認清「兩面人」的「背面」

“兩面人”,可謂古已有之。

五代後蜀的第二代皇帝孟昶,朱黃紛陳的錦繡文章寫得十分漂亮。其中,倡導廉政的《令箴》尤為堂皇,

“爾俸爾祿,民膏民脂;下民易虐,上天難欺”成為流傳甚廣的名句。各衙門皆刀剞斧鑿,將之作為官箴刻碑立於堂前。

可正是這位皇帝,私底下卻“多以奢侈以自娛,至於溺器,皆以七寶裝之”。待趙匡胤滅其國時,見到那嵌鑲有7種寶物的尿壺,亦振衣戟指:“所為如此,不亡何待?”

1900年庚子國變中,向來孱弱的慈禧居然有了一番激昂之語:要亡,也打一仗再亡。但八國聯軍尚未破城,她便現出了窩囊相,扮農婦倉惶西逃。不過,她沒有忘記兩件事:一是把珍妃推進井裡,二是把自己的內帑銀(私房錢)深藏起來。這筆錢,大約有黃金36萬兩、白銀600萬兩。如此一筆巨資,竟藏得十分隱秘,八國聯軍挖地三尺也沒找到。

慈禧懂得吸金納銀,卻不知民間疾苦,逃亡時沒有帶足乾糧,以致後來找到5個雞蛋便“得之如拱璧”。更讓人無語的是,她坐擁金山卻無視江山——財政報告“餉源旱竭,市面艱窘異常”的字樣,從未影響她斂財的貪婪與興趣。事情的發展正如英國思想家懷特海所說:“悲劇的本質並不是不幸,而是事物無情活動的嚴肅性。”

她死後3年爆發的辛亥革命,詮釋著歷史的無情。

認清“兩面人”的“背面”

狼狽西逃的慈禧,1900年8月29日刊登的外國漫畫——《笨拙》

中國古代向有尊儒輕商之說,《漢書·貨殖傳》大部分內容沿襲於《史記·貨殖列傳》,唯獨將導言換了。對比一讀,思忖著大概是班固嫌司馬遷把商業人物的地位放得過高了吧。其實,封建王朝的虛偽之處在於,輕商不假,但未必尊儒。所謂“挾官以凌商,挾商以蒙官”才是其真正面目。所以,大多數讀書儒生往往困頓於“謀生自悔攻儒術,點檢行囊鬻舊衣”的窘態之中。

《劍橋中國晚清史》這樣評說當時的官僚:“喜歡搞官場的權術而不惜犧牲健全合理的商業經營方式。”清王朝沒有(也不想有)“健全合理”的金融市場,遇到戰爭之類的突發情況,正是利用“官場權術”摟錢的最好時機。手段可以多樣,最奇葩的就是大張旗鼓、明碼實價地賣官。

一般情況下,被賣的還只是些虛職和候補之位,也包括學位文憑,史載“甲午開捐,舉人二萬金一名”,便是當時的“官價”。然而,到了急需錢或價碼合適時,知州、知縣之類的實職也可賣。所賣之數額更嚇人——

鴉片戰爭後10年,國家的財政赤字有46%靠賣官收入彌補。

認清“兩面人”的“背面”

歷史學家有“累積式激進主義”的說法,意思是,每一個決定通常會導致之後更激進的決定。既然買賣官位已經“工具化”,官場的道德半徑幾乎為零,那麼,更加“瘋狂”的行為就難以控制。原先全國賣官是戶部的特權,各省只能在本省賣。肉有肥瘦、民有貧富,誰都想到富庶之地去多賣個好價。於是,安徽的遠涉至長沙來賣,山東河南的跑到甘肅陝西去買……

“非私不言公”,這是官場“兩面人”最形象的畫像。如果說賣官給國庫確實增加了一點財政收入的話,那麼,由此衍生的諸多腐敗之風、醜陋之習,卻加速了大清的病入膏肓,頹勢如山倒。就連慈禧召見買官之人,看其“展示才能”後,也失望地長嘆一聲:功夫盡是假的,精壯的炮灰倒是真的……

亞里士多德說,金錢本無天生的罪惡,甚至是“衡量事物的標準”。歷史研究從來都不缺少“當代性”的意義,從中不難發現,無論昨天還是今天,那些“兩面人”的“背面”,都是何其相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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