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樣的女生，今天可以為了錢去做車模，說不定明天就可以為了錢而離開我”
講述人：匿名
一
四月的北京已是春暖花開，清晨的陽光喚醒了睡夢中的我，迷迷糊糊的摸索旁邊卻空空蕩蕩，勉強睜開眼睛看了看錶才剛過七點。半夢半醒的遊蕩到衛生間，卻看到詩晴正在化妝。
“怎麼起這麼早？今天不是週六嗎？”
“呃，那個……我今天得去單位加個班，不能在家陪你了。”
“你又要拋棄我!”
“乖啦，你自己找點事幹，我可能得晚點回來，記得吃飯！”
伴隨著清脆的關門聲，詩晴匆匆忙忙的出了門。
我和詩晴是大學同學，那時候她是我們系花，170的身高，脖子底下全是腿，引無數男生競折腰。我是系籃球隊主力，都說男生是一高遮百醜，我這185的身高在校園裡也是回頭率相當高的。
在眾多的追求者中我是身高和詩晴最相配的，也是最用心、最有毅力的。我一直覺得能和詩晴在一起是上天對我最大的眷顧。
去年大學畢業我和詩晴決定留在北京發展，和大多數漂在帝都的孩子一樣，我和詩晴的日子過得緊緊巴巴，每個月交完房租就有些捉襟見肘了。
還記得上學時揮霍生活費的日子，那叫一個滋潤。學校周圍的飯店幾乎吃了個遍，聽周杰倫、陳奕迅、五月天的演唱會，到工體給國安加油，沒事還能到後海、三里屯泡個吧。
詩晴的購物車也總能清空，衣服、鞋子、化妝品、包包雖然都不是特別貴的東西，卻也每個月都能換一茬。詩晴的頭髮也是隔三差五就做一次，讓周圍的女同學好生羨慕呢。
可如今呢，沒有了父母的支持，租房要錢，吃飯要錢，就連買根蔥都要自己賺，漸漸的我和詩晴都學會了精打細算，暗地裡比賽似的省錢。
我早餐已經不喝豆漿了，煎餅果子都不加蛋了，詩晴從畢業之後就再也沒做過頭髮，雖然她還是會上網買些衣服、鞋子，卻是越來越不頻繁，越來越少，越來越便宜了。至於化妝品和包包卻是很久都沒有換過了。
有時候我也能看到詩晴淘寶上甄選，在首飾櫃檯前徘徊，在櫥窗的模特前流連忘返，面對著有些讓人為難的價格，詩晴總是默默的拔掉了心頭自己種的草，把他們放進了購物車，或者留在了手機圖庫，甚至乾脆印在了自己的腦子裡。
每每想到畢業以來詩晴跟我受的苦，我也是悲從中來。於是我在單位拼命的工作，為的就是每個月多賺一些績效獎金和加班費。
還記得有一次我發了一筆獎金，高興之餘給詩晴買了一套她一直想要的化妝品，詩晴沒有露出想象中的悅色，反而要我以後不可以這麼浪費，還說她真的已經不在乎吃什麼、穿什麼了，只要能和我在一起，吃土也幸福。
聽了這些，我的心裡除了感動，更多的是一份酸楚。
詩晴去加班，一個人在家也沒什麼事幹，只好聯繫同在北京的大學同學小四和超哥了，兩人提議去看車展，本來我是沒什麼興趣的，但是架不住這兩隻單身狗軟磨硬泡，想著反正閒著也沒什麼事兒，就陪兄弟們去轉轉吧，順便我也開開“眼界”。
車展現場人山人海，看著這些只有在電影裡才能見到的豪車，確實是一種視覺享受。旁邊那兩隻一直在對車模進行“視覺享受”，還時不時的拿出手機拍照。憑藉著身高優勢，我能不費力氣的看到周圍的所有展臺，這還真有一種一覽眾山小的感覺。
掃視了一圈，我的目光忽然被一個瘦瘦高高的車模吸引了，那豔麗的妝容並沒有完全掩蓋清純的五官，短短的衣裙卻將完美的身材盡顯無餘。這不是剛剛跟我說要去加班的詩晴嗎！
只見她一隻手扶著車門，另一隻手輕扶腰間，臉上帶著車模特有的微笑，那笑容嬌媚、迷離、魅惑，卻是我從沒在詩晴臉上見過的。她時不時的變換姿勢，迎合著面前的相機、手機、自拍杆，也迎合著面前無數雙色眯眯的眼睛。
我望著眼前萬眾矚目的詩晴呆呆的怔住了。這分明就是我的詩晴，微卷的髮梢還是早上在我面前用捲髮棒弄的，透過高開叉的短裙還隱約能看見大腿上文的我的名字，耳朵上字母“S”和“Q”的耳釘還是我過年的時候送的，手指上橙色的指甲油還是我親手塗上去的。
這又不像是我的詩晴，她從沒穿過這麼暴露的衣服，她從沒露出過如此風塵的笑容，她從沒這樣的搔首弄姿過。小四和超哥順著我的目光也看見了詩晴，“這不是嫂子嗎？”小四驚叫了一聲，還是超哥看出了我凝重的臉色，示意小四閉嘴。
不敢相信眼前的一切，我轉身逃離了車展。
“詩晴為什麼要去做車模？”
“她為什麼要跟我撒謊？”
“她不是說她不在乎那些物質的東西嗎？”
隱約想起詩晴最近出手買了幾樣東西，我還納悶她怎麼忽然大方起來了，原來是賺到外快了！是我太天真，哪有願意吃土的女孩！哪有不在乎穿衣打扮的女孩！哪有願意一直跟你受窮的女孩！
腦子亂成一團，彷彿突然之間一切都變了。為詩晴揹著我做車模感到氣憤，更為自己薪資微薄感到苦逼、窩囊、無能、痛苦。點燃了許久未抽的煙，一根接一根。
詩晴很晚才回來，還帶著一身菸酒氣。還是白天的妝容，卻沒有了白天的神采，一進屋就攤倒在床上，全身都透著一種疲憊。
“加班加到這麼晚？你喝酒了？”
我拋出了在心裡重複的問題，帶著質問的語氣。
“加完班領導帶我們吃的飯，同事喝酒了，我沒喝。”
“明天干嘛？”
“最近單位有個項目著急，明天還得加班！”
我沒有接話，又點燃了一根菸。
“你怎麼抽菸了？”詩晴反問我。
“在家沒什麼乾的，無聊，抽菸還能打發點時間。”
詩晴沒有再說話，屋裡陷入了沉寂。
面前煙霧升起，模糊了視線。
良久，熄滅了煙來到詩晴跟前，才發現她已經睡著了。
望著這熟悉的臉，看著被高跟鞋磨紅的腳後跟，心裡頓生憐意。可越看這張臉，腦海裡卻又開始浮現白天車展上詩晴的表情。也許此時此刻正有無數雙眼睛正在色眯眯的盯著手機屏幕上的詩晴！
內心再一次翻滾，在微涼的陽臺點燃一根菸，望著街頭的霓虹，不知抽了幾根，不知何時睡去。
迷迷糊糊的醒來，詩晴早已不見蹤影。再一次來到車展，再一次看到詩晴，同樣的展位，同樣的表情，展臺前的屌絲們用同樣色眯眯的眼神望著換了一身衣服的詩晴。眼前的一切印證了心中的猜想，得到了答案反而感到一絲解脫。
你不是說你根本不在乎吃什麼、穿什麼嗎？你不是說只要有我在，一起吃苦也幸福嗎？你不是說看好我將來一定會事業有成嗎？明明說好要同甘共苦的，怎麼你全忘了嗎？就算你要賺錢，難道就沒有別的選擇了嗎？非要來做這穿著暴露衣服被人圍觀的車模？
你知不知道那些男人圍觀你的眼神就像無數把尖刀插在我的心上，我的心在滴血。展臺上的你雖然披著幾塊遮羞布，卻好似皇帝的新裝，再配上你那職業的表情，我彷彿看到你在被一群男人視奸，而你還非常的享受。我想也許我能給你的僅僅是愛情和饅頭，而你現在更想要的卻是麵包。至於愛情，我真不知道你心裡還有沒有這兩個字。
喊來了小四和超哥，啤酒一杯一杯的下肚卻沒有一絲醉意，車展上詩晴的笑臉一直縈繞在眼前。掛斷了詩晴一個又一個的來電，不想在電話裡直接說出那些決絕的話。
微信不斷響起，詩晴發來了一連串問句，放下手機再乾一杯，也許這一杯喝完就能醉去。旁邊的小四也開始肆無忌憚的數落詩晴的不是，超哥則是一直問需不需要借錢給我。
我就像是一個被綠了的男人，在嘆息自己沒本事的同時，更加氣憤自己女人的“水性楊花”。
片刻的麻醉無法抹去痛苦的記憶，醒來之後還是要面對不堪的種種。打開微信，和詩晴的最後對話是凌晨三點多，我發了一句“分手吧，愛過”。詩晴沒有再回復什麼，看來我昨晚已經把想做的都做了。
車展上那個搔首弄姿的詩晴，那個人人都可以欣賞、拍攝的詩晴，讓我覺得陌生、卑微、世俗，甚至是噁心、下賤。她再也不是我的誰，我們之間再也沒有任何關係，因為她不配。
二
我回出租屋拿走了自己的東西，沒有遇見詩晴。也好，我不知道我真的再看見她會噴發出怎樣的話語，我甚至不敢保證我不會動手打她幾下。這一次我彷彿掌握了全部的真理和正義，站在道德的制高點上給了詩晴最殘酷的懲罰。
在我的心裡詩晴已經犯了不可饒恕的罪過，永遠的被宣判了死刑，而這罪過又是那麼的讓我痛心，感覺就像是她給我帶了綠帽子，讓我感受到了深深的背叛。
詩晴沒有再聯繫我，沒有解釋，沒有疑問，沒有道歉，沒有挽留，就像是一切都沒有發生過一樣，只是從我的世界裡憑空消失了。我開始一個人吃飯，一個人睡覺，一個人發呆，一個人抽菸，一個人遊蕩，一個人活著。
最初的時候還不錯，除了感覺每天都過得好慢，似乎也沒有什麼不一樣。要說不一樣也就是找小四和超哥的時間更多了，一起抽菸喝酒，一起打遊戲，一起吹牛逼，一起泡吧。有時候覺得兄弟之情才是最靠得住的，女人根本比不上兄弟。
小四和超哥開始勸我找詩晴好好的聊一聊，即使分手也要分個明明白白，他倆都覺得詩晴是有苦衷的，即便詩晴為了賺些外快，揹著我去做車模也不是完完全全的不可原諒，畢竟車模只是站在那裡擺擺樣子，就當做逢場作戲罷了，又不是真的揹著我和別的男人怎麼樣了，我只有淡淡的苦笑。
那個陪伴了我三年的女生，那個我親自宣判的女生，那個我心目中的完美女生，竟然就這樣揹著我去做了車模，就為了化妝品、衣服、鞋子就換上了暴露的衣服跑去供人欣賞。車展上的一幕幕像一根根刺一樣扎進我的心頭，拔又拔不掉，無時無刻不隱隱作痛。
有時候我也在想或許詩晴有別的苦衷，或許我應該去找詩晴問個明白。可內心深處微弱的念頭轉瞬間就被車展上的畫面扼殺了！絕對不能，是我提出的分手！是我不要她了！自己分的手，含著淚也要分徹底。
這樣的女生，今天可以為了錢去做車模，說不定明天就可以為了錢而離開我。像我這樣的窮逼，還是早一點有自知之明的好。就當自己當年年少無知吧，看上了詩晴清純的臉，卻沒看穿她世俗的心，誰的青春還不瞎幾回呢，早一點一刀兩斷，早一點解脫。
可是三年的朝夕相處，在彼此身上留下的生活習慣早已刻進了生活的每一處細節，無時無刻提醒你忘不了。西紅柿炒雞蛋要加糖，煮餃子要加3次涼水，衣服泡十五分鐘，漂洗兩次，做菜不能放香菜，麵包只吃全麥的，早起喝溫水，刷牙要邊刷邊聽完一首歌，每月都要一起看一場電影……
我還是默默的遵守著這一切，根本沒意識到這些都是詩晴教我的。
習慣也許真的很難改變，雖然和詩晴已經分開了，但再一次去看電影我竟下意識的直接買了兩張票，本想退掉，想想還是算了。選來選去還是選了馬上開始的《前任3》，反正也是打發時間，看什麼都無所謂。
“分手應該體面，誰都不要說抱歉，何來虧欠，我敢給就敢心碎。”孟雲在街頭大喊“林佳，我愛你”被城管帶走。林佳吃芒果過敏後被送醫院。沒想到就是這樣一部打發時間的電影，讓我一個人在電影院裡哭成了傻逼。
電影最後孟雲和林佳都兌現了各自的諾言，他們保留了自己在愛情裡最後的尊嚴，也在各自的沉默中放棄了對方。望著旁邊空蕩蕩的座位，我想到了曾經我和詩晴也許下過類似的承諾。
三
我不想成為孟雲，詩晴也不是林佳。我不想就這麼說不清道不明的分手，就算分手也要體面。撥通了詩晴的電話，卻發現已經被拉黑了。給詩晴發微信，也顯示不再是好友。
回到從前的出租屋，卻發現已經換了門鎖。聯繫過房東才知道詩晴還住在這裡。更是意外的得知之前漲過一次房租，而且由每月初交房租變成了押一付三，而這些錢都是詩晴交的。難道這才是詩晴去做車模的原因！癱坐在門口，後悔和歉疚湧上心頭。
終於等到了下班回來的詩晴。
“你回來幹嘛？”沒等我說話，詩晴先開了口。
“這裡已經沒有你任何東西了，就算有也扔了，你走吧。”
詩晴的話堅定而又決絕。
“我們已經分手了，我不想再見到你！”
詩晴根本不給我說話的機會，這些話像是在她心裡積攢了很久，終於找到了一吐為快的機會。
“房租的事兒我都知道了，是我錯怪你了，我太魯莽，是我不好，沒有體諒到你的良苦用心，沒有給你足夠的信任。”事已至此我內心充滿了愧疚。
“你知道嗎？其實你第一次去車展我就看見你了，我以為你會因為我的付出而感動，沒想到換來的竟是分手，你知道我做車模付房租付出了多大的勇氣嗎？你知道我一個人承受了多少辛酸嗎？你這樣的人，根本不值得我去愛。”詩晴漸漸聲嘶力竭，最後幾句幾乎就是大聲呼喊。
我無言以對，慢慢的低下了頭，像一個做錯了事的孩子。低頭的一瞬間，我看到詩晴大腿上的紋身已經由我的名字變成了一條狗。
那一刻淚水奪眶而出，我擦了擦眼淚，抬頭對詩晴說了最後一句。
“一切都是我的錯，你值得一個更愛你的人，祝你幸福！”
還記得剛畢業的時候，我問詩晴以後要是不愛我了會做什麼？
“我要把腿上你名字的紋身改成一條狗，證明你還不如狗！哈哈！”
“你可真是夠毒的！”
“那你呢？以後如果不愛我了會做什麼？”
“我要是不愛你了，我就留一年的光頭！”
“你可真傻。”
那天從詩晴那出來，我就去剃了個光頭……
戀人之間最重要的是信任、坦誠和尊重
沒有這些又談何理解和接受呢
千萬不要等結束了才恍然大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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