浙江宣判一起特大涉黑案

( 2018-07-05 ) 稿件來源: 法制日報案件

浙江宣判一起特大涉黑案

□ 本報通訊員 金軒

近日,浙江省金華市中級人民法院公開宣判了陳才強等30餘人犯組織、領導、參加黑社會性質組織罪等罪一案。

經法院審理查明,該案主要被告人陳才強犯組織、領導黑社會性質組織罪、聚眾鬥毆罪、尋釁滋事罪、故意傷害罪、非法拘禁罪、幫助毀滅、偽造證據罪、賭博罪、開設賭場罪、敲詐勒索罪、強姦罪等19項罪名,數罪併罰,決定執行有期徒刑25年,剝奪政治權利5年,並處沒收個人全部財產。李良偉等29名被告人分別被判處有期徒刑20年至兩年4個月不等。目前,部分被告人已提出上訴。

此前,陳才強的哥哥——台州市人民政府原副市長陳才傑已因受賄罪被依法判決。

記者瞭解到,此案系公安部督辦,2016年由浙江省公安廳指定東陽市公安局異地管轄偵辦,經浙江省人民檢察院指定由金華市人民檢察院審查起訴。近百頁的起訴書指控,這一涉黑團伙作案時間跨度長達18年,犯罪事實114起,涉及罪名26個,涉案金額達6億多元。

以商養黑以黑護商

1998年開始到2002年,是陳才強人生的起步階段,18歲的他開了一家傢俱店:“受到當地同行的欺負,通過別人介紹認識了蔡某,有了蔡某的關照,在牧嶼站住了腳。”陳才強第一次感受到了“靠山”的重要性。

後來,陳才強雖被混社會的頭目李良偉等人排擠、打壓,但也創辦了人生的第一個公司——三鑫廢舊金屬回收公司,賺到了人生的第一桶金,同時也結交了一批在當地有“實力”的人。

“原本很簡單並沒有那麼複雜的心,在這社會大染缸裡浸泡太久,染上了本不屬於我的色彩。”陳才強供述說。

不打不相識,在當時溫嶺頗有勢力的楊建榮的調停下,陳才強與李良偉化敵為友,經過黑黑協作,逐步形成了較為穩定的黑社會性質組織。

“我為了能賺更多的錢,能夠出人頭地,取得更高的社會地位,拉攏了李良偉、楊建榮成為自己的好兄弟,三個人結盟互幫互助,利用李良偉在社會上打打殺殺的影響力以及楊建榮當時黑白兩道的關係,提高了我的社會影響力。”陳才強供述。

2002年至2006年期間,陳才強開辦了第二家公司——鑫源紙業有限公司,後來更名為信源紙業有限公司,與楊建榮、李良偉的關係也進一步加強,圍繞在陳才強身邊的小弟越來越多。

陳才強不斷培植著屬於自己的勢力,其中,有許多在溫嶺當地黑道是“響噹噹”的人物:蔡玲建,綽號“小掃帚”,號稱可以掃除一切阻礙;胡君明,綽號“圓眼”,以兇狠著稱,幾次犯事“進宮”……他們還形成了不成文的幫規:老大的話就是命令,大哥吩咐做的事情必須做好;對大哥要尊重,要保護好大哥,大哥出事情,手下要出來頂包,出事不能出賣兄弟等。

從2000年至2016年,該組織實施聚眾鬥毆、故意傷害、尋釁滋事、非法拘禁、敲詐勒索、賭博、開設賭場、強迫交易等各類違法犯罪案件100餘起,致1人死亡,兩人重傷,16人輕傷。

為了給組織活動提供經濟支持,陳才強等人通過“以商養黑”“以黑護商”的方式,大肆攝取非法經濟利益。先後成立或入股溫嶺市三鑫廢舊物資回收有限公司、浙江信源紙業有限公司、台州恆興混凝土有限公司、牧嶼客運售票點、溫嶺市澤國鑫源舊貨行、台州市乾峰科技有限公司等十餘家企業,通過非法打擊同行、報復群眾等暴力支撐,在當地廢舊物資回收等領域形成了壟斷地位。

同時,利用組織的勢力和影響,通過開設賭場、放高利貸、強拿硬要、暴力討債、強立債權、強行入股、騙取出口退稅等方式獲取鉅額經濟利益。

近朱者赤,近墨者黑。在跟李良偉的結交中,陳才強學到了他的一些社會上的套路,也利用了他混社會的影響力,鎮住了一些找他麻煩的人。

回憶起自己所犯下的罪行,陳才強懺悔道:“我們幾個人以及手下也做了很多違法犯罪的事情,對社會各方面帶來了嚴重的影響。我和楊建榮、李良偉三個人是這個組織的頭目,應該受到法律的制裁,我現在認罪服法,願意接受法律的懲罰。” 

提升地位洗白自己

在黑道,陳才強綽號“靈骨看”“強哥”;在白道,他有許多的身份——台州市政協委員、民建溫嶺市副主委……

當時,陳才強開在牧嶼的三鑫廢舊物資回收公司信訪的人比較多,他認為開廢舊廠賺錢不是長久之計。好“兄弟”謝啟定在溫嶺做房地產很火,便想依靠謝啟定賺更多的錢,九龍大酒店是一個更好的發展平臺。

隨著過去的合作伙伴胡君明、李良偉等人被抓,陳才強感覺以前那套混社會的方式不行了。2008年,他到溫嶺九龍大酒店擔任總經理,身份地位更高了,接觸的人層次也更高了。

陳才強曾說:“現在這個社會不是靠誰拳頭硬,要靠誰錢多,誰關係好。”他開始更加註重自己的形象,讓外人看來他是一個正兒八經的老闆。

於是,他開始給自己謀求各種各樣的政治身份,戴上了台州市政協委員、民建溫嶺市副主委、台州市民建企業家協會會長、長三角十大青商、台州市公安監督員等光環,還捐助了希望小學。

“在被抓之前,我一直認為陳才強是個成功的企業家,他在我面前的形象也是很高大的。”陳才強的小弟供述。

然而,這些所謂的光環並沒有讓他能夠有所收斂,反而成了他變本加厲的“助推劑”。

隨著經濟實力的不斷增強,社會地位的不斷提升,陳才強的內心逐漸膨脹。“開始進入溫嶺最頂級的圈子裡,我也開始狂妄自大起來,內心也飄飄然起來了。”陳才強回憶說。

2008年2月14日晚,陳才強、楊建榮等人在溫嶺乾宮KTV玩,想讓老闆洪某過來敬酒,洪某沒來,楊建榮等人覺得沒面子就開始扔東西砸包廂。

KTV報警後,陳才強通過關係疏通,讓手下蔡玲建去頂包把這個事情扛下來,並做了假口供,真正的行為人依舊逍遙法外。

在關係人的穿針引線下,陳才強等人一次次地以非法手段逃避法律制裁。這一次次成功,更讓他肆無忌憚。

為了在小弟面前塑造自己的正面形象,陳才強開始假裝信佛。但他非但沒有做到六根清淨,還在手下面前宣稱:“我什麼都放得下,但女人我現在還是放不下,放下也不代表放棄。” 

2010年、2013年和2014年,陳才強分別在九龍大酒店9樓辦公室內對3名KTV包廂公主實施姦淫,其中一名成立犯罪中止。在3名被害女性中,有一名未成年人,被強姦後,迫於陳才強在溫嶺市的勢力,被害人一直未敢報案。

其中,被害人黃某某被強姦後心靈受到了嚴重摧殘,給其生活造成了巨大的陰影,曾兩次以割腕、吃安眠藥的方式自殺,後都因被人及時發現救治而倖免。

據陳才強的小弟秦基偉供述:“從陳才強強姦女人的事情可以看出來,陳才強在溫嶺就是可以橫著走,喜歡一個女人根本不用花心思追,直接強姦,而且強姦後什麼事都沒有,更不用說法律去制裁他。”

此外,陳才強對於自己的同事也毫不留情。一次,陳才強認為金龍公司副總經理楊立響不聽自己的話,便指使小弟教訓楊立響。

在光天化日之下,小弟們頭戴黑色面罩,持刀、棍對楊立響進行砍、打。從預備到實施再到接應,整個過程經過精密策劃,分工明確。

“這個時期,像2008年乾宮KTV砸包廂的事情、2008年陳松的事情、2010年僱人砍楊立響,這些事情都把我推到了風口浪尖,這個階段是我人生在溫嶺當地最輝煌、最頂峰的階段。”陳才強說。

隨著時間的推移,陳才強的社會地位越來越“高級”,犯罪手段也越來越“高級”。但是再“高級”,也終將受到法律的制裁。

2007年11月,陳才強為了牟取非法利益,用收購公司股權的方式,以1603萬元的價格從他人處受讓取得臨海邵家渡街道下匯村某塊土地使用權,僅對土地進行填平、築圍牆後,陳才強轉身再以公司股權轉讓方式,將土地使用權進行倒賣,短短半年時間,以此賺取非法獲利470多萬元。

同年,他還以同樣方式非法轉讓了台州另一塊土地,從中非法獲利400多萬元。

2014年4月至2014年12月間,陳才強聽說將白銀和鈀加工成高性能導線可以騙取出口退稅後,就打起了政策擦邊球,實際共騙取出口退稅7792萬餘元。

2015至2016年,陳才強先後指使手下騙取銀行貸款1.118億元,用於炒股或高利轉借他人,至今仍未歸還。

禍害親人牽連朋友

陳才強有一個哥哥,叫陳才傑,曾任台州市副市長,已於2017年11月8日因受賄罪被依法判決。

“我平時很少流淚,但現在一想到父母、子女,就……作為男人,我沒有擔當好,愧對父母囑託,沒管束好弟弟。”陳才傑在法庭供述中提到的弟弟就是陳才強。

事實上,陳才傑的落馬確實與陳才強密切相關。

“私下裡,我也會嚴肅地批評他,但場面上,出於親情和私心,我多次出面違規幫他打招呼。”陳才傑回憶,一次,弟弟在娛樂場所打架鬥毆,他雖因丟了面子而惱火,但仍撥通了相關單位的電話,表示“希望他們關心一下”;2011年,陳才強因手下蔡玲建聚眾鬥毆致人死亡被溫嶺市公安局打黑辦盯上。在陳才傑的安排下,陳才強逃往香港“避風頭”。

如今,兄弟二人皆已身陷囹圄。

“我小舅子身體不好,作為家裡人,沒想到最終還是把他帶上了犯罪的道路。”陳才強懊悔萬分。陳才強的小舅子名叫李海衛,也是該黑社會性質組織中的重要一員,主要負責幫助陳才強管理公司財務。

在陳才強眼裡,李海衛是他最信任的人之一。為了讓李海衛多賺錢才讓他跟著自己幹,以為不讓李海衛去打打殺殺便可置身事外。

事到如今,看到李海衛和自己一起站在了被告人席上,陳才強懊悔不已。

許靈華,涉案團伙中唯一一名大學畢業生,也是陳才強的遠房親戚。

23歲大學畢業後在臺州市某校教書1年,25歲辭職創辦鞋廠,26歲在義烏小商品市場內經營,27歲到迪拜做國際貿易,29歲成了迪拜溫嶺商會常務副會長……

可以說,許靈華的前半生打了一手好牌。可就在2013年春節,許靈華從國外回來對陳才強的一次造訪,改變了他的人生軌跡。

陳才強一直想進入資本市場,用更快捷的方式攫取鉅額利潤,但苦於身邊沒有懂經濟、會幹事的“能人”。那次造訪,讓陳才強看到了許靈華漂亮的人生履歷、豐富的經商經驗以及獨到的投資眼光。他慫恿許靈華和他一起幹,賺大錢……

許靈華供述說:“在被抓之前我一直認為陳才強是個成功的企業家,他在我面前的形象也是很高大的。到現在我才發現,原來他是一個無惡不作、橫行霸道的人。”從此,許靈華在騙取出口退稅、詐騙等經濟犯罪中走上了不歸路。

“我恨他把我拖下水,恨他把我捲進他的犯罪團伙裡,我更恨我自己。”在最後陳述中,許靈華流下了悔恨的淚水。

本報金華(浙江)7月4日電

製圖/李曉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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