旗魚(現代故事)

旗魚(現代故事)

替父報仇

釘子自幼和爹海里來海里去,積累了豐富的海上捕魚經驗。爹答應他,等他滿16歲就替他造一隻船,木料都已經準備好了,是上好的杉木,堆在屋簷下散發著清新的香味。但爹還沒來得及給他造船就死了,屍體被海浪衝回來,古銅色的面孔被海水泡得腫脹死白。釘子跳到海里將爹的屍體緊緊抱在懷裡,任誰也無法掰開。

爹的胸口處有個窟窿,從前胸直透後背,有經驗的老漁夫一眼就看出是旗魚給戳出來的。釘子請來村子裡最好的船匠,用杉木打造出一艘機動小木船。他一遍又一遍地給船板刷桐油,發誓要找到那兇魚替爹報仇。

一個黃道吉日,新船下水了。釘子指揮著船衝進了爹生前常去的海域尋覓,始終沒發現兇魚的蹤跡。

最近有魚販子到漁村裡來收金眼鯛,價格挺理想。

鬼門灣在漁村的兩三海里之外,那兒旋渦橫生,暗流洶湧,不知吞噬過多少生命。這險惡的環境恰恰卻是金眼鯛的最愛。

釘子來到鬼門灣的邊上,海水洶湧地翻滾著。爹告訴過他,這裡除了表面看得見的旋渦,更有旋渦與旋渦之間的強大迂迴流暗湧,它們表面看似平緩,實際上匯合了更大的力量,讓人防不勝防。

釘子全神貫注地控住船舵,在一塊稍微安全的水面停了下來,他取出釣具,勾了條小烏賊當誘餌投到水中約摸五分鐘。控制釣線的手指猛然一顫,一扯,魚已經完全上鉤。他使出平日三倍的力氣用力一甩,魚被甩到了船上。好大的一尾金眼鯛!通體火紅,長著一對金睛火眼,起碼五斤重!他興奮極了,大笑著把魚丟進了船艙。忽然,海面上出現了不尋常的動靜,一群海鳥貼著海面慢慢飛了過來。這些海鳥是為小魚群來的,小魚群后面緊迫著大魚。釘子見狀狂喜,趕忙將那組拴定在船上的大海釣給扯了過來,鉤上秋刀魚,估好海鳥移動的線路投了下去。

小魚群靠近了,這是一群沙丁魚。它們從船底游過去,越遊越遠。這時一股巨大的力量猛然往下一扯,差點兒將他拖下海里去。他本能地抱住了船舵,踩動了引擎,螺旋槳立刻產生抗衡的力量。相持了幾秒,水底那股力量改變了方向,四處亂竄了起來。他意識到釣著大魚了,忙鬆開手中的釣繩任魚拉扯。等釣繩被扯出一定距離,又用力給拽回來一些,然後再放出去再拽回。遛魚是一件非常累人的活兒,這時他除了遛魚,還要分神留意四下旋渦的狀況,其艱難程度可想而知。

這場人魚之戰痛苦地維持了許久,釘子已經疲倦到了極點,魚也漸漸不再掙扎了,一片小黑帆狀的背鰭浮出了水面,竟然是鯊魚!

突然,小黑帆停住了,釘子使勁扯了扯,沒動靜,又加了把勁,小黑帆突然箭一般衝了過來。他沒料到魚也會耍詐裝累,一下子慌了神,說時遲那時快,衝過來的魚猛地從水裡躍起從他的頭頂躥了過去,嚇得他跌坐在船上。這條魚的唇部有一支戰矛般的喙骨——不是鯊魚,是旗魚!

旗魚一擊不中,又調頭正對著船頭衝了過來。見到旗魚,想起了爹,釘子憤怒了。他緊緊地攥住小骨刀站了起來,準備等它再次從頭頂躍過時刺穿它的肚子。旗魚又起跳了,一頭撞在船頭上,尖喙居然戳穿了船頭板j旗魚的喙部被船板給卡住,一時掙脫不了。釘子抓住機會撲了上去,狠狠地將手中的骨刀捅進了它的眼窩……神秘禁區

當釘子拖著疲憊不堪的身軀回到岸邊時,天色已經黑了。他趔趄地下了船,迎接他的是一記火辣辣的耳光。他無力地依偎在那人的懷中,輕輕喊了聲“娘”便昏睡了過去。

娘將旗魚和金眼鯛賣給了魚販子,據說魚販子見到如此質量的魚時眼都發光了,當即出了個高價。本來釘子計劃著用賣魚的錢給娘買點補品,但娘說這錢哪個都不許花,攢著給他日後娶媳婦兒。

釘子這次大難不死。答應了娘今後不再靠近鬼門灣。

終於替爹報了仇,釘子將船修好後心情輕鬆地出海了。運氣不錯,沒一會兒就讓他釣到一條六七斤重的大馬鮫。沒多久又有魚上鉤了,從它掙扎的力道,可以感覺得出又是一條馬鮫魚。他對他的釣繩有信心,不慌不忙地收著,沒料到一股爆發的力量猛地將他給扯下水去l他一陣錯愕,接著被船撞到了腦袋,他顧不得疼痛,慌忙拽住船舷三兩下爬了上去。

馬鮫魚竟然能拖得動船?情況不對頭,他馬上踩動了船的引擎,豈知那引擎“喀喀喀”響了幾下,居然沒能發動起來。這時,前方浮起了一個小船帆般的魚鰭,他一眼便認出這魚的背鰭,又一條旗魚!

釘子從沒遇見過力氣如此巨大的旗魚,拉著船破開一個個浪濤飛一般馳騁!好在海面沒有其他船隻,他也就任由旗魚扯著衝。反正再大再兇悍的魚。也總有筋疲力盡的時候,到那時就只能任他宰割了。

船在遼闊的海面上飛馳了半個鐘頭,一步步往水草灣的方向遊了過去。

水草灣離鬼門關大約半海里,是個不錯的漁場。有天市長來了,說政府看中水草灣的地理環境,要徵用來搞新的網箱養殖試驗。村長雖捨不得,但也唯有答應了。市長叮囑,目前這項養殖技術暫時屬於機密,為了避免干擾,任何人不得跨越浮標界線。

事到如今只能割捨了。釘子猶豫地舉起了匕首準備砍向釣繩,突然一個大浪劈頭蓋臉打了過來,將手中的匕首給打落到海里去了。他急了,從懷裡掏出小骨刀鋸起釣繩來。可骨刀畢竟沒鐵的鋒利,未待他將釣繩切斷,旗魚就拖著他衝進了禁區。

一艘快艇遠遠地截了過來,釘子擔心撞船,忙喊道:“危險,快閃開,我控制不了船。”那人沒理會釘子,將快艇停在旗魚前進的路線上。托起了一支長槍。瞄準了旗魚的背鰭“嘣”地一槍。打中了!旗魚拼命地掙扎,血汩汩地從永裡冒了上來,不一會兒便慢慢沉了下去。釘子鬆了口氣,正待感謝,那人竟然將槍口指向了他。毫不猶豫摳下了扳機。在這千鈞一髮之際,船突然動了!釘子腳下一個踉蹌,子彈將船板打出個大窟窿。釘子驚慌失色一頭扎進水中去,藉著密集的水草迅速往灣外逃逸,仗著魚一般的水性,他不一會兒就潛到了遠方。

釘子死裡逃生,他想不通那些人為什麼要殺他,禁區裡面絕對不只養殖這麼簡單,裡面肯定藏有不可告人的秘密!

真相大白

村長經過慎重考慮,第一時間帶著釘子直奔省城去告狀。接到舉報,省領導高度重視,派出行動小組,將那幫人全逮住了。一經審問,真相大白,原來這夥人在偷挖古代沉船。一切都是市長搞的鬼,他不知道從何得知水草灣底下有艘沉船,便勾結犯罪團伙假借政府的名義來偷挖。另外他們還交代,曾經開槍打死了一個被旗魚拖著來的漁夫。至此大家終於明白,釘子他爹根本不是被旗魚所殺,而是被這些人槍殺的!

古船打撈專家還發現,距沉船不遠處的峽壁上有一個大巖洞,洞中有一具旗魚的屍體和一些尚未孵化的旗魚卵。根據專家分析,這條死去的旗魚正是釘子釣到的那一條,它中槍時並沒死去,最終掙扎著回到了巖洞中。它是一條洄游產卵過程中迷失方向的旗魚,誤入水草灣並在大巖洞裡面安家,上鉤後之所以拼命遊向水草灣,因為那兒有它的家和孩子們。

從此,釘子再沒有傷害過旗魚,大自然的生靈本無傷人之意,那天若不是那條受傷的旗魚及時扯動了船隻,他早已身葬大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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