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
A市的夏天和往常一样地热,蝉鸣声刺耳。
夏越推了推眼镜,指着自己的PPT道:“以上就是心理安慰的几种方式,记下来,考试重点。”
底下女同学们抿着嘴窃窃私语,闻言异口同声道:“知道了,夏老师!”
还没等这节课结束,有穿着蓝色制服的人敲响了门,“你们谁是夏越?”
“是我。”夏越看向门口道。
“夏老师和我们走一趟吧。”那人亮了亮自己的证件说道。
满座的学生顿时哗然一片,夏越回过头,指尖点唇笑道:“忘记老师刚刚上课怎么教你们了吗?”
“是,老师!”
“夏教授,我们怀疑你和一起谋杀案有关。”警长欧宇直接道。
夏越垂着眼,转动了一下自己手腕上的腕表。
“陆欣你认识吧?”欧宇挑眉看向他。
“认识。”
“她死了。”欧宇仔细观察了一下夏越听到消息后的表情。
淡定,但是太淡定了,连眨眼的频率都没有变化,也没有任何多余的动作。他看着欧宇的眼睛点了点头道:“哦。”
欧宇不死心地继续说道:“陆欣的尸体昨日在距离你小区不远的一条河边被发现。发现时尸体已经呈现了一定程度的腐败,身上有不少伤口。据法医鉴定,陆欣的具体死亡时间,应该是六月十九日周六下午两点到三点左右,死亡原因是窒息。
“陆欣在监控中最后一次出现,是在周六下午一点的火车站,同时警方在该火车站二楼角落的卫生间里,发现了陆欣的行李。调取监控后发现,只有你和顾笙两个熟人,在她死亡时间段内进入那个卫生间的监控范围内。”
夏越听了欧宇的话,推了推眼镜道:“我女朋友顾笙带错了行李箱,我是去送箱子的。”
“当时见到陆欣了吗?”欧宇转了转笔问道。
夏越沉默了一会儿,就是这个沉默让欧宇原本的怀疑度上升了不少。
“我……见到了。”
“几点?在什么地方?”
“我送顾笙到火车上之后,看到陆欣提着行李匆匆到自己的位置上。”
欧宇皱了皱眉,“什么时候?”
“下午五点。”
目送着夏越离开,欧宇手中的笔停了下来。
时间也不对,按照法医的鉴定,五点的时候陆欣已经身亡,那这个“陆欣”究竟是谁?
死亡方式不对,陆欣究竟是死在火车站还是死在那条河边?是溺毙还是窒息?还有那个多余的行李箱到底是为了证明什么?故意混淆警方的视线吗?
一个个巨大的疑惑将欧宇包围,他抓了抓头,觉得脑子里只剩一团乱麻。
夏越离开警局的时候,天已经暗了。
他提着包往家里走去,遇到了住在楼下的那对母子,妈妈笑着和他打了招呼,那个小男孩看着他,眼神有些闪躲,怯生生地叫了一句:“夏叔叔好。”
2
重复查看对比录像后,欧宇果真在五点的火车站监控里看到了陆欣。但此时陆欣看起来有些奇怪,她戴着一副大墨镜,穿着风衣,带着行李,走路姿势别扭,像是趿拉着鞋子。
最奇怪的是,她本应该在终点站下车,却在第二站就下了车,两站之间不过是城南到城北的距离。
她看上去像是在刻意躲避监控,除了这几个监控拍到她以外,就不清楚她后来的去向了。
欧宇反复对比着监控,她那天究竟是像学校说的去外省参加会议,还是有其他被隐瞒的事情?事到如今,她永远也开不了口了。
正当他准备放弃的时候,一旁的助理指着已经放大成马赛克的屏幕说:“欧队,陆欣的鞋子是不是有些不对?”
欧宇摆了摆手道:“现在的年轻人都这样,鞋子不好好穿,非要露出脚后跟来。”
“可这脚后跟也露得太多了吧?”助理疑惑道。
欧宇一滑椅子到了监控前面,果然,在这高度模糊的画面中依然可以看出,这个“陆欣”的脚大了一码。
A校领导对这件事情非常重视,陆欣的科研能力非常强,每年都能申报到国家项目。
“她就是本校毕业,博士毕业后直接留校任职,可惜了啊。”校长看着欧宇手头陆欣的照片,不无惋惜地摇头。
欧宇听到这话就觉得耳熟,细细一想,这样的经历并不是只有陆欣一人有。
顾笙也是。
这个和陆欣有更多交集的人,却独独因为在外参加学术会议而被遗漏。
想到这里,欧宇拿出本子问道:“校长,那顾笙,顾老师您能和我详细说说吗?”
一讲到顾笙,校长就没了刚刚讲陆欣的那种自豪感,他的眼眸里带上了一些鄙夷,“她呀……欧警长,这话我们敞开了说,虽然顾笙她确实和陆欣一样是本校同一届毕业留校任教的,可她靠的可不是手头的真才实学,为人懦弱没有担当,一个实验要花上别人双倍的时间。”
听着校长的话,欧宇的笔在手上转了两圈没有落字,要是真像校长说的那样,那这个顾笙根本不能留在学校任教五六年,她究竟还有什么背景?
“那校长,顾笙她是怎么留下来的?”
校长也露出了疑惑的表情,“是陆欣极力向校方推荐的。”
欧宇手中的笔顿了顿,他在调查陆欣的背景时,确实有“交友甚广”这一项,可他从未把陆欣和顾笙两人单独扯上关系。
欧宇从学校离开的时候,心中写满了疑惑,顾笙和陆欣两人接近闺蜜关系,顾笙和夏越两个人是情侣关系,那在这个三角关系中,夏越和陆欣又是什么关系?
他从校长那里又了解到,夏越年纪轻轻当上了教授可不是靠裙带关系,而是在研究方向上有巨大的突破,做事冷静有条理,任课深受同学喜爱。
回想起夏越坐在警局里冷静的样子,欧宇心中的疑问越来越大,一个人要是真的冷静到在警局还不紧张,究竟是真的淡定还是可以伪装到这个地步?
这个简单的案子慢慢变得复杂,人物关系间的相互交织,数不清的暗线来回牵动,好像有人早早地就安排好了所有的局。
回到警局后,欧宇开始着手调查顾笙和陆欣的关系。
两人在大学里虽有交集但不过泛泛,到了硕士和博士阶段才越走越近,到后期两人一起租了房子,看上去就像一般的闺蜜一样。但自从夏越来了之后,顾笙就从公寓搬了出去,和夏越一起同居。
在调查的同时,欧宇也发现了陆欣和顾笙两个人的实验课题高度重合,但近期两人好像不再合作任何课题。陆欣最新的国家级课题研究资金链,也出现了一定的断裂。这次陆欣匆匆和学校说明情况外出参会,其中也有部分原因是想融资之后继续科研。
杀了陆欣的人不为牟利,那究竟是什么原因?是情杀还是仇杀?
找不到任何的杀人动机,也没有任何的感情切入口,欧宇现在只知道有人假扮了陆欣故意蛊惑警方。
他想到了那条被抛尸的河,以及附近夏越的公寓。他脑海中重新浮现出夏越的样子,这个人看起来干净,仿佛和案子没有任何的关系,可为什么他看到夏越的时候,就觉得很不舒服呢……
3
案子依旧没有进展,顾笙也没有从外地回来。
欧宇能做的就是来回调查案子,重复勘察证据,但随着时间一点点往前走,证据的痕迹也慢慢变淡。
他早早去火车站询问过,没想到那里的人竟然对夏越还有印象。
“您问的是那个长得挺帅的男人吧?”工作人员笑道:“那天晚上大概九点,他还匆匆过来找他不小心落在火车站的行李箱呢。他白天过来送女朋友,又急着赶回去上课,最后不小心落了行李。这帅哥还真粗心,拿了女朋友的行李又掉了女朋友的化妆品,折回厕所又拿了一次。我们这儿的人对他印象可深了。”
欧宇心中一紧,好像有什么东西闪过了他的脑海,那双大一码的脚和这个被遗落的行李箱,有没有可能有一个人用了这个行李箱,做了一个不在场的借口?
想到这里他马上又赶回学校。
“您问的是六月十九日吗?”夏越的学生问道,“那天下午六点,夏教授准时出现,没有迟到的。”
从火车站在高峰期赶回学校确实要开一个小时的车,有时候更堵,更别说在火车第二站下车再开车回来,那简直要再多花一个小时。难道夏越真的不是嫌疑人?
在一日下午,他踱步到发现尸体的那条河边。
河边原本的警戒线已经被撤走,但出了发现尸体的事,来这条河里游泳的人大大减少。欧宇蹲在地上,回头望去,恰好能看到夏越的房子,从他的租房到这条河边不过五分钟的路程。
有一个小男孩摇摇晃晃地从河边走过,看到有人蹲在河边,他好心上前道:“叔叔,千万别下水,这儿死过人。”
欧宇灵机一动道:“你是住在这附近的住户吗?”
还没等小男孩回答,远处一个女人厉声道:“胡乐乐!谁让你一个人跑这么远的?”
小男孩胆怯地回头望了一眼女人,眼里顿时噙满了泪。
女人一路小跑过来,随后警惕地看了欧宇一眼,把胡乐乐带到自己身后,“请问你有什么事情吗?”
欧宇拿出了自己的证件,随后说道:“我是调查这起案子的负责人,我有几个问题想问一下你。”
女人看到证件之后,肩膀小幅度降了下来。
“请问你是住在这里的住户吗?”
“是的。”
“你认识夏越吗?”
女人听到这名字愣了一下,“你是说夏教授吗?”
欧宇看到这反应,知道八成有戏。
“夏教授就住在我们楼下。”
“那上周六你有见过夏教授吗?”
女人大方地说:“见过啊!不过说来也怪,那天我带乐乐出去玩,快十一点才回家,但夏教授竟然还站在小区的亭子里,看上去好像在等什么人。”
说到夏越,胡乐乐的表情有些害怕。
欧宇敏锐地察觉到他的害怕,他蹲下身子问道:“乐乐,你有什么想补充的吗?”
胡乐乐看了他妈妈一眼,犹豫了一下摇了摇头。
女人继续说道:“夏教授的作息时间是出了名的好,那个点他本来应该早就睡了,也不知道他究竟在等谁。”
欧宇若有所思。
“那他见你们两个慌张吗?”
女人笑了说:“夏教授不仅没有紧张,还笑着问我们怎么这么晚才回家,还和乐乐打了招呼,是吧乐乐?”
胡乐乐没说话。
“那他有带什么大件行李吗?”
“没有,就空手站在那里。而且那天我很晚才睡,大概在我们上楼不到半小时后,我就听到夏教授回来的声音,然后就再也没出去过。”
根据尸体周身的一些沙石、水分的报告,可知陆欣是在十一点半才被放到水边的。如果真像女人说的那样,短短半个小时时间内,夏越根本不可能做到回家搬尸体,再把尸体送往河边的举动。
欧宇有些感慨,看来只盯着夏越还不够,还是要等顾笙回来了再说。
挥别母子的时候,胡乐乐甩开了他妈妈的手,小跑过来小声说道:“我那天看到夏叔叔有两个影子。”
胡乐乐说这话的时候,眼睛里还有一丝恐惧,“我和妈妈回家,我回头又看了夏叔叔一眼,我看到除了他原来的影子以外,还有另一个更长的影子在他的脚边。”
欧宇心中讶异,他看了胡乐乐一眼,小家伙眼睛里充斥着坚定,他摸了摸他的头说道:“我知道了,谢谢你。”
胡乐乐给的这个消息听上去好像特别不靠谱。
欧宇半夜醒来,起身去客厅接水,无意间往后看去,自家的黑背跟在后头,影子打在黑背身上。但他往旁边走了一些,影子从黑背身上移开,黑背抬头看了他一眼,有些奇怪主人到底在想什么,怎么突然就笑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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