蕭清言,將你懷中的虞洋兵法交出,我便放你一條生路

蕭清言,將你懷中的虞洋兵法交出,我便放你一條生路

次日,晴光方好,城內一片繁榮,午時方至,正值用膳時分,酒館林立的市集大街上,熙來攘往的人潮將整座城市點綴的分外繽紛熱鬧,尤其那矗立在城中的豪華建築門口,聚集而來的人潮可說是門庭若市。這氣勢非凡的二層建築是整個城市的亮點。樺木打造的樓宇大氣磅礴,巨石為基,圓木為介,大門上方巨大的紅木匾額上用篆體寫著三個描金大字“凌煙樓”,這一看就是高級酒店架勢的酒樓,偏偏生意好的出奇。大廳裡高朋滿座不說,客人還由店門口一路排到了大街上。儘管冬日的風有些陰冷徹骨,可排隊的人潮絲毫不見減少。周圍停靠的豪華馬車把主街西苑路擠了個水洩不通。第一次來渠源城的外地客商無不驚訝,側目,這等豪華酒樓消費肯定不菲,可眼前這景象卻讓人大跌眼鏡,莫非這荊國的富豪都跑渠源來吃飯了不成?如此盛況,不知恨煞了一旁多少店家。

排隊的人潮因為無聊,前後交頭接耳的閒談,也有人耐不住餓的抱怨起來,“這凌煙樓今兒個的生意還是這麼好啊,想吃個飯,也不知等到幾時。”“就是說,我都排了兩刻鐘了,還這麼多人。”

雖說這渠源縣大大小小的酒樓不下百家,就數這凌煙樓最奢華,吃一餐飯所花不菲,可這酒樓的生意卻一日好過一日,吃過的人都說凌煙樓的酒菜,那味道一絕,吃了還想吃。別的店家不時沒想過偷師、挖角,可這凌煙樓與別的酒樓不同,沒有一個廚師知道完整的一道菜是如何做的,後堂採用“流水作業法”,據傳此法是從都城臨水一家名為“香醉樓”的酒樓傳來的,從洗菜,配菜,制料,調味,熬湯,翻炒到出菜,一個廚師負責一步,任何人不得逾距,這講究個熟能生巧,翻炒的師傅掌握火候的時間越來越好,配料的師傅也越配越精,以致於沒有一家酒樓偷師,除非你把這凌煙樓的師傅全部挖跑,更何況凌煙樓的待遇是最好的,廚師也不願走。別家只能眼瞅著這凌煙樓日益火爆。

阿九站在凌煙樓前仔細觀察,果然在酒樓的招牌左下角發現了一個隱隱約約的標記,一朵盛開的荼皪花。阿九嘴角掛了抹意味深長的笑容,這標記一般人是不可能發現的,阿九在斷崖底用罌粟花粉、螢火蟲的體液和幾種草藥,製成一種很特殊的光感顏料,只有用罌粟籽和馬嚼草混合後生成的一種元素才能使其顯色,她把這種顏料塗在桐木匾額上,在服用罌粟籽和馬嚼草製成的藥丸,眼睛才能看到反射出的圖案。阿九將這種方法傳授給手下。只要在外面看到有這個標記的店鋪,就是絕谷產業。阿九這樣做一是為了分散產業,化整為零,避免因目標過大而引起有心人的覬覦。就好比那明朝時被朱元璋抄家的沈萬三。沒有士族背景,卻富可敵國的商人對朝廷來說就是送到嘴邊的肥肉,沒有不吃的道理,隨便逮個由頭就可以抄家流放。其次也是未雨綢繆,一旦事情有變,朝廷對付他們,即使抄了家也能保其不被連根拔起,對資金分流有著莫大的好處。

這酒樓火爆的秘密也只有阿九才知道,她將大量的罌粟殼曬乾磨粉,配合其他幾種藥材製成調料,既能提高食物的營養價值和味道,又能致人輕微成癮,量極少,不會被人發現,更何況絕谷產業下的所有酒樓都用這種特製調料,配料的廚子全是巫南人。巫南人喜用香料,在這物產貧瘠的時代,巫南人做出的食物自然美味可口,所以人們都以為是被美食吸引,不知箇中真正緣由。這罌粟花只生長在斷崖底,書中並無記載,自然也無人得知,縱使有精通藥理的人,也不會有任何懷疑。

“小二”,忙碌了整整一個晌午,連口水都來不及喝的凌煙樓跑堂劉小柱這會已經快抓狂了,整個店裡五十多個店小二,個個腳打後腦勺,恨不得多出三頭六臂,到處都是召喚小二的聲音,劉小柱的耳朵此時已經出現幻覺了。

“小二”,清朗悅耳的聲音再度響起。

劉小柱這次總算聽到了,忙捏了捏已經僵硬的臉部肌肉,繼續擺上殷勤的笑容回過頭道:“來了,來了”,待看清來人後,他不由得怔在當場,喧鬧的酒樓大廳在人們看見門口站著的人時,也出現了瞬間詭異的安靜。有的食客連夾在筷子上,準備放進嘴裡的肉也掉在了桌子上。

進門的是一個高挑的少年,一張俊美非凡的臉龐隱帶著邪氣,周圍似是被千年寒冰籠罩,透著冷冽的氣勢,簡單的白衣白靴並不華貴,卻帶著出塵絕世的高貴之氣。劉小柱一時之間不知如何開口,覺得多看這人一眼,都好像褻瀆了眼前這絕美的少年。

劉小柱沒讀過幾年書,常聽別人形容美女用“國色天香”,聽隔壁王婆說陳員外家的小女兒長得國色天香,他也見過那女孩,除了水靈點外也沒其他想法。但是現在看到眼前這少年,這四個字就這樣出現在他腦海裡。雖說一個男子用國色天香來形容有些古怪,可劉小柱覺得也只有這個少年當配得起這四個字。

正窩在櫃檯後面算帳的酒樓掌櫃發現情況有些異常,放下手頭的活計,從後面探出頭來,一眼就看到了這鶴立雞群的少年,他忙迎出來,心下還在思襯,這是誰家的貴公子哥,好俊的小少爺。忽然,掌櫃看到了那少年衣服領口處繡著朵金色的荼皪花,他雖從未見過此花,可教中長老曾再三叮囑,一定要牢記這樣的圖案。他心臟頓時漏跳的一拍,下意識的打算行禮,卻感覺膝蓋有些發麻,正準備下跪的右腿卻怎麼也動不了。猛然回過神來,抬頭看那少年,他臉上雖面無表情,眼睛裡卻暗含警告的意味,凌煙樓掌櫃感覺寒氣瞬時從腳底板傳向全身,額頭的汗珠一點點沁了出來。只因自己一個無意識的動作,差點就壞了大事。忙調整心思,象對待別的客人一樣,讓小二把九少迎進大廳,周圍的喧鬧聲再次響起,只是停駐在阿九身上的目光卻只多不減。

這時的凌煙樓雅間已沒有空位,阿九隻得和他人一起拼桌坐在大廳,趁酒菜還未上桌的間隙,眼角餘光四處打量著周圍,探聽著別人的談話。

“什麼?真有這樣的商鋪?”一個三十來歲的男子看著桌對面的人詢問,那人噴出才喝進嘴的酒,咳著道:“你……你連一心閣都沒說過?”周圍的人一聽說一心閣,紛紛止住筷子,豎起耳朵,目光渴盼的傾聽著。那人被這眾人矚目的感覺刺激的有些得意,賣弄起口才,“這一心閣與其說他是個商鋪,不如說它是個組織,這裡做生意的程序是這樣的,你進入一心閣,提出個問題,閣主報價,你如果接受這個價格,就付錢,然後一心閣就給你答案。”旁邊有人就問了:“可他要答不出怎麼辦?”那人翻了個白眼接著說;“你提的問題他答不出,當然就會報個天價,沒有人會因為問個無聊的答案花大把的銀子去拆人家招牌,至少目前還沒見到這樣無聊的人。”說完,那男子抿了口酒,旁邊又有人接口道:“這一心閣我聽說過,和閻王殿一樣神秘的組織,就連北漠、西林的細作都去那裡買消息,可一心閣閣主說了,他什麼情報都賣,就是不賣軍情。”

“不得不說這閣主還真有原則。”

“你們有沒有發現這一心閣和閻王殿有點相像。”

周圍的人不由得點頭附和,“嗯,有點異曲同工的意思,雖說都不是什麼光明正大的買賣,可都不介入國與國之間的矛盾。”

這時和阿九同桌的老人摸著鬍子,淡然說道,“這就說明這兩個組織的首領都有著卓識的遠見,既賺了銀子,提高了自己的影響力,又讓朝廷拿不著把柄,把黑的事情能做成白的,好手段啊!”

聽著別人談話的阿九心不在焉的嚼著東西,緩緩的掀起眼皮,不著痕跡的打量著眼前這個老人。五十來歲,頗有點道骨仙風的味道,花白的長鬚修剪的齊整美觀,身上的長袍雖有些陳舊卻漿洗的很乾淨。按理說這個年齡的老人,目光多半滄桑、渾濁。可他的眼睛卻十分明亮,偶爾還閃著睿智的光,行事不拘小節,說話一針見血。

阿九心下暗自冷笑,這踏破鐵鞋無覓處,得來全不費功夫。正想看看這“妙算書生”歐陽啟是何等人物,如今卻近在眼前。

歐陽啟此刻也在觀察這同桌的少年,阿九垂下眼眸,狀似毫不知情,任由他目光肆無忌憚的在自己身上游走。歐陽啟見識過太多名門公子和世家子弟,就連王孫貴族也不過如此。可眼前的少年不過十五、六歲,沉著、冷靜,舉手投足之間散發的攝人的霸氣,從剛才一進門就注意到他,不是因為他美到極致的面容,而是一種氣勢,這樣的人放在哪裡,都能讓人第一眼看到他。少年吃東西的速度很快,吃相不甚文雅,別人看他也毫不在意,就是他歐陽啟這個年齡的人也做不到少年這般的寵辱不驚。歐陽啟有種感覺,他未來會與這少年有很多交集……

阿九站起身,放下銀錢,頗為客氣的向老者淡笑一下,表示慢用。禮貌中帶著疏離,轉身下樓。路過櫃檯的時候看向掌櫃,用眼神示意他不動聲色,“傳信給臨水的香醉樓,正在籌建的酒樓先暫停,他們有點太過急功近利,惹人注意了。”阿九用傳音的方式丟下這句話後飄然遠去。掌櫃面無表情的低下頭,繼續做著手頭的活計。

阿九步行至城外密林,正欲喚馬回程,卻忽聞遠處濃密的樹林中傳來暴喝聲,聲音十分粗厲難聽。她一時好奇,飛身而起,幾個躍身,已經站在幾十丈外的樹冠之上。

林中有數十名大漢,服飾不同,神形各異,手中的武器全部指向包圍圈中的男子。

又是沒完沒了的江湖仇殺,阿九冷笑一下,正欲轉身離去,卻在聽見其中一名大漢口中呼喊的名字時,止住身形,繼續站在樹梢觀望。

“蕭清言,將你懷中的虞洋兵法交出,我便放你一條生路。”那穿著粗布麻裳的看起來象頭熊的漢子大刀一揮,指向中間那人,中間站立的是一個二十一、二歲的年輕男子,臉部輪廓與阿九有七八分相似,同樣的俊美邪魅。男子手執三尺青鋒,挺身昂立,面色冷峻的看著眾人,身上已多處受傷,鮮血染紅腳下的草地。

那被喚作蕭清言的男子臉上帶著一絲嘲諷的冷笑,“你冷煞盟做了北漠的走狗設計陷害本王,若留下我這活口,日後乾國定當滅你滿門,本王交是死,不交也是死,更何況你盟下冤魂無數,今日難道竟對蕭某格外慈悲了不成?”那漢子頓時臉色一變,殺意肆起。

他身旁一白衣青年利劍一指,厲聲道:“蕭清言,今日你難逃一死,識時務便交出虞洋兵法,我可以讓你死得痛快一些。”“本王今日自知難逃一死,你們西林、北漠蛇鼠一窩,狼狽為奸,蕭某就是毀了這虞洋兵法,也決不讓這兵法落入奸人之手,毀我大好河山。”手中青鋒一揚,劍指眾人,目中光芒卻比手中寶劍來得更冷更利。

眾人此時對著這樣的目光,竟不由得有些膽寒。

蕭清言取出懷中一個竹筒,欲使力震碎。說時遲,那時快,一枚暗器打向他的手腕,他吃痛失力,卻並未將竹筒遺落在地。“蕭清言,任你武功蓋世,但你已受重傷,且我們人多勢眾。還不交出兵法。速速領死。”“各位上啊,還說那麼多廢話作甚,殺了他,奪取虞洋兵法”。

眾人紛紛出手,兵器一股腦的往蕭清言身上刺去。蕭清言雖身受重傷,但身手依然敏捷,寶劍翻飛,刺向眾人,劍氣劃過之處,必帶起一陣血霧,畢竟他已是重傷在身,此時又是力戰群雄,整個人早已成為血人,手中的竹筒更是搖搖欲墜。剩下的人則是越逼越近。

“蕭清言,納命來”。只聽一聲暴喝,一支劍眼看就要刺向蕭清言的胸口,只聽“鐺”一聲,一截小指粗細的樹枝飛來,打在劍尖處,那柄利劍“啪”的斷成兩截,一半還執於那人之手。

這一變故來得太突然,眾人一瞬間全部呆愣在原地,還未等反應過來,四周已全是屍體,橫七豎八的躺了一地,每個人死前表情各不相同,唯一相同的就是他們的喉嚨均被一截樹枝刺穿。

蕭清言鼻尖聞到一絲清新的淡香,仿若清冽的冰泉傾瀉而過,隨即眼前一黑,暈死過去。

等他醒來時,發現自己正躺在一個陌生的房間,鼻端還是那股清冽的異香,身上的劇痛讓他不由得淺哼出聲。

一個身著白衣,臉上帶著銀色半月形面具的男子推門而入,看到他睜眼,並無任何表情,走到床前探了探他的脈搏,“你是誰?”蕭清言出聲詢問,一開口卻發現嗓音嘶啞乾澀。

阿九並未答話,冷冷撇了他一眼,丟給他一個竹筒和一件棉布長衫,蕭清言想起昏迷前的一幕和那抹異香,抬頭看向眼前的掩面男子,面具下露出的精巧秀美的下頜,肌膚賽雪。紅唇微翹,雖未看到這人的整張臉,卻依稀覺得有種很親近的感覺。

清越而略帶一絲冷漠的嗓音打斷蕭清言的思緒,“蕭雲瑞是你什麼人?”男子聽聞阿九直呼乾國皇帝的名諱,有些微惱,但因此人對他有救命之恩,收斂了自己的情緒,“正是家父。”

即使已經猜到,但還是不如親耳聽到來得震撼,他是阿九遠離乾國十六年後見到的第一個親人,她的哥哥,尤其是那句家父而不是父皇,讓阿九對她這個大哥好感徒升。

阿九遞給他一枚丸藥,轉身倒了杯水給他,就關門出去了。毫不理會蕭清言在身後的呼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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