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万象变形录」第九回,可怜惫怠入诗学,谪仙世间只一人

却说无忧

自离开桃源谷,便一路西北而来。

这是何故?却是无忧早听闻西北出云学府的玄禅诗学闻名于世,又兼着其毗邻佛史悠久的西域,必然留存着大量仓央嘉措的故事和手迹。

如果能一睹那个曾经行走在西域的情僧的亲笔手迹,得见他悟道成王的须弥山、菩提树,想来以自己的悟性,诗学水平定会一日千里。

出门在外并非百般自在,也有风雨交悴之苦,也有霜雪欺凌之哀,更有衣单粥冷之寒,兼且孑然孤立之悲。

幸好,无忧对身外之物毫不在意,剃了光头,卷了行囊,一个人,买了一头驴子,漫无边际地一路西北而来。

「万象变形录」第九回,可怜惫怠入诗学,谪仙世间只一人


出谷二十余天,行不过五百余里。这一日晌午,已是深秋时分,来到一条河边。无忧遣开驴子吃草,自去河边洗漱一番,突然指着河水中的倒影大笑道:

风尘半月余,身瘦心若虚。临水照佛相,原是一秃驴。

笑罢,撩一手清水,摸了摸光秃秃的头,又仰天唱道:

世事多艰劳玉佛,我偏一径向轻孤。金经银卷明花烛,瓦灶绳床怎不如?

“小和尚吟得好诗!”

无忧正在自得诗中味道,听得有人夸赞,一个趔趄差点掉进河里,转身见到两人出现在眼前。

其中一人一身白衣,眉挺背直,目朗口方,却是一个比丘装扮的男子,满面春风,斯文儒雅。另一人小厮打扮,背带书篓,跟在身后。

“原来是一副好皮囊的大和尚,可惜太干净了,太斯文了,不喜欢!”

无忧心下腹诽,却不曾失礼。“大师谬赞,适才乃小子无聊之作。敢问大师是要问路,还是打听消息?”

无忧说不过三句便笑嘻嘻起来:“小子也是游魂一个,只怕不能给大师解惑!大道两边,小子走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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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原来不是同道。”那比丘僧却不放过他,命小厮拦住,笑道:

“小兄弟莫惊,小僧见你口吐锦绣,故而前来一见,唐突之举,还请海涵。”

无忧横跨一步,躲过那小厮,自觉安全了些,气道:“你这和尚,我自吟我的诗,你且走你的路,不知道好奇心害死猫么?”

那比丘僧也不气恼,反而觉得有趣,认真打量了他一会,突然漫声吟道:

空谷积云埋草色,漫天飞叶现山形。茫茫瀚海孤行客,长笛清音独自听。-一凡和尚

无忧知其有考较之意,有心不作答,但那小厮又拦在前面,驴子离得又远,心知遇到了恶客,心中一横,狠道:“大和尚,贵姓?”

那小厮怒瞪:“休得无礼,此乃一凡大师!”

无忧坏笑:

蜉蝣一日夜,龟龄凡万年。玄观方如是,大道似黄泉。

接着,不管不顾地又道:

积云埋草色,飞叶现山形。瀚海孤行客,清音独自听。

一凡大师一怔,随即冷汗淋淋,合手俯身道:“不识小先生真相!小僧今日受教了!”

无忧见那和尚突然如此礼貌,反而有点不知所措,连忙摆手:“大和尚别多礼,我也不是有意讽刺于你,咱俩井水不犯河水,你且放我走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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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小厮觉得自家大师吃了亏,反而拦得更紧。

一凡止之,道:“小兄弟,小僧乃西北出云学府授师,正欲前往云麓学府,打扰之处还请见谅!”

无忧一愣,顿时大喜:“你是出云学府的授师?小子心慕已久西北学府已久,且放开我来!”

两人这般作态,顿时冰释前嫌,互道仰慕,交换了姓名来历,细细聊了半天,见天色已近傍晚,索性去了附近一个大镇,找了一家客栈住下,秉烛夜谈。

酒足饭饱,无忧剃着牙齿,半垮着身子依在榻上,看着窗外如水明月,纵声道:

众生本是寂静心,奈何缘起爱红尘。轮回潭水三万丈,圆月升起自明明。-忘了吃烦

一凡和尚暗笑:‘这个小和尚打扮的无忧没想到如此羡慕玄禅之道,自家不是和尚,偏以布袋自居。刚才听他诗章还有脉络可寻,这一次稍稍饮了点酒,便没了气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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想了想,觉得不能没了如此良才,便和了一首:

学经何必万千篇,直指人心顿悟禅。见性能修般若慧,真言六字种福田!-一凡和尚

无忧倒也不恼,笑道:“大和尚,六字真言虽有大智慧、大慈悲,却不见得合了众生的心意,我且去寻我的道,不见得就皈了佛门。”

说罢,又道:

苦雨凄途漂泊长,轻衣木履未彷徨。请来明烛心头值,此意如来游四方。

一凡大师细细琢磨其诗中意味,竟是有些佩服,正色道:“无忧小先生,汝有何志?”

无忧敛了无赖皮态,缓缓念道:

直意爱恨即为方,度量天地便是丈,不生来去和万意,忘却空有尚真章。-忘了吃烦

一凡大师味了两遍,皱了皱眉,有些无奈:“小先生所在桃源谷定是高士隐居之所,小僧看你形状亦不像私自离家,为何小小年纪行走在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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无忧瞬间换了脸色,嘻嘻笑道:“吾之志,自悟自成也!不足与外人道矣,夫子亦阻挡不得,大和尚不说也罢,不说也罢!”说罢,跳下榻,趿鞋而去。

半晌,又返回来,道:“大和尚,这是我的房间!”

一凡大师也不笑他,缓缓起身,再劝一次:“小友素有志向,一凡不作阻拦。明日你我作别,小僧有一诗相赠!”,说罢,轻吟道:

山高宜垫脚,路远放心量。悟得如来意,方知岁月霜。

无忧愣了愣,只觉眼前这和尚高深莫测。

第二天,天刚拂晓,三人洗漱饮用之后依依作别。镇外山岗上,一凡大师迎着朝阳,呼吸着冷冽晨气,与无忧拱手而别,带着小厮洒然而去。

无忧有些怔忡,第一次感觉到心中如此有些空落,却又说不上来是为什么。索性拍了怕身边的驴子,振奋精神,自嘲一笑,唱道:

欲迷心,财乱行,言瘴目。个个随风撞,发愚狂。心魂换作木偶,血肉是金银几两...”

晨风凌冽,刚出口的话瞬间便被吹得七零八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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篇外

这一回,写得很困难,也有些乱。

世间所有经得起推敲和传世的偈语,一来合乎语法,二来经得起推敲,三来直入人心,四来无一虚言。玄佛之类作品,故作玄虚者虽有,但不曾见得一语传世。所以,夫子也有心无力,难以持续下去。

诗章词学,即便是违背常规之作,也能探得出处,明了其意。所以,如果再用这类作品,这部书就失去了授学的本意,以后的无忧就难再为续了。

本文的主旨并不在上面,而是无忧改了一凡大师的七言绝句。

静安曾言:五绝最尊,七绝随之。

苏东坡改诗,也曾言:一言可盖,莫多言也。故而,若七言能改五言,不用七言;若五言不如一字者,一字足矣。诗之韵,在精字之中,在品玩之中也。

「万象变形录」第九回,可怜惫怠入诗学,谪仙世间只一人


另外,学诗没有捷径,真的没有!

没有十年寒窗,没有古文底蕴,没有说文解字的功底,没有音韵学的知识,没有几千篇诗词的朗诵积累,是很难持续出佳作的。

世人皆言,绝句为尊,古诗次之,律诗更难,五言长排罕见,七言长排凤毛麟角。事实上,没有足够的积累,哪一个都难!

好比五言古诗,其内容更加洗炼,意境更为集中,若没有音韵的和合,即便天花乱坠,也难以传世长久。故此,今人常言古体诗没有音韵的要求,君非古人,怎知古人如何读之?

若不信,去看看诗经吧,对着注释和康熙大辞典,看一看是不是也有基本的音韵要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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