年轻时候(民间故事)

初生牛犊不怕虎。

杨常青是矿山上一个年轻的地质技术员。他经过多日来的研究,自认为解决了一个地质难题。此时,他正独自一人在自己宿舍里兴奋得手舞足蹈,眉飞凤舞地演说起了自己的研究成果,尽情地陶醉在其中。

突然,杨常青一个充满激情的猛然转身,看到一个四十多岁的中年人站在门口,正饶有兴味地听着。他正苦于没有听众,此时见有人愿听,立刻求贤若渴似的把中年人连请带拉了进来。

在矿上工程技术部二十多个工程师技术员中,杨常青辈份最低,资历最浅,从来就没人拿他当回事。在这次地质找矿攻关中,矿长王权英嫌他多嘴碍事,干脆安排他休息。王权英地质专业科班出身,平时直接主抓工程技术部,被人称为工程技术部指导员。

还没等中年人坐稳,杨常青便迫不及待地口若悬河,滔滔不绝。他如何在实践中敏锐地发现了问题,如何不辞辛苦地查遍了资料也没明确答案,如何大胆地提出设想,如何去野外实地一遍遍地考察求证,最后如何找到了令人信服的答案。

杨常青连说带比划,声情并茂,一口气说了他研究的全过程,感到了淋漓尽致的舒畅痛快,也感到了口渴,仰头猛灌了一大杯水。同时,他又感觉到自己也确实有些自吹自擂,把自己说成了李四光再世似的。中年人始终认真仔细而又兴致十足地听着,没有一丝的不耐烦。

杨常青这才想起还没问中年人的姓名,也未免太不尊重人了,就自我介绍了一下,又问怎么称呼。中年人说,姓谢,就称老谢吧。杨常青一听他姓谢,想起了远在外省的集团总公司的总工程师谢望辉,便说:“谢总工虽说是地质权威,教授级高工,被传得神乎其神。可把我这个问题放到他年轻的时候,我看他也不一定能解决得了。再说了,谢总工也是人不是神,在一两个方面造诣深点不奇怪,也不可能对各个方面都精通。”老谢颇有同感地点头称是。

杨常青仿佛遇到了知音,不由得倾谈的兴致更浓了,问道:“老谢,你是做什么工作的?”老谢淡然地说:“和你一样,也是做地质技术的,今天刚来。”

“这太好了,”杨常青两眼放光,搓着手,兴奋地说:“以后我们可以经常交流探讨了。”他坐近了些,迫不及待地说:“你也是做地质的,那我就更深入地和你说一下我的成果吧。”接着,他便神采飞扬地说起他的成果在找矿实践中有什么实际应用,还说可以在理论上弥补哪些不足,填补哪些空白。老谢这回更认真了,时而流露出赞许认同的神情,时而提出疑问,时而和杨常青探讨。杨常青感觉和老谢相见恨晚,倾谈的兴致更加高昂了,两眼闪烁着渴求,双手紧紧握住老谢的手,仿佛老谢是他多年未见的知己似的,是他饥饿已久的面包似的。

接着,杨常青又说起了这次矿上攻关找矿的事,说出了自己的观点看法。同时,他也情不自禁地隐隐流露出了对王矿长的不满,认为他的很多做法不合实际,造成很多不必要的浪费。老谢这回只是神情凝重地听,没有说话。

就在这时,一个工程师急匆匆地走进来,对老谢说:“谢总工,你怎么在这里?正到处找你。化验结果出来了。”老谢这才想起了什么似的,“哦”了一声,急匆匆地说:“走,去办公室。”他临走前对杨常青说:“小杨,晚上我再找你。”杨常青顿时目瞪口呆,好一会儿后才清醒过来,仍然难以置信地自语道:“谢总工?不会吧?老谢就是谢望辉,谢总工?怎么一点也不象啊!”

接着,杨常青又忐忑不安起来。自己在谢总工面前如此肆无忌惮,还诋毁他。虽说不知者不罪,可他会这样想吗?他会不会让王矿长找自己麻烦?一想起王矿长,他就不由得倒吸了口凉气。自从自己来到这里工作后,因为老是爱提意见——他都被人取了个杨参议的外号,王矿长和工程技术部经理就横竖看自己不顺眼,没少训斥自己,还把自己安排去做只负责取样的毫无技术含量的工作。

杨常青想去找李顺和倾诉一番,也听听他的看法。李顺和今年三十多岁,是行政部经理,很欣赏杨常青,和杨常青是忘年交。

来到了李顺生办公室,杨常青见他正在训斥一个和自己一样年轻的小员工,那情形简直就是矿长训斥自己的翻版。

李顺和听杨常青说了后,被哽噎住了,一下都讲不出话来。好一会儿后,他努力耐住性子,说:“我真不懂说你什么好。你这脑子怎么就一点都不开窍。如果我是谢总工是王矿长,哪怕只是工程技术部经理副经理,甚至只是你所在的地质科主管,不整死你才怪!”杨常青纳闷地说:“可是,看谢总工挺随和挺平易近人的啊。”“你呀!”李顺和再也忍无可忍了,戳了一下杨常青的额头,说:“什么是朽木不可雕也,就是你这样。午饭后到我宿舍来。”

在宿舍里,李顺和说起了自己的职场经历。李顺和大学毕业刚工作时,也是血气方刚,有棱有角,但一次又一次被打压。慢慢地,他也就被打压打磨得圆滑了起来。不料,这圆滑后,倒是受到了领导的喜爱。后来,他又恰到好处,掐准机会地提出一些领导爱听,又确实有益于工作的建议。就这样,他渐渐受到了领导的器重,一次又一次地加薪晋级。

杨常青似乎有些服气了,但又有些不解,刚想开口。李顺和一眼看穿了他的心思,说:“我知道你想说这样对工作不利,工作不等人。可是你要知道,领导也是人,也有喜怒哀乐,也有虚荣心,也要脸面。只有领导气顺心喜了,才能听得进建议,才能考虑好工作。这就是职场现状,人事规则。难道凭你一个杨常青就想挑战规则,推翻现状吗?”

李顺和又说:“你心里对王矿长很不以为然吧。别的先不说,就凭他是过关斩将考出来的,全国都承认的副高工这点,你能看轻他?王矿长是怎么过来的,还不是十年媳妇熬成婆。就是现在,王矿长上面还有总经理董事长,也得小心翼翼。我和你非亲非故,为什么和你说这些?不就是看到你就想起了年轻时候的我,想让你少走点弯路。”他最后苦口婆心地说:“回去好好反省,怎么向领导低头认罪,赔理道歉,再怎么痛改前非。”

杨常青刚回到自己宿舍,王矿长和技术部经理就一起怒气冲冲地闯了进来。王矿长不无讥讽地说:“杨常青,你行啊。上午谢总工在百忙之中还不忘提起你的大名。”王矿长又怒骂道:“你知道吗?我当时是如坐针毡,是臊得满脸通红。这都是你做的好事,托了你的福!”矿长又百思不得其解地说:“我也是副高级工程师了吧?也是有二十多年的工作经验了吧?在谢总工面前还不是象小学生一样毕恭毕敬。你倒好啊!学校出来不到一年,连个助理工程师都不是,就竟然在谢总工面前班门弄斧,口出狂言,大言不惭。简直是没吃三天素,就想上西天。”王矿长又用手指戳着杨常青的脑袋,怒喝道:“我要是再听到谢总工提起你杨常青的大名,你就立刻给我滚蛋!你不怕丢人现眼,我还没这么厚的脸皮。”王矿长喘着粗气,怒骂声暂停了下来。今年三十多岁,有着中级工程师职称的技术部经理接着怒道:“杨工,杨兄,杨参议,你就发发善心,做做好事,要作死别拉上我。成吗?老哥我走到今天不容易。”杨常青只好耷拉着脑袋,任由被骂得狗血淋头,一句话也不敢吭,心想:“我还以为谢望辉随和,平易近人,原来是真人不露相,要引蛇出洞,后发制人。以后,可真的是要管住自己的嘴了,不然别说职场上怎么发展,迟早有一天怎么死都还不知道。”

晚上,杨常青特意去找谢望辉赔罪,可去了好几次都看到他在会议室里召开会议。

九点多时,杨常青正在宿舍里心神不宁,谢望辉走了进来。杨常青吓坏了,立刻连连赔理道歉,说:“谢总工,对不起,真的是对不起了。我不知道是你,我不该口出狂言,不该大言不惭,不该对你大不敬。你大人大量,就别和我一般见识吧。”

谢望辉愣了一下,奇怪地说:“你这是干嘛?好象犯了什么滔天大罪似的。”杨常青见他不是来兴师问罪的,壮了壮胆,小心翼翼地说:“谢总工,你和我们王矿长说了我什么?”谢望辉纳闷地说:“没有啊。我只是在会场休息时对王矿长说了句小杨这人思维挺活跃的,应该让他也参加这次的攻关。”杨常青听了一头雾水,拿不准谢总工是什么意思。

谢望辉想了会儿,仿佛知道了原因,神情凝重了起来,说:“年轻人好于表现自己,敢于挑战前人,勇于打破条条框框,有热情雄心,有冲劲闯劲,都是正常的,也都是好事。我也是从年轻时候过来的,也是初生牛犊不怕虎。要做好工作,就要有年轻时候的心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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