文／鄒傑
朗讀者：梁宏斌
在中國眾多的世界文化遺產中，海龍屯土司遺址絕對值得一看。
一處古堡、一處廢墟，只要歷史的煙雲不被抹去，無論王朝如何更替、歲月如何沉積，總會被人們不斷挖掘，不斷憑弔。
挖掘與憑弔，在歷史與地理的交錯中，對於進與退、得與失、生與死的念想、感悟，有時會讓一個人脫胎換骨。
海龍屯高踞龍巖山，孤峰插雲，群山固結，左右環溪，陰深峻險。
播州第十五代土司楊文為抗擊元軍，始建海龍屯於南宋寶祐年間。屯上平整寬廣，水源充足。
中國歷史上有一條不成文的定律：中央政府與地方割據政權的矛盾向來是不可調和的。在內憂外患時，尚可容忍，甚至利用地方割據勢力；當天下大勢已定，“削藩”便成為歷史必然。
末代土司楊應龍與明王朝的矛盾，在一系列事件的作用下不斷升級。為作長久計，楊應龍先將原來的城堡、宮室擴充加固，又筑前後九關作為抵禦防線，再於城堡外圍修建土城和三重月城，延伸防守範圍。城堡內則修建樓房、家廟、倉庫、兵營等。
經數百年苦心營造，海龍屯成了一個設施齊全，糧草充足的軍事堡壘。
然而，海龍屯終究沒有擺脫歷史的宿命，還是毀於明萬曆年間的“平播之役”。公元1600年，海龍屯攻陷，楊應龍自縊，楊氏家族經營了725年的土司王國轟然倒塌。雖然明王朝取得決定性勝利，但帝國也因此元氣大傷，走向衰落。
當天空湛藍，蜂飛蝶舞的人間四月天，屯上的杜鵑花也開得正好。我們幾位朋友踏著鬆軟的泥土，嗅著山野的芬芳，攀登雄踞懸崖峭壁上的古堡。拾級而上，銅柱關、鐵柱關、三十六步天梯、飛龍關、飛鳳關、朝天關、飛虎關、新王宮、舊王宮……依次映入眼底，完全是一派軍事要塞的佈局。
只是斷碣殘碑，都付與蒼煙落照。
幾百年風雨蒼黃，海龍屯依然靜默地忍受著風霜雪雨的剝蝕。700多年來，卻在“齊政修教、因俗而治”的燦爛畫卷裡佔據著顯赫的位置，難怪一直以來人們不停地探究，它究竟留下了什麼密碼。
在遺產類型上，海龍屯屬於遺址；在核心價值上，海龍屯是已經消失的土司制度的實物見證。
因而，海龍屯具有世界文化遺產獨特的文化價值。
作為“文化遺產”，海龍屯帶給人們無與倫比的美感。海龍屯的美學價值，或許可以理解為廢墟之美。
所謂廢墟，是指含有一定歷史文化信息、具有文物價值的建築遺存。所謂廢墟美，是一種真實的具有悲劇色彩的美：它殘缺，它荒涼，同時充滿遺憾。
廢墟是一種悲劇美，它將最美的東西毀滅給人看。
廢墟是一種形式美，把剝離大地的美轉化為依附大地的美。那麼，廢墟如何在人們心中產生共鳴呢？江山輪轉，朝代更替，英雄美人，新的廢墟不斷掩蓋舊的廢墟，它不只是一種簡單的代代層累，還有其更深的價值意義。
穿越歷史的星空，對於海龍屯，我們可以這樣想象：它是從遙遠的古代走來的使者，歷經滄桑，引領現代人不斷探訪古人留下的密碼與信息。
海龍屯，註定不會寂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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