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一年又要結束了。
我們在網絡上向讀者提了一個問題：你準備好結束2017年了嗎？留言出乎意料得多，一行行看過去，有人剛剛結束高考進入大學，有人正在苦心備戰考研，有人希望抓住2017的尾巴結束單身……突然看到一個只有一句話的留言——“2017這一年過得不好。”
短短一句卻讓人停留了很久，不由得有些心酸。不知道這一年發生了什麼，讓他在回顧時只能用一句“過得不好”來做總結陳詞。
回想我自己的這一年又過得怎麼樣呢？這是我工作的第一年，從鄭重地新建第一期文件夾，到年末第24期，眼看著辦公桌上累積起一摞沉甸甸的雜誌。經歷了最初的興奮期，便進入了漫長的間歇性發作的迷茫期。從今年年初開始，會議室牆上貼著的三個問題伴隨著我們每一次的選題會：文章涉及的問題是現在青年迫切關心的嗎？選題內容青年會感興趣嗎？有獨特的角度和觀點嗎？
這三個問題之外，我還會常常感到困惑：我們筆下寫的文章真能改變什麼嗎？同樣的事件週而復始，新聞層出不窮，像煙花一樣在空中爆炸，又迅速消逝，我們的聲音可以被聽到嗎？年末做了下一年的雜誌徵訂活動，看到讀者們留言說：“真心是最喜歡的雜誌”、“內容很走心很棒啊，你們要加油哦”、“謝謝你們一直的堅持和陪伴”……
我想我們總歸是做對了什麼吧。這是我租房生活的第一年。畢業後，從東五環乘著載滿行李的麵包車來到西三環，在一棟60年代居民樓裡的一間房安了家。合租的有我大學時期的好友，下班後可以坐在一起看劇聊天，假裝自己不是真正的“空巢青年”。附近還有一個公園，寫稿到發昏時可以去散步清清腦子。
房租裡包含雙週保潔的服務費，搬來的這一年多，來來往往換了四五個保潔員，有一個比我大不了幾歲，開朗勤快，她有三個兒子遠在老家嗷嗷待哺。周邊新開了兩家蔬果店，其中一家是一對外地的年輕夫婦經營的，夫婦倆見誰都和氣，買東西要不送點香菜要不送點小蔥，暑假的時候突然多了一個小男孩，原來是在家上學的兒子放假過來了。這一片居民樓多餐館少，天橋下的沙縣小吃和路拐角的煎餅店被我視為“第二食堂”。近來沙縣小吃突然關停，就在這周，煎餅大叔的小店前一天晚上還在營業，第二天一大早就人去店空了，到了傍晚連店鋪本身都消失了，彷彿從來沒有存在過。這座城市裡大大小小的分別，有時候連一句“再見”都來不及說。
這是我25歲的一年。進入了“他們”所說的人生分水嶺，到了該如何如何的年紀。“95後”、“00後”成了人們話題的焦點，我開始擔心自己將（或者已經）不再年輕。
“我每天都在努力地向前邁進，時間的流逝並未讓我感到驚慌失措或不安，而是我越變越好的見證者罷了。”還在大學唸書的讀者寫下這樣一條無所畏懼的留言，像根刺一樣擊中了我，為什麼曾經懂得的道理，現在卻忘記了？
到了一年的最後一天，你還記得第一天是如何度過的嗎？我記得2015年的第一天我寫下了一段話，“我差點想不起，2014年的第一天，是挽著朋友的手，眼看著太陽從海上升起中開始的。這一年的最後一天，儘管還是帶著很多未完成的遺憾和清醒的痛苦輾轉入睡，但新年的第一天仍用陽光迎接了我，非常感謝。” 日曆上的第一頁，筆記本上記下的第一筆，日出的第一道光，就像大家留言所說的一樣，每一個開始都讓人心生期待。
有人微博留言問：未來什麼時候來？我們借用了一句詩歌來回答：當蜘蛛網無情地查封了我的爐臺，當灰燼的餘煙嘆息著貧困的悲哀，我依然固執地鋪平失望的灰燼，用美麗的雪花寫下：相信未來。
只是，這未來肯定不會在沉默和等待中到來……
原載於《中國青年》2017年第24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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