文 | 公子小白
6月5日，還有兩天，中國一年一度的盛事——高考——將拉開序幕，兩天後也是距離我第一次參加高考整整十年的日子！
十年前，和一般人第一次參加高考激動且緊張的心情不同的是，我當時異常淡定，就像清晨露水劃過小草一樣自然平和。因為，當時的我知道，那次高考必敗。
之所以說必敗，是因為當年我所在的班級是我們縣城一所普通高中裡的普通班級，按照往年慣例，我們這種班級的考生基本會全軍覆沒，成為炮灰。
結果沒有出乎意料，我與二本線相差七十多分。後來就補習了，再後來，考了一個差不多的二本院校，選了一個差不多的專業，過了四年差不多的日子，最後和兩個大學同學一起坐上了學校門口那趟直達火車站的804公交車，離開了大學，離開了承載我們四年最好年華的城市，再也沒有回去過。
這就是畢業，以前不懂什麼叫畢業。後來總結了一下，所謂畢業，就是坐上校門口那趟車，再也不會返程，就是畢業了。
高考前，我向往著自己考上一所牛逼的大學，然後計劃著大學四年裡一定得過的豐富多彩，不能讓費一丁點兒時光，最好還能談一場不能說轟轟烈烈，但絕不平淡如水的戀愛。
後來發現，當初的“宏圖霸業”一件都沒能實現，日子過成來了自己最不想看到的平淡如水的樣子。
四年下來除了出人意外地過了英語四級外，沒有一件值得稱道的事，沒有翹課、沒有掛科、沒有早退、沒有遲到、沒有參加社團，更氣憤的是沒有戀愛。
高中時還有幾個女孩追求過的我，到了大學突然不會愛了，不是因為沒有心動的姑娘，而是變懶了，懶得花心思去追。中間也曾表白過幾次，但對方總是不夠爽快利落，我也就漸漸失去了耐心。
什麼都沒有幹成的我，最後畢業灰溜溜地南下來了深圳。
雖然大學沒能提升我生存本領，認知上也沒能得到質的改變，但初來乍到的我，還是雄心萬丈，想要在這座年輕的城市幹出點成績，想要讓這個城市因為我的存在而有那麼一點點不一樣。
但現實又給我澆了一盆冷水。幾年下來，我沒能改變這座城市，這座城市卻徹底改變了我。
18歲高考那年，雖然知道當年考不上大學，但理科的我寄希望於來年，自己通過補習能夠考上一所不錯的大學，去讀中文，去研究文字。
可能是受高中語文老師的影響，那貨高中讀了7年，讀了5個高三，最後終於考上了我們市的一個師專。7年高中與3年師專期間，他讀了一大堆書，以至於他在給我們講課的時候，時不時插播一些稀奇古怪的故事，凝練精闢的句子信手拈來、旁徵博引。
從那時候其我迷戀上了駕馭文字的能力，追逐那種能將平平凡凡的幾個漢字，通過妙筆生花般地堆砌，呈現出不平凡的句子帶來的成就感。
哪怕是在四年平淡如水的日子裡，心中的這點星星之火，依然有燎原之勢。
但來深圳的幾年裡，被生存壓力與對未來惶恐不安的摧殘下，心中給理想的那塊自留地，已全被柴米油鹽醬醋茶和房子所佔據了。
最後我發現，包括自己在內的所有當年懷揣著夢想前來深圳尋夢的人，最後的夢想都變成了房子。
我來的這幾年，剛好見證了深圳樓市從熊市到牛市完整的歷程，眼看著房價一天天高起來，一天比一天高，在房價不斷攀升的過程中，周圍包括我自己在內的人群，談論夢想的聲音越來越弱了，取而代之的是房子。買菜的時候，等地鐵公交的時候，逛商場的時候，你總能聽到有人在談論關於房子。
房子成了老少皆宜，所有人都能接的上茬的話題。
漸漸地，所有人都不談夢想了，或者說所有人的夢想都是買房。
對於這一現象，其實很好理解。所謂夢想，多半是一些自己很難實現的事。例如小時候，希望長大了能出國旅行，能去日本吃料理，能去馬爾代夫衝浪，去佛羅倫薩尋找文藝復興時期的蛛絲馬跡......
因為那時候覺得這些事很難做到，但長大後發現，這些都不是事兒，都不是那麼難以實現，即使自己不懂外語，也可以跟團出國旅行，花銷並不是高到不能接受。
也就是說，小時候夢想的出國旅行，或者吃世界上最好吃的東西，長大後發現並不難實現，在如今的大城市裡，多數人最難辦到的事是買房，所以房子順理成章地取代了許多人之前懷揣的夢想，成為了大家共同的方向。
本就是俗人一枚的我沒能免俗地從了大流，成為了夢想著買房的人。然而每個月拿著萬把塊錢的收入，想在這個城市買房，最後的結果可能就是夸父逐日。
面對著越來越難以實現的願望，我每天都過得很壓抑，覺得這樣循環往復的日子一點味道都沒有，還不到三十歲的我，消散了生活的全部激情，未老先衰。直到某一天看到的一件事，改變了我的現狀。
我所租住的小區門口不遠處有一棵枝葉繁茂的香樟樹，每天早上都有許多老頭在這納涼。那天正好是週六，一大早沒事幹，我也去到那樹底下隨便找了個地方坐下感受蔭涼，周圍坐著的都是我那小區的人，有的是業主，有的是租客。
正當我享受著蔭涼帶來的愜意時光時，突然聽到一聲嘆息，循聲望去，是坐在我對面的一個看起來40歲左右的中年人。“自從不用工作，每個月拿著五套房子的月租過生活那天開始，我對生活就失去了激情，”嘆完氣之後，他啜了一口煙對他身邊與他年齡看上去相仿的人說，“我發現，整個人生的意義都喪失了，現在每天過的日子都是為了活著而活著。”
“我又何嘗不是，說句丟人的話，現在對男女那種事，都提不起興趣了，”那位聽著他說話的人，這時也說道，“沒有工作的日子，發現整個人從裡到外都散了。記得以前租住農民房的日子，過得倍兒有勁，那時候心中有夢，眼中有光，現在手裡有7套房，卻一點也開心不起來。”
起初我懷疑他們的談話是在炫耀自己的成就，但看到他們的眼睛之後，我確信他們說的都是真的，因為他們的雙眼和我在鏡中看到的自己那雙眼睛一樣，一樣的黯淡無光。我是因為實現不了願望，他們是因為實現了願望，就像獨孤九劍，在戰勝所有對手，實現天下第一夢想之後一樣孤獨。
我忽然好像明白了什麼，我努力搜刮詞句，整理出一句道理出來，我想到了圍城，“城裡的人想出來，城外的人想進去”，大概就是這種心理。
許多人可能會說，我要是在深圳有六七套房，肯定爽死了，每天都會過得很開心。那是因為你沒得到，當你真的擁有了或許是另外一種想法。有些事情不是非得自己親身體驗才知道，別人的經驗或多或少能帶給我們一些感受。
後來的我，眼中開始有亮光了。因為我明白，既然瘋狂想買房而買不到，過得不快樂，最後買到了也不快樂，那索性就不管房子了，順其自然吧。人這一輩子，要活的隨性灑脫一些，要活的詩意一些，更要有夢想。
這座城市，曾經改變了我，讓我懷揣的夢想破碎了，隨了大流，如今，這個城市的經歷又告訴我，沒有房子或許過得更快樂，只要心中有夢，眼中有光。
所以，現在我又重拾舊日對文字的夢想，在六月的早上，吹著風扇，敲起鍵盤，寫下了這些文字，心情如同那年高考備戰前夜一樣平和。
路只有自己走過才知道適不適合自己，我並不是想改變別人的想法，只是希望，高考過後的你，夢想依然不變，依然有趣。
它能讓你心中有夢，眼中有光。它最好不要是一堆無趣的房子，因為在北上深廣杭天南等大城市房價高企的現在，房子是大多數人生命中不能承受之重！
閱讀更多 白公子說 的文章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