冰岛队的下一位门将说不定是个作家

就在不久前,

冰岛队1:1逼平世界杯大热门阿根廷队

冰岛门将扑出了”球王“梅西的点球

冰岛队的下一位门将说不定是个作家

关键是,这个门将他还是个兼职的

本职工作是广告片导演

冰岛队的下一位门将说不定是个作家

从世界杯预选赛开始就佳绩频出

最后还把世界足坛豪门整蒙圈了

冰岛的球员却大多是兼职的

教练是个牙医

门将是个导演

后卫是工人

中场是房地产公司老板

前锋是烘焙企业的少爷

队长倒是职业运动员

但他原来是练手球的

……

冰岛队如此骨骼清奇

一大原因是,冰岛人少。

之前预选赛出线的时候就有人分析了

冰岛队的下一位门将说不定是个作家

所以不光球员是兼职的,就连作家都没啥专职的……

根据BBC的统计,每十个冰岛人当中,就有一个出过书,或者正在准备出书。

在冰岛,阅读和写作是人们的日常。大使、外科医生、教师、商人、农民……诗人来自各种职业。

2017年3月,“21世纪年度最佳外国小说·2016暨邹韬奋年度外国小说奖”颁奖典礼在北京举行。其中,冰岛作家埃纳尔·茂尔·古德蒙德松的《酷暑天》荣获第三届“邹韬奋年度外国小说奖”。他说:对自己和冰岛文学与冰岛社会来说,这都是一项殊荣——作为世界上一个人口最少的民族的代表,从世界上人口最多的民族手中接受这一奖项,这是巨大的肯定和荣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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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酷暑天》

作者: [冰岛] 埃纳尔·茂尔·古德蒙德松

译者: 张欣彧

出版社: 人民文学出版社 出版年: 2017-1

说真的,建议你们了解一下冰岛文学,

万一下一个制造冷门的冰岛球员就是个作家呢?

冰岛队的下一位门将说不定是个作家

虽然人口很少——冰岛只有三十多万人口,但是令很多人没有想到的是,冰岛人却是世界上最爱写作的。冰岛首都雷克雅未克是全球作家密度最高的城市,还获得了联合国教科文组织授予的“文学之都”的称号,表彰其在保护和传播文学方面所做出的杰出贡献。冰岛驻华大使司迪方曾说:“如果把麦克风交给一位冰岛大使,他一定会和你讲到冰岛文学。”

平凡的百姓用伟大的诗歌为这个本就梦幻的国度建筑起诗意而坚固的城堡。冰岛诗人帕尔森曾说:“人们曾经为大银行骄傲,但现在发现,曾经信仰的一切就像造在沙子上的房子一样瞬时崩溃,我们的社会需要坚实的基础,那就是文学。”

最少的人口与最多的作家是个巨大的反差,“冰岛”这个名字与“酷暑天”这个书名之间的反差也同样有趣,很多人不禁想问:冰岛有酷暑天吗?在关于冰岛的“十个冷知识”里,传说夏天也就十几度,连蚊子都是没有的。

在《酷暑天》的译者张欣彧所写的序言里我们知道了确凿的答案。

《酷暑天》的冰岛文原名为Hundadagar,即英文中的Dog Days。“狗日子”是夏天里最热的时候,从七月十三日到八月二十三日,大致就是约根“统治”冰岛的时间,不过冰岛的夏天最高也不过二十度而已。

《酷暑天》主要交杂了三位人物的故事——冰岛国王约根·约根森、牧师永·斯泰因格里姆松与学者芬努尔·马格努松,此外还有众多冰岛人、丹麦人、英国人、塔斯马尼亚人、大溪地人在故事中轮番登场。这些迥异的人物生活在各自的时代,借助这些人物,叙述人引领我们回顾了十八、十九乃至二十一世纪的冰岛历史。而尽管冰岛是孤岛一座,在历史上它却与丹麦和英国有着千丝万缕的联系,进而引出了与之相关的世界历史。

正如埃纳尔在文章、采访和电视节目中所强调的那样,《酷暑天》的关键词其实是冰岛语中的saga。中国读者对这一词汇并不陌生,千禧年之际我国北欧文学学者便将久负盛名的冰岛中世纪文学瑰宝“萨迦”介绍到了中国。“萨迦”是该词的音译,指北欧尤其是冰岛地区自成一派的散文叙事文学,十三世纪时最盛。这一名词在冰岛语中的含义相当丰富,《冰岛语字典》(Íslensk orðabók)中释义如下:

叙述

后来被讲述的事件经过,发生的事

人类历史,特定部门或学科的历史;古代萨迦

史学

史学著作

历史女神,历史的拟人化形态

小说

由此可见,各式各样的叙述只要经由人来讲述的,无论其“真实”(历史)还是“虚假”(小说)都可以称作saga。《酷暑天》在这种意义上便是一部小说、一部历史、一部关于saga的saga——一部关于历史的小说、一部关于小说的小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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下面是关于冰岛文学的科普时间

埃纳尔将《酷暑天》称为“一部小说,某种程度上是一部文献小说(heimildaskáldsaga),而文献的使用方式在书中相当自由。”作者在写作时查阅了大量文献,在叙述中又使用了众多文献,叙述人使用引号直接引用——正如约根说:“要写一个人的传记的话......谁能比他自己写得更好呢?”。

直接引用文献的写作方法在冰岛文学史中起源很早。冰岛学者斯诺里·斯图鲁松约写作于一二二〇至一二四一年间的《埃达》实际上是一部文学教材或史学著作,在文类上属于“实用文”。第一部分为《欺骗吉尔维》(Gylfaginning),“这一部分的主题是埃达诗歌中出现的北欧神祇世界,斯诺里以无韵语言将各式各样的信息从单独的诗篇中抽出并组合在一起,或者引用其中的诗节或诗节选段。”

斯诺里《埃达》与《酷暑天》对于文献的使用有共通之处,作为历史的《埃达》以其叙事成就获得了文学性,而作为文学的《酷暑天》凭借使用文献获得了历史性。可以说,某种程度上《酷暑天》是在重述文献,是在将资料与文献中的叙述还原到原来的场景之中。而《酷暑天》依然是一部小说,因为它包含着想象(虚假)的成分。然而对于文献的直接引用以及书中的叙事口吻却更具有史学著作或学术文章的写作特点,历史与文学的界限在这里变得模糊,或者说文类不甚分明。一般来讲,文类分为叙事文学、抒情文学与戏剧文学,而实用文(dídatík)如传记、教材、史书、文学史等渐渐被人们纳入文学的范畴,成为第四种文类。因此《埃达》与《酷暑天》也共同触碰到了一个经典问题:文学与历史、虚构与真实之间区别、界限为何?

冰岛诺贝尔文学奖得主哈尔多尔·拉克斯内斯在《冰川下的基督》中让书中人物牧师永·普里默斯说出了以下这段名言:“小说家与史学家的区别在于,我所提到的前者会出于娱乐的目的而故意说谎,而史学家因为自己的天真幼稚而说了谎,还臆想着自己在说实话。”这是因为历史与文学在叙事层面是相同的,作为叙事活动不可避免地带有主观性,所谓历史真相只是虚妄的概念,由于权力等因素的介入,历史写作中甚至可能还存在着虚构成分,正如《酷暑天》所说:“当我说着这里的一切都属实,这里不需要说任何谎话的时候,谎言反倒更加常见......真相与谎言最为相像。”

关于作为叙事活动的历史与文学写作,亚里士多德下了一个著名的论断:“历史家和诗人的差别......在于一叙述已发生的事,一描述可能发生的事。因此,写诗这种活动比历史更富于哲学意味,更被严肃地对待;因为诗所描述的事带有普遍性,历史则叙述个别的事。”亚里士多德认为历史写作中只有偶然与特殊,然而诗(文学)则借由特殊来揭示一般与必然,这是亚里士多德时期并不发达的编年纪事史学的不足之处。而恩斯特·卡西尔在《人论》中指出:“历史学家并不只是给予我们一系列按一定的编年史次序排列的事件。对他来说,这些事件仅仅是外壳,他在这外壳之下寻找着一种人类和文化的生活——一种具有行动与激情、问题与答案、张力与缓解的生活。”这种历史写作的精神要求史学家的著述不仅仅是机械排列史料,更要探寻其背后的普遍意义,像写“诗”一样写“史”。这就需要史学家与文学家一样通过一定叙事技巧来讲出历史故事,正如近年来史学家流行的新概念“微观史学”一样去追寻一种讲述故事的“叙述之乐”(frásagnargleði)——这便是《酷暑天》的精神所在,是历史与文学、真实与虚构的贯通之处。

从叙事手法上讲,享受“叙述之乐”的叙述人以相当自由的方式讲述每个人物的故事,并不以特定的线性顺序来开展叙述,本书呈现的叙事面貌也大多是碎片化的。然而从叙事内容上来讲,叙述人又始终直面现实,特别是将冰岛金融危机等内容融入叙事,再现与反思社会现实,约根与牧师永等人物亦折射出了当今社会的众生相。

埃纳尔说:“现实主义是个宏大的概念,也就是说现实本身充满着魔幻,因此或许没有必要将诸如新-、魔幻-这些前缀加诸现实主义之前,对我来说现实就是文学,优秀的文学就是现实的。”作为时代中的个人,我们阅读文学,与作家一同感受现实、回顾历史,向时代抛出我们的问题,在对话中设法予以解答。我们会发现“真相只能有多种,从来就不是一种;几乎没有什么虚假之说,有的只是另外的真相。”当我们再褪去一层束缚,亦不讨论意义与目的,在阅读《酷暑天》时,希望读者们能够从文学中感悟那“叙述之乐”,权当听了一个长长的冰岛故事罢。

【根据《酷暑天》译者前言选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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最后,分享一首《酷暑天》作者埃纳尔的诗歌

越想觉得越有味

要是我是

一台坏掉的电视

我一定会

在你们的生活中

引起更多的打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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