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不怕死亡,只要還能拿畫筆、塗顏料,我就一無所懼!」

“我不怕死亡,只要还能拿画笔、涂颜料,我就一无所惧!”

2018045

60 年代,藝術家林風眠以荒唐至極的“特務”罪名入獄。1972 年底,在周恩來的干預下,72 歲的林風眠被釋放,他不敢再畫畫,帶著一身傷病,艱難生活。

幾天後,林風眠忽然接到通知,說有外賓要接見他,便匆匆趕去。眾目睽睽之下,外賓疾步奔到他面前,長跪不起,林風眠老淚縱橫,俯下身來與外賓抱頭痛哭。

事後,林風眠(林風眠:你必須真正生活著,身上才有真正的人味)對人說,這是要救他呢,“外賓”如此重視他,造反派也不敢再把他怎麼樣。

這位“外賓”,就是趙無極。

“我不怕死亡,只要还能拿画笔、涂颜料,我就一无所惧!”

趙無極的祖父趙紹甫

趙無極的家族淵源久遠,在祖父趙紹甫續修的大港趙氏譜牒中記載:

鎮江大港趙氏始祖趙子禠為宋太祖六世孫,建炎三年( 1129 年)遷居鎮江大港...1894 年在大港出生的趙無極之父趙漢生,為宋太祖趙匡胤的三十世孫。

1921 年,趙無極出生於北平。半年後,因父親工作調動,全家遷居南通。由於愛孫心切,祖父趙紹甫不顧舟車勞頓,來往於大港與南通之間,後來乾脆在南通住下,直到趙無極到杭州上學才回到大港。

祖父對趙無極的教育不僅是繪畫啟蒙,更重要的是對他傳統文化功底的建造,趙無極曾在自傳《自畫像》一書中說:

“父親不在家,祖父是家裡唯一的男人,他的責任就是教育我們,在我學會看書寫字的同時,也學會了畫畫。”

“為了教我認字和寫字,祖父不停地在一些物體上寫上標明這些物體名稱的正楷字。我認識的第一個詞是‘西瓜’。在炎熱的暑天,饞嘴的兒童是喜歡扒著桌子啃西瓜,祖父在這西瓜上,四面八方畫了許多棕色和綠色的彎彎曲曲的線條。我對這些亂塗亂畫具有深刻的印象。這些線條並不意味什麼,但卻必須具備非凡的靈活和功力。”

畫畫,可以稱得上是趙家的傳統,在宋太祖的後裔中,載入史冊的畫家有趙令穰、趙伯駒、趙伯驌、趙孟頫、趙雍...

“我不怕死亡,只要还能拿画笔、涂颜料,我就一无所惧!”

年輕時的趙無極

“祖父和我們一起生活,滿屋子收藏了許多書畫。他的性格,任性怪癖,抗拒一切清規戒律”,祖父的“反抗精神”,對趙無極的性格有一定影響。

1935 年,14 歲的趙無極進入杭州美專就讀,他不喜歡國畫教學的臨摹方法,便當場從潘天壽的課堂跳窗離開。在國畫期末考試的試卷上,他甚至還塗了一個大墨團,落款“趙無極畫石”,惹得潘天壽大發雷霆,憤怒地向校方提出開除趙無極。

身為校長的林風眠愛惜趙無極的天賦,好言相勸,寬容了他的“叛逆”,在畢業後還讓他留校當助教。

“我不怕死亡,只要还能拿画笔、涂颜料,我就一无所惧!”

趙無極與謝景蘭

1948 年,在國內任教 7 年的趙無極與第一任妻子謝景蘭共赴巴黎。這對家境富裕且有才華的年輕夫婦,很快融入了巴黎藝術圈,他們結識了畢加索、米羅等藝術界前輩,也與詩人亨利·米修、法國國立現代美術館館長伯納德·多利瓦結為好友。

在遍訪歐洲的博物館後,趙無極放棄了以往的繪畫方法,開始進行摸索,尋求突破。

直到 1951 年在日內瓦第一次看到保羅·克利( Paul Klee )的畫,他用了幾天時間細細揣摩這些令人歎為觀止的“符號”。這次偶遇,讓趙無極有了創作上的具體轉變,他開始走向符號,進入抽象世界。

但在轉變的初期,他覺得自己成了一個“二流克利”、甚至是“乏味的克利”,不幸的是,事實卻是這樣。

“我不怕死亡,只要还能拿画笔、涂颜料,我就一无所惧!”

《蘭蘭像》 1947 年

“我不怕死亡,只要还能拿画笔、涂颜料,我就一无所惧!”

《 教堂風景》 1951 年

“我不怕死亡,只要还能拿画笔、涂颜料,我就一无所惧!”

《擁抱》 1951 年

“我不怕死亡,只要还能拿画笔、涂颜料,我就一无所惧!”

《紅色風景》 1954 年

1954 年,趙無極開始創作“甲骨文系列”作品。與此同時,妻子將學習的重心轉向舞蹈,並編寫出摩登又具東方韻律的舞步,一切正在步入正軌。

不過好景不長,妻子與聚會中相識的法國藝術家馬賽默默相愛,並於 1957 年向趙無極提出離婚,履行完程序後,次年與馬賽結婚。

痛苦不堪的趙無極,在那段時間常常酗酒,甚至被稱為“趙威士忌”。在此後的一整年時間,他幾乎沒有動過畫筆,只能去各處旅遊。

1959 年初,趙無極來到香港,邂逅了演員陳美琴,他對未來的第二任妻子一見鍾情,“她那完美的臉龐上透著一種柔軟而憂鬱的氣質。她不太起勁地做著電影演員,十分費力地撫養著兩個孩子,我沒費多少力氣就說服她放棄工作和身邊的一切,隨我去巴黎。”

“我不怕死亡,只要还能拿画笔、涂颜料,我就一无所惧!”

趙無極與陳美琴

第二段婚姻的開始,是趙無極繪畫風格蛻變的契機。

他以磅礡的情感,挑戰探索尺幅更大、畫面更為壯闊的作品。畫面中濃厚的東方藝術的內涵,通過西方抽象的形象表現出來,轉化為趙無極式的語言。

“我可以放手作畫,隨心所欲,因為技術層面的問題已不存在,我只隨興畫去,大幅畫布使我必須與空間搏鬥,不但要填滿它,還要給它生命,把我完全投注其中。我想表現動感:或迂迴纏綿、或風馳電掣;我想借對比和同一色彩的多重振顫使畫布躍動起來,我要找到一個放光的中心點。”

60 - 70 年代,是趙無極作品最豐盛,也是最多的年代。自此之後的作品便不再有標題,他僅在畫布背面註明創作日期。

“我不怕死亡,只要还能拿画笔、涂颜料,我就一无所惧!”

《 04.11.61 》 1961 年

“我不怕死亡,只要还能拿画笔、涂颜料,我就一无所惧!”

《 29.01.64 》 1964 年

“我不怕死亡,只要还能拿画笔、涂颜料,我就一无所惧!”

《 10.1.68 》 1968 年

1968 年起,陳美琴的精神疾病癒發嚴重,本就有家族病史的她時常懷疑有人要加害於她,無故在街頭奔跑。

趙無極為了保護妻子,決口不提這些苦難,只在確實撐不住的時候與最親密的朋友吐露,“我的愛情無濟於事,只能眼看她一天天沉入病痛,一次次發作,心力交瘁...”

4 年後,陳美琴吞食安眠藥自殺。

“在美琴過世之後的那段時間,我的心就像整個都被掏空了”,趙無極回憶說。

怎會不空? 當我們站在他 60 - 70 年代作品前,可以看到愛情,可以看到創造乾坤的生命力,但此時,這一切的基礎卻消失了。

後來,趙無極創作了一幅 9 米巨畫《依然我倆》( 2.9.72 )紀念妻子。朋友看到後說,“雖然抽象,我看到的是兩棵連理大樹倒臥在冰河裡,意境淒冷,我直覺到他是悼念亡妻而作的。”

“我不怕死亡,只要还能拿画笔、涂颜料,我就一无所惧!”

《 2.9.72 》 1972 年

在人生最低潮的時刻,趙無極找出一張皺了的宣紙和筆墨,亂塗,對他來說,在雪白的宣紙和湛黑的墨色裡,在墨韻的揮灑點染間,反而輕鬆多了,雖然丟了很久,從孩童時代就熟悉的動作,讓他重獲作畫的力量。

1974 年,趙無極真正開始水墨創作,甚至同時用水墨和油畫兩種材質創作同一構圖的作品。80 年代以後,隨著年齡及閱歷的增長,趙無極注入了較多的溫情與靈逸,激情與對立則逐漸溶進雲彩或水氣中。

“我不怕死亡,只要还能拿画笔、涂颜料,我就一无所惧!”

《 23.3.82 》 1982 年

1981 年,趙無極受邀於巴黎大皇宮國家美術館舉辦個展,這是趙無極首次受邀在法國公立美術館舉辦展覽,對他而言,意義非凡,為其藝術成就於 80 年代躍升至完滿之巔的決定性里程碑。這時趙無極人生百態、走過生死別離後,畫面已轉變成泰若自如、抒情的悠揚,呈現另一番生命的動人風采。

程抱一在這次展覽上評價說,“趙無極的最近之作,簡單明白,在那兒,所有活過的夢都突然一一沒入不可見之中,無可避免地,他走向空靈。”

“我不怕死亡,只要还能拿画笔、涂颜料,我就一无所惧!”

趙無極

趙無極在法國生活了半個世紀,但奇妙的是,他的繪畫卻沒有純粹法國化。

如果說他在 60、70 年代的作品是一股充滿力量的洪荒之氣,那 80 年代後的作品就是看透世事的淡然超脫。

趙無極一生幾乎沒有停下手中畫筆,90 多歲時仍不停地創作,勇敢地探索,如他所說:

“我不怕老去,也不怕死亡,只要我還能拿畫筆、塗顏料,我就一無所懼,我只希望能有足夠的時間完成手上的畫,要比上一幅更大膽、更自由。”

“我不怕死亡,只要还能拿画笔、涂颜料,我就一无所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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