知道人是會永遠不老的,靈魂是會永遠不散的。因為,您是在我們心中活著。

父親,兒子求您經常在我的夢裡喚我。可以嗎?

父愛如山‖王三春 夢喚

寫手簡介︱王三春,男,籍貫:河南省商水縣,中共黨員,學歷大專,歷任農村幹部、學校校長、公務員(縣委政策研究室副主任),商水縣教育體育局副局長退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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