马小盐:《月球》悟空毫毛们的幻觉生涯(奥斯卡最佳男配角主演)

马小盐:《月球》悟空毫毛们的幻觉生涯(奥斯卡最佳男配角主演)

美国演员山姆·洛克威尔因在影片《三块广告牌》中的精彩演出,荣获90届奥斯卡最佳男配角奖。与《至暗时刻》中扮演丘吉尔的加里·奥德曼相类,山姆·洛克威尔是一位实力派演员。他演绎过的角色,让我印象最深的不是这部使他荣获奥斯卡小金人的影片,反而是一部低成本的小众科幻片《月球》。在这部获得2009年年度最佳英国独立电影的影片里,山姆扮演一位与他同名的克隆人男主角。《月球》是一部一个人的独角戏。因地球污染,需要净化,人们在月球上发现了一种可用于地球净化的新能源。一位与妻子出现感情裂痕的名叫山姆的男子,为了躲避感情创伤从而与月球采矿公司签了三年合约,他独自一人在月球上与一个机器人、一座庞大的房子、一套采矿设备生活在一起。就此,月球采矿工山姆成了西方版的男性嫦娥,他要一个人呆在冰冷的月宫,除了工作,无人相伴,只能依靠记忆的滋养来慰藉三年时光。

一次意外,使得月球上多了一位山姆。两位山姆相遇,面临着新的身份问题。究竟那一个是真的山姆?那一个是克隆山姆?隐喻就此直接被踢出电影文本。主体间性在电影里以一种仿真的面目而出现:“我”遭遇了“我”,“我”是“我”的他者。只是这里的主体间性不是哈贝马斯哲学理念中的主体间性(哈贝马斯的主体间性强调两个或两个以上的不同主体之间的社会关系),而是拉康心理学方面的主体间性。对拉康来说,主体是一个三角形构造,由想象界——符号界——实在界三点构筑而成一个互相循环的三角形。这样的主体,具有自身结构中的他性,也即主体本质是是分裂的,这样的主体间性内在于主体,而非外在于主体。这部电影,将拉康心理学中主体内在的他性,以克隆人的方式,清晰的呈现出来。谈论克隆人,孙悟空可能是中国文化中最早的克隆先锋,他拔一根毫毛,就可以变另一个一模一样的孙悟空来,就此一变为多。每一个克隆的孙悟空都是孙悟空的一部分,却非完全的孙悟空。那么,哪一个是真正的“我”,那个真正的“我”,也即笛卡尔所言的“我思故我在”中的“我”,又在什么地方?让我们假设,万一不死之神孙悟空死了,孙悟空的毫毛幻变而来的悟空却满世界的游荡,那么,哪一个才是真正的孙悟空呢?

马小盐:《月球》悟空毫毛们的幻觉生涯(奥斯卡最佳男配角主演)

萨特言,他人即地狱。他者,既是我们的镜像又是我们难以忍受的裂隙。多数文学作品描述地狱时,开头第一句便是大地裂开了一道口子。裂隙,便是地狱之门。当《月球》中出现了两个一模一样的山姆时,一个不认同另一个,一个殴打另一个。一番混战之后,两个人联手开始调查,结果两个山姆发现他们都不是真正的人类,他们是克隆人,那位人类意义上的山姆的早已死去。每个克隆人山姆在月球上的寿命都是三年,因生物工程尚无法将一个克隆人的寿命延长的更久。他们都有被植入的关于人类生活的美好记忆:漂亮的妻子,可爱的孩子,以及曾经完美的爱与性生活。我们知道,《西游记》中孙悟空的自我克隆,是为了自身拥有更高的战斗力,他知道那一个是真正的悟空,那一些是由毛发幻变而来。而《月球》中的采矿工山姆的克隆,为得则是人类对仿真人的奴役。真正的主体早已死去,活着的仅仅是仿真体。被奴役的仿真人不但被许给美好的过去(植入记忆),更许给美好的未来——三年期限满了,他就可以回归地球,再度与妻儿团聚,过上温馨的日常生活。克隆人山姆,事实上生活在由奴役者所构筑的过去与未来的虚假乌托邦里。他离开月球的日子,便是他的死亡之日,他的整个生活,便是由幻觉主导的一场戏。

将克隆人所引发的伦理困境,置放在月球上,就好似置放在孤岛上,不会引起大范围的恐慌。这样的叙事手法对低成本电影所要探讨的未来社会仿真人与人之间的伦理困境十分经济。偶然间发现真相、植入地球生活记忆的克隆人,在月球上必需面对这样一个古老问题:我是谁?我该怎么面对我的存在?我如何面对日后的生活?事实上,每个存在的人,在遭遇一场蓄意的长达数年的骗局之后,都面临着同样的问题。就此,这部影片里的主体间性,由拉康心理学的主体间性,转向于哈贝马斯政治哲学的主体间性——“我”的存在,原本便确定于“我”与周遭的关系。“我”从属于社会的各种符号网络,而非仅自身单一的存在。当“我”与所有的社会符号关系否决至零,这个人便要重新洗牌来过。《月球》中明白了真相的克隆人山姆,便面临着这样的困局。

马小盐:《月球》悟空毫毛们的幻觉生涯(奥斯卡最佳男配角主演)

电影的结局,是老山姆死去,新山姆回归地球。机器人唤醒另一个克隆山姆在月球上继续工作。一部分“我”还原至真实的生活,大部分“我”仍旧在月球上沉睡,唯一唤醒在月球上存在的那一个,仍旧生活在幻觉里,工作、记忆、向往着美好的未来,而后残酷的死去。克隆人三年的月球生活,是以幻觉滋养的生活。这部影片拒绝好莱坞电影的大拯救意识形态,它既没有《银翼杀手2049》式的克隆人对人类生活的饥渴式羡慕,更没有多数科幻片仿真体对人类的大规模复仇。它悲伤的承认了一个荒谬的现实:剩下的仿真主体与“我”无关,“我”无暇更无能来拯救“我”的同类,让幻觉继续奴役他们吧。关于真实的信仰只存在于回归至地球上的那一个仿真人身上,就像用千万分之一的真实去救赎漫天的幻觉迷雾,用千万分之一的“我”去救赎现实生活。

——但,“我”又是谁呢?山姆,一个被放逐至月球上的克隆人,一个仿真体,一个只能活三年却生活在幻觉里的奴隶,他回归地球,绝不会是对现实的回归。他是仿真人,他的回归只能是仿真体的回归。克隆人山姆回归地球所拯救的又能是什么呢?真正的现实吗?不,它只能是一个鲍德里亚所言的超真实。这是一部值得玩味的科幻片,与探讨永恒、行走在科学与宗教互相交织的影片《这个人来自地球》相类,一样的低成本制作,一样的小众,却一样值得酷爱思考的观众细细回味。

本文图片皆来自互联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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