名畫《馬拉之死》的背後:到底誰才是該死的那一個人?

有這麼一幅名畫

我們只要學過歷史教科書,就都有印象

那是關於一個英雄被謀殺

但如同“饅頭說”的很多故事一樣

故事的背後,還有故事


【今日由頭】

1793年7月13日

馬拉被刺殺

1

1793年的7月13日,夏日炎炎。

讓·保爾·馬拉正將全身浸在家裡的浴缸中,忙碌地工作——因為他患有嚴重的皮膚病,渾身瘙癢難忍,只能長時間浸泡在放有藥草和礦物質的浴缸中。

而作為“雅各賓派”的主要領袖之一,在這個血雨腥風的大革命時期,他又實在有太多的工作需要處理,所以只能在浴缸中批閱文件。

門外似乎又一次響起了一陣爭吵的聲音。

這已經是第三次了。之前的兩次,似乎有人要進來拜訪馬拉,但馬拉的情人西蒙妮將來客擋在了門外。但這位訪客似乎非常堅決,不見到馬拉就誓不甘休。

到第三次的時候,西蒙妮推門走了進來,她告訴馬拉:門外這個第三次求見的女子,是來報告有關“吉倫特派”的陰謀的。

這無疑引起了馬拉的興趣。他讓西蒙妮把那個女子請進來。

出現在馬拉的浴室中的,是一位看上去25歲左右的年輕女子,很文靜。

她自我介紹,叫夏綠蒂·科黛,從康恩趕來。

康恩正是被放逐的“吉倫特派”的聚集地。馬拉開始對眼前這個女子產生了信任,他很快就問到了他期待的情報——科黛說:“支持吉倫特派的議員們正在密謀,他們四處煽動群眾,準備造反。”

馬拉問這些準備造反的議員共有幾個人?科黛回答有18個人。

科黛開始一一報出這18個人的名字,而馬拉用筆在浴缸擱板的紙上開始記錄,然後用一種輕鬆地口吻告訴他眼前的這位姑娘:

“請放心,這些人不久後都會出現在斷頭臺上。”

但馬拉並沒有看到姑娘對他回報輕鬆的微笑,而是,看到她從披肩下掏出了一把刀。

那一刻,在浴缸裡散發的藥水味道之外,馬拉聞到了死亡的氣息。

名畫《馬拉之死》的背後:到底誰才是該死的那一個人?

墨西哥畫家筆下的《馬拉之死》

2

沒錯,這是我們熟悉的“馬拉之死”時的場景。

但是,長久以來,似乎總有不少細節顯得很模糊:

夏綠蒂·科黛是誰?一個女孩為什麼要刺殺馬拉?馬拉究竟做了什麼而遭人恨?女刺客後來怎麼樣了?

OK,要搞清這些問題,我們還是很有必要簡單捋一捋“法國大革命”——顯然,我們中很多人做學生的時候,一聽到這個名詞,腦袋就會“嗡”的一聲。

其實也沒那麼複雜。

簡單來說,就是在1789年——從天災上講,法國因為氣候原因連年欠收導致農民已經沒有活路;從人禍上講,那位帶著自己王后驕淫奢侈的路易十六,堅持還要從第三等級(法國當時第一等級為天主教高級教士和國王,第二等級為貴族,第三等級為普通市民和農民)身上徵稅。最關鍵的是,當時法國的中下階層不僅已經完成了資產階級的初步財富積累,而且早已經歷了“天賦人權”、“三權分立”等“啟蒙運動”的洗禮和薰陶,民智已開。

於是,一場可以預見的大革命終於爆發了。

名畫《馬拉之死》的背後:到底誰才是該死的那一個人?

法國大革命爆發的標誌——攻佔巴士底獄

在這場試圖以“共和體制”替代“君主專政”的大革命中,以路易十六為代表的波旁王朝首先被推翻,天下大亂,而第一個登上執政舞臺的,是“吉倫特派”。

“吉倫特派”也有過一些其他的名稱,但因為其主要的幾個成員來自法國的吉倫特省,故得此名。這個派別的成員大多來自信奉自由主義的法國工商業階層,所以一般被歷史教科書打上“軟弱的資產階級”標籤。

但事實上,也對也不對。

說不對,是因為“吉倫特派”上臺執政後,對內堅決反對君主專制,要求廢除王權,在大方向上並沒有含糊,並因此幹了一件當時也有不少反對聲音的事——將路易十六送上了斷頭臺(路易十六是法國曆史上唯一一個被處決的國王,他生前還參與了對斷頭臺的設計);對外方面,“吉倫特派”並沒有屈服於歐洲干涉勢力的入侵(因為波旁王朝被顛覆,歐洲的各國勢力開始組成聯軍干涉法國)。

說對,是因為“吉倫特派”雖然上臺後作出過不少積極的措施,但總體來說,當時法國所處的革命環境用“狂風暴雨”來形容也不為過,而“吉倫特派”因為主要由工商階層組成,所以沒有能力在特殊時期拿出特殊的手段和辦法:在對外方面,他們對後來一波又一波的外國軍隊干涉顯得疲於應付;在對內方面,由於社會動盪,法國市場上的各種投機商聞風而動,囤貨牟利,而崇尚“自由主義”的吉倫特派卻又始終不肯施行限價政策,結果搞得民怨沸騰,失去了普通市民階層,尤其是法國工人階層的支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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位於法國波爾多市梅花廣場的“吉倫特紀念碑”

在這樣的一個背景下,另一個派別迅速崛起,在1793年的5月底接連發起三次起義,徹底推翻了“吉倫特派”的統治。

新上臺的這個派別,就是“雅各賓派”。

“雅各賓派”在政治主張上與“吉倫特派”並非沒有相同之處:強調推翻王權,建立共和,但他們與“吉倫特派”有一個很大的不同——

他們信奉“亂世需用重典”,簡單來說,就是對持不同政見者,基本只給出三個字的處理意見:

殺!殺!殺!

在“雅各賓派”中,大家比較熟悉的是領袖羅伯斯庇爾,但其實他們還有一員重要干將。

他就是馬拉。

名畫《馬拉之死》的背後:到底誰才是該死的那一個人?

馬拉的肖像畫,和那幅名作中的形象有比較大的差別

3

很難用一句話來形容馬拉。

直到40歲之前,馬拉還只是一名醫生。作為一個從小受到過良好教育的人,馬拉學習過希臘語和拉丁文,能說法語、西班牙語和意大利語,對化學、物理和醫學頗有研究,翻譯過《牛頓光學原理》,出版過《光學基礎知識》,還因為寫《關於電的特性研究》而受到過里昂科學院的獎勵。

1783年,原本就寫過不少有影響力政論文章的馬拉決定和很多偉大的革命家一樣——棄醫從文。而在1789年法國大革命爆發之後,馬拉很快就成為了法國曆史舞臺中央的那一批人。

馬拉的諸多觀點得到了法國底層人民的熱烈擁護,他們直接稱馬拉為“人民之友”。而馬拉也作為“國民公會”的主席,成為“雅各賓派”的重要領袖之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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馬拉的一份物理學研究手稿

名畫《馬拉之死》的背後:到底誰才是該死的那一個人?

1790年6月5日第124號《人民之友》雜誌

但馬拉在作為“人民之友”的同時,也有被很多人反對的一面,那也是他能成為“雅各賓派”主要領導的重要原因——主張必須用專政和暴力的手段維護革命的成果。

於是就要說到馬拉的另一面。

馬拉堅決主張一切法律須經人民批准,但與此同時,他又堅信只有建立一個凌駕於人民之上的專政乃至獨裁政府,才能保全革命的勝利果實。為此,一切暴力都是合理的——何止是暴力,他認為各種酷刑乃至生理上的肢解敵人,都是合理的。

為此,馬拉曾在1792年的《人民之友》上呼籲必須要砍下敵人們的頭顱,並且給出了一個具體的數字目標:27萬顆。

值得一提的是,馬拉還是一個復仇心很強的人。

馬拉曾經想在科學上有所作為,為此他曾寫了一本關於“燃素”理論的《火焰論》。但這本立論就錯誤的書受到了當時法蘭西科學院一位院士的批評。於是,在大革命風暴初起時,馬拉首先喊出了口號:“埋葬這個人民公敵的偽學者!”這在相當程度上推動了那名院士後來被投入監獄,最終被送上斷頭臺。

那位院士,就是被認為是“人類歷史上最偉大的化學家”的“現代化學之父”——拉瓦錫。

名畫《馬拉之死》的背後:到底誰才是該死的那一個人?

拉瓦錫是貴族出身,當時被處決的罪名是他是一名“包稅官”,剝削了人民。他給“氧”和“氫”命名,預測了硅,提出了燃燒的本質是氧化。法國著名數學家拉格朗日在拉瓦西被斬首後痛心地說:“他們可以一眨眼就把他的頭砍下來,但他那樣的頭腦一百年也再長不出一個來了。”

在馬拉的推動下,一批又一批的政敵被送上了斷頭臺,尤其是“吉倫特派”——馬拉特和很多“雅各賓派”一樣,特別痛恨“吉倫特派”,認為他們是王室的幫兇,共和的敵人。

1793年年底的那場起義,讓“雅各賓派”站到了歷史舞臺的中央。而為了鞏固革命成果和防止敵對勢力的反撲,以羅伯斯庇爾和馬拉為首的“雅各賓派”黨人將一批又一批“吉倫特派”如同流水線一般送上斷頭臺,並將一批非常具有名望的“吉倫特派”黨人逮捕入獄,準備送上斷頭臺,其中就包括著名的羅蘭夫人。

“雅各賓派”的殘酷鎮壓開始漸漸讓人產生恐懼和反感,就連溫和的“吉倫特派”也在康恩醞釀如何反攻——儘管應者寥寥。

而有一個同情和贊成吉倫特派的年輕女子,她認為自己找到了解決問題的關鍵所在:

殺掉馬拉。

4

沒錯,這個女子,就是夏綠蒂·科黛。

科黛1767年出生在法國諾曼底的一個沒落貴族家庭,她的祖輩可以推到法國著名的悲劇戲劇家高乃依。科黛自幼喪母,她和妹妹被父親送到了修道院。在修道院裡,科黛讀了很多書,包括大量伏爾泰和盧梭的著作,漸漸形成了自己的政治觀和世界觀。

在有一次親戚朋友的聚會中,大家提議為國王乾一杯,只有科黛一人拒絕舉杯,因為她認為路易十六是一位懦弱無能的國王,他沒能讓他的人民脫離不幸和苦難。科黛早就不對婚姻抱有期望,她已確定了自己唯一的“情人”——自由、平等和博愛的法蘭西。

在法國大革命爆發後,科黛充分閱讀和了解了各個黨派的主張和政策後,認為諸多黨派中,“吉倫特派”是最可信賴的。幾乎每一場“吉倫特派”的公眾演講,她都會去旁聽,她相信他們能夠拯救法國。

所以,當“雅各賓派”上臺執政,尤其是開始大肆逮捕和處決“吉倫特派”黨人的時候,科黛覺得心中的怒火被點燃了,她認為自己可以為“吉倫特派”,不,應該說是為自己的法國做一件事——殺掉“雅各賓派”的主要發動機:馬拉。

在科黛看來,馬拉就是一個殺人如麻的暴君,他會毀掉整個法蘭西。

名畫《馬拉之死》的背後:到底誰才是該死的那一個人?

這幅畫描繪的是發生在1792年的法國“九月屠殺”。當時干涉的普魯士軍隊兵臨巴黎,有傳聞說外國軍隊進入巴黎後就會釋放監獄裡的政治犯包括王室成員。馬拉當時在媒體上呼籲“在外國侵略者進入之前,就把監獄裡的犯人全部殺掉!”於是,巴黎監獄裡無論是政治犯還是刑事犯,大批人沒有經過審判就被屠殺,很多犯人甚至遭遇了肢解,而大量女囚犯死前遭遇了各種羞辱和強姦,其中包括王室公主。大約有超過1200人在這場屠殺中喪命,當時震驚世界——科黛認為這種喪盡天良的事件背後,馬拉起了很大作用。

直到現在,依舊有很多人無法相信,這個當時才26歲的女子為何會有如此的果敢力——拿定主意後就立刻隻身一人前往巴黎,決定將自己的計劃實施。

到了巴黎後,科黛很快打聽到了馬拉的住處。她待在旅館裡平靜寫完了《致法律和和平之友的法國人書》,交代了要殺死馬拉的動機。在7月13日這天,科黛給自己做了精心的梳妝打扮,出門,到刀具店買了一把刀,藏在了披肩之下,來到了馬拉的住所門口。

以科黛的身份,馬拉是不可能親自接待她的,所以她在前兩次求見被拒絕之後,很快找到了馬拉最感興趣的一個點——提供一份準備造反的“吉倫特派”的人員名單。

果然,她被獲准進入馬拉的浴室。

於是,就出現了本文開頭的那一幕。

5

當馬拉的眼中流露出一絲恐懼的時候,科黛的刀已經刺進了他的胸膛。

一刀戳穿了馬拉的肺部,一刀砍斷了他的頸動脈,馬拉發出的哀嚎響徹整間屋子,轉眼間就死在了浴缸裡。

科黛隨即走到隔壁房間,靜靜地等待逮捕。在警察到來之前,一位正好來馬拉家送文件的議員掄起一把椅子砸倒了科黛。當科黛被捆綁起來之後,包括警察在內的眾人都無法相信,眼前的這個文靜的女子和這場血案有關。

名畫《馬拉之死》的背後:到底誰才是該死的那一個人?

法國畫家Jean·Joseph·Weerts筆下的“馬拉之死”

他們開始搜科黛的身,試圖找出她和“吉倫特派”有關聯的證據,但是隻搜出了旅行證、出生證、手錶和一些錢款,另外,就是一包針線——顯然,科黛怕逮捕後衣服被扯壞,所以準備帶到牢房裡去縫補。

7月17日,被關押的科黛等來了預料中的審判。

馬拉被刺殺轟動了法國,無數人在那一天擠到了法庭的庭審現場,希望看一看那個“殺人不眨眼的女魔頭”到底長什麼模樣。

而出現在他們眼前的,卻是一個看上去瘦弱的女子,而且面對法官的詢問,她顯得相當平靜。

——“你為什麼要刺殺馬拉?”

——“為了法國的和平。”

——“這件事你計劃很久了嗎?”

——“從5月31日國民代表被處死之後我就有了這種意圖。”

——“那麼你是從報紙上知道馬拉是一個無政府主義者嗎?”

——“是的,我知道他在擾亂法國……”

但法官有一個問題讓科黛的回答陡然高亢起來:

——"你的殺人技術很高明,以前也幹過同樣的事情吧"

——“您太侮辱人了!您以為我是殺人犯嗎?”

接著,科黛就在法庭上說出了自己最想說的一句話:

“我是為了拯救十萬人而殺死一個人,我是為了拯救無辜者而殺了大惡人,為了使我的國家安寧而殺了一頭野獸,我無所畏懼。”

但是,這個年輕的女子真的對這個世界無所留戀了嗎?

似乎也不是。

審判結束的很快,結局並沒有懸念——死刑,立即執行,上斷頭臺。

在聽到宣判結果之後,科黛向法官提出了一個小要求:希望有一位畫家,為自己留下一幅肖像畫。

法官滿足了她的這個要求。

離宣判到行刑,只有幾個小時的間隔時間。在這幾個小時裡,科黛就靜靜地坐著,讓畫家畫肖像。

名畫《馬拉之死》的背後:到底誰才是該死的那一個人?

這幅畫據說畫的就是夏綠蒂·科黛。但真偽待考。

在畫家接近完工的時候,一位名叫桑松的劊子手走了進來,手裡拿著一把剪刀和一件紅色衣服——死刑犯必須要剪去長髮,而紅色代表犯人的罪行是殺人。

科黛的聲音畢竟還是起了一些顫抖:“已經到時候了?”

但她還是平靜了下來。當她的一頭金髮被剪落後,科黛從地上拾起了一束遞給了畫家:"沒有什麼可以用來感謝您的東西,就請收下這束頭髮吧。”

隨後,她就跟著劊子手走出了房間。

6

關於科黛上斷頭臺的過程,留下了不少細節。

當時在前往斷頭臺的道路兩邊,擠滿了圍觀的法國老百姓,他們憤怒地叱罵殺人兇手,或者對她起鬨嘲笑,而科黛始終面朝前方,面帶微笑。

科黛在路上就問過桑松一個問題:

“馬拉真的會被葬入先賢祠嗎?”

“先賢祠”,是永久紀念法國曆史名人的聖殿。

桑松當然無法回答這個問題,他能做的,只是在臨近斷頭臺時,取出一塊黑布給科黛蒙上雙眼。但科黛卻拒絕了:

“我也是個有好奇心的人,難道我不能親眼看看斷頭臺的樣子嗎?”

說完,科黛就把頭探了出去。當她看到那架著名的斷頭臺時,臉上忽然失去了血色,但很快又恢復了平靜。隨後,她拒絕任何人的幫助,自己爬上了斷頭臺。桑松為她披上了一條披肩,免得當她被斬首時,俯臥下來會被圍觀的群眾看到胸部。

科黛自己將頭放到了斷頭臺的平臺上,一言不發,靜靜等候。

鍘刀高高吊起,發出刺耳的聲音,然後陡然落下。

全場圍觀的觀眾發出興奮的呼喊和口哨聲。

名畫《馬拉之死》的背後:到底誰才是該死的那一個人?

法國大革命時期的斷頭臺

就在科黛人頭落地的那一剎那,劊子手桑松的助手、一個崇拜馬拉的木匠衝上前去,拿起科黛的頭顱拼命抽打她的耳光。哪怕是再想看熱鬧的圍觀群眾,都被這個粗魯的動作激怒了。

但更著名的傳說還在後面——現場有不止一個的目擊者在事後表示:他們看到了科黛頭顱的臉頰泛起了紅潮,並出現了憤怒的表情。

但哪怕這個傳說是真的,科黛也只可能再保留短暫的意識,她是不可能知道後面所發生的事的:

馬拉的心臟被“雅各賓派”放在了俱樂部的牆上當做“美德的聖物”,進一步激發他們專政的決心和鬥志;

那些“吉倫特派”的靈魂人物,包括羅蘭夫人在內,在幾個月後都被“雅各賓派”一一處決;

馬拉真的被葬入了先賢祠,與之前在那裡的偉大的盧梭、伏爾泰等人比肩。

失去馬拉的“雅各賓派”並沒有停止專制的步伐,卻也陷入了內鬥:領袖羅伯斯庇爾把另一個領袖丹東也送上了斷頭臺。

“雅各賓派”最終在“熱月政變”中被推翻,把無數人送上斷頭臺的羅伯斯庇爾,最終自己被送上了斷頭臺。

“雅各賓派”一倒臺,馬拉的棺木又被立刻移出了先賢祠。

這一切,科黛都無法見證,能一一記錄的,只有歷史。

【饅頭說】

最後來說說關於《馬拉之死》這幅畫。

名畫《馬拉之死》的背後:到底誰才是該死的那一個人?

這幅畫的作者是法國的著名畫家雅克·路易·大衛,他是馬拉的好友。就在馬拉被刺之前兩天,他還在馬拉的浴室裡和他見過面。馬拉被刺之後,大衛立刻就趕到了刺殺現場,在看到現場之後,他就產生了要把這一幕畫下來的念頭。

三個月之後,著名的《馬拉之死》就誕生了。

在這幅畫作裡,馬拉的形象無疑被美化了,這倒不僅僅是他的“皰疹性皮炎”被掩飾,而是無論從構圖、用光和技法上,馬拉擁有了“聖徒”一般的形象。為此,大衛還不惜憑藉自己想象在畫中的一張便條上畫上了馬拉的遺囑:“請把這五個法郎的紙幣給一位五個孩子的母親,她的丈夫為祖國獻出了自己的生命。”

但大衛後來做的,其實還不止畫一幅《馬拉之死》那麼簡單。

他當時還提出一個建議:為了讓人民瞻仰,馬拉的遺體應該保持倒在敵人刀下的那一刻姿勢。

在巴黎炎熱的夏天裡,這個建議被“雅各賓派”採納了。死後的馬拉滿身潰瘍,屍體很快腐爛發臭,臉部因痛苦而變形,舌頭伸出在外,怎麼也塞不回去,不得已只好割掉。大衛想的辦法是把馬拉的全身遮住,只留出臉部和一隻手,而這隻手還是從其他死人身上切下來接在馬拉肩上的,因為馬拉的手已經爛得不成樣子。據說由於親吻這隻手的民眾實在太多,最後它竟從身體上掉落下來。

這幅《馬拉之死》的畫作完成後,被掛在當時巴黎“國民公會”的牆壁上,“雅各賓派”的成員們作出承諾:永不移動,警示後人!但在第二年的“熱月政變”後,這幅畫就被取了下來還給了作者,並就此被打入冷宮,直到100年後重見天日,被布魯塞爾博物館收藏。

之所以說這些,不是想討論《馬拉之死》這幅畫本身,而是想引出另一幅畫,畫的也是“馬拉之死”,但作者是另一名法國畫家保羅·波德里。他畫這幅畫的時間,是在1860年,也就是法國大革命爆發後的71年。

名畫《馬拉之死》的背後:到底誰才是該死的那一個人?

我們再看這幅畫,無論是構圖,還是畫中兩個人的神態、表情,畫家的傾向性其實已經非常明顯。

看完各種類型的《馬拉之死》畫作,尤其是這兩幅畫的對比,不知各位讀者有何感想?

所謂的“有圖有真相”,在某些時候可能並不存在。

有時候我們所要呈現的或想要承認的,只是我們心底裡希望的那副模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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