農村,回不去了;城市,又不要我,怎麼辦

農村,回不去了;城市,又不要我,怎麼辦

* * *

大清早,在昌平縣城的三角地,等候公汽的人,排起了長隊。當時,公共汽車中,只有345路,連接昌平縣城與北京市區。

由於該車的發車間隙為20分鐘,晚到的人,等待一個小時,也未必能坐上車。

好多等不起的人,只好選擇私人經營的小公共麵包車。

為了不耽誤火車,我選擇了小公共。

一路上,不停地有人下車;同時,也有人上車。討厭的司機,只要看見馬路邊有人站著,一定會停車攬客。

心急如焚的我,不得不反覆懇求他,不要頻繁地停車,本人要趕火車。

他哪裡聽我的啊!34公里的路程,竟然費了一個半小時。

到達德勝門後,我又急急忙忙地轉乘二環路上的44路循環公汽。

等我火急火燎地到達北京火車站後,發現,去往山東的引導牌前,沒有一個人排隊。

檢票員告訴我,就剩下5分鐘了。

我一路小跑,摔了一跤。

等我爬起來,飛速進入車廂後,火車立馬就關門發動了。

好險啊!就差一點點。

當我滿頭大汗,穿過好幾個車廂,心有餘悸地坐穩到座位上時,忽然感覺到屁股上隱隱作痛。

用手一摸,有一個包。

唉!是剛才摔的。

環顧四周,半截車廂,沒有乘客。

於是,我換了一個空空蕩蕩的四人座。

火車風馳電掣,出北京,過天津,經河北,到山東。

一路上,除了平原,就是丘陵;百分之九十多的風景,都是鄉村。春天,染綠了大地;莊稼和樹木,欣欣向榮。

中午過後,火車到達濟南車站。

在出站口,一個小夥子,高舉著一塊寫著我名字的紙牌,迎接我。

交流後得知,他,年前,從山東中醫學院畢業。

在去往賓館的路上,我發現,大多數街道,都是水泥的,又破又舊;與北京平整的柏油路相比,大相徑庭。

街道周圍的建築,也比較老舊。

經過一個偌大的露天古董市場時,我發現,看的人,不少;買的人,極少。我說:“買的人如此之少,商家吃得飽嗎?”小夥子答:“他們啊!一年不開張,開張吃一年。”

後來,在一個飯館,幾位同仁,共進晚餐。

餐後,我們暢談了中醫。在交流中,他們認為,我的觀點,獨到新穎;於是,推薦我到省臺去作一次專題講座。

後來,我還真的去了。

在那裡,我發現,那些播音員,一進隔音棚,一口普通話,字正腔圓,磁性十足。可是,一出隔音棚,一口山東話,像變戲法似的。

完成省臺講座後,我問小夥子:“聽見我講課了嗎?”他說,“在收音機裡聽見了,講得不錯,就是有點緊張。”我說:“我可是第一次上電臺啊!”

現在,回想起來,當時的自己,還真的有點不自量力。

那天晚上,在賓館,和我同住一舍的中年男子,先是媳婦(看那黏糊勁,應該是情人)過來,膩膩歪歪地不走;後是媳婦一走,躺倒就著,鼾聲如雷,害得我一夜未眠。

第二天,在一個老年大學,我們為上百名中老年人完成了查體、答疑。

第三天,我們坐著火車,奔向青島義診。

到達青島火車站後,我發現,周圍的房子,好像經歷了幾個世紀,又破又舊,沾滿灰塵。古老的街道,髒亂不堪;路上的行人,稀稀落落。據說,那裡的許多樓房,是百年前德國人建造的。

在車站,一個二十多歲的姑娘,接待了我們。

她,儘管個子不高,卻小巧玲瓏。清秀的臉龐上,似乎隱藏著幾分憂悒,惹人憐愛。

那天下午,下榻到賓館後,聽說我從來沒有見過大海,她主動提出帶我去看海。

當我充滿嚮往,無比興奮地跑到海邊時,發現,大海,是那麼地平靜;並非像我想象中的——無風三尺浪。

遙望遠處的海上,水霧茫茫,無邊無際。

過了一會,有發動機的轟鳴聲從海上傳來。原來,是捕魚的船,從海霧中歸來。

接著,又聽見了海鷗的叫聲。可是,找了半天,也沒有發現海鷗。可能因為霧氣太大。

坐在海邊的石頭上,我和帶路的姑娘,一直聊到天黑。

知道我來自北京後,她說,自己,已經二十五歲了,還沒有去過北京;對天安門,對毛主席紀念堂,特別嚮往。

我說:“好好工作吧!將來,有的是機會。”

她又說,出身農村的自己,從十五歲開始,就到青島打工,已經十年了。如今,到了談婚論嫁的年齡,家裡十分著急。親戚們給介紹了幾個農村男友,她根本就瞧不上。如今,回到農村,已經不習慣了。十年的城市生活,讓她在潛意識中,把自己當成了城市人。可是,城市,卻不願意接受她。

在城裡,她談過男朋友,彼此相處很好;可是,男方的家長,死活不接受她。他們說,跟一大堆的農村人做親戚,實在不習慣。

最後,她說:“現在,農村,說我是城市人;城市,說我是農村人。梁老師,您說說,我,到底是哪裡人?農村,我不願意回去;城市,又不要我。今後,我該怎麼辦?”

我思考了很久,答道:“我也不知道。”

義診結束後,回北京的那一天,她一直把我送到車站。

上車後,從車窗探出頭,我發現,站臺上的她,竟然熱淚盈眶。

我心頭一振,趕緊掏出筆記本,寫下了單位的名稱和地址,並撕下了那張紙。然後,一邊遞紙條,一邊對她說:“這是我單位的地址,你以後來北京參觀天安門,記得來看我喲!”

她破涕為笑,鄭重地接過紙條,重重地點了幾下頭。

可是,直到今天,已經二十多年了,我也沒有見到她來找我。

看來,當年的約定,對雙方來說,只是一個安慰。

也不知道,現在的她,成家沒有?

也不知道,後來,她,到底找了一個農村人?還是城市人?

無論如何,願她幸福!

農村,回不去了;城市,又不要我,怎麼辦

農村,回不去了;城市,又不要我,怎麼辦

農村,回不去了;城市,又不要我,怎麼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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