往事丨麦收

又到一年麦收时。读小学时,有几年学校一到麦收,就会放十几天的麦假,让我们回家帮父母收麦子。

麦子成熟是在六月中旬,而收麦子却要卡准时间。时间早了,麦子还没熟,麦秆也没干,不好割;时间晚了,碰上两天的毒太阳,麦子基本就落到地里了。

为了避开火辣辣的太阳,大人会选择起个大早,五点钟左右就要到地里收麦子。我家有好几亩麦地,靠自家的力量是难以快速收割的。于是叫上几个关系好的乡邻,加上爸爸妈妈和爷爷,浩浩荡荡十几口人,人手一把镰刀,直奔麦地。而我,就是其中最小的帮手。

往事丨麦收

我人小力气小,镰刀配的也是轻巧的。大人每人负责一渠麦,我只能拢到大人的一半。分配好区域大家齐开动,左手拢起一缕麦子,右手挥动镰刀朝麦秆底部割去,齐刷刷倒下一片。割几分钟再往身后看,就只剩光秃秃的麦茬了,而麦茬最高的那一溜,无疑就是我割的。

虽然我负责的区域小,但速度依然赶不上大人。慢慢地就被落在后面一大截,在我旁边的大人就会抽空帮我割一段,让我顿时感觉轻松很多。

一块地一个早上基本就割完了。帮忙的乡邻还有自家的农活,就提前回去了。爸爸妈妈开始把割下来的麦子用没长好的细麦秆和长草捆起来。一捆麦子大概有大人的一抱那么粗。一捆捆麦子堆放在田间地头,爷爷或爸爸会把家里的驴车赶来,将麦捆一车车拉回家。

往事丨麦收

那时家家户户都在收麦子,家里的麦子堆成了小山,家里放不下就放路两边,于是整个胡同的墙边都是堆得老高的麦垛。这也为小孩子玩捉迷藏提供了天然场所,傍晚吃完晚饭,约上六七小伙伴玩一次畅快淋漓的躲猫猫。

麦垛不能堆太久,时间一长或碰到阴雨天,麦子就容易出芽。于是找一个天气晴朗的日子,先在院中央按一口铡刀,力气大的男人手握铡刀柄负责铡;其他人分两拨,一拨抱着麦捆从铡刀的一侧将麦子递到铡刀口,一拨在铡刀的另一侧,在离铡刀一拳头的位置使劲按住麦捆。两边都准备好后,铡刀使劲一按,将麦捆从中间一分为二。两边的人各抱着属于自己的“一半”,丢到指定的位置。

把麦捆都铡完后就开始晒麦场。要把所有的麦穗都晒干晒透,需要一个空旷的场地。家里院子大的就直接在院子晒,院子小的就只好借助别人家的场地,等人家麦子收好了再用。

麦穗将空地铺地满满的,这时就要祈祷有几天的好天气。但天公往往不作美,你刚晒好,天边的黑云就上来了,于是手忙脚乱把麦穗堆起来,用一大块塑料布盖好。有时候麦场没地方躲雨,人就躲在塑料布下面,听着大大的雨滴砸在布上发出的啪啪的声音。

北方夏天多雷阵雨,来得快去的急。等雨走远了再把麦穗重新铺开晒好。晒的时候隔几小时就翻动一遍,使麦穗能均匀被晒。

往事丨麦收

麦穗都晒得干挺的时候就该打麦子了。那时打麦机是非常抢手的,一个村子也没几台,往往麦收开始几天日程就被定满。好不容易轮到我家,爸爸用车把重重的打麦机拉到麦场,几个大男人才能抬下车,在地上放平稳,电源一开,就准备打麦了。

轰隆隆的打麦机运作起来,一人站后面往机器里不停装麦穗。机器像一个大怪兽一样,把麦穗吞进去,经过咀嚼把脱粒的穗子吐出来。打麦机有几个口,一个入口装麦穗,三个出口分别吐麦秸、麦壳和麦粒。一时间,机器的轰鸣声、麦粒蹦出的哒哒声,混合着尘土、麦壳、麦粒到处飞扬,麦场里已经听不到其他声音,也看不到其他事物了,眼睛紧盯着机器,手里忙着装麦穗,扒麦粒。脸上身上不时被弹出的麦粒打中,也顾不上疼。

一场麦打完,麦场的人全部成了土人。虽然提前在头上箍了毛巾,脖子裹得严实,也挡不住无孔不入的尘土和麦芒,脸上、手上全是土,要用大脸盆狠狠地洗几遍才能洗干净。而麦芒扫在身上的刺痒感要好几天才会消除。

麦子打完忙碌的麦收也将近尾声,大人把麦粒再晒几天,就装进麦缸和麻布袋里堆放起来。那时麦子种的多,吃不完,就会分两部分,一部分卖给沿街叫卖的商贩,剩下的留着陆续被送到面粉厂磨成面食用。

至此轰轰烈烈的麦收就告一段落,我们的麦假也刚好结束,返回学校继续读书。

这样的麦收大概持续到小学毕业,后来联合收割机流行,陆续大家就不亲自下地割麦了,镰刀也被挂在屋檐,慢慢成了用不上的老物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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