記憶中的那片洋槐林


記憶中的那片洋槐林​小時候記得經常有許多人在村邊修河堤,到吃飯的時候看到他們吃著很白的饅頭,想那一定很香,於是對那些能夠修河堤的人很是羨慕。河堤修起後在裡面填上土就種地,早的時候種的是西瓜,漫長的夏天我們沒事幹,在河裡玩水玩累了,就坐在屋簷下乘涼,看到幾個大人

好象是當隊長的,就摘來西瓜切開吃,吃過一個綠皮的,說再切個黑皮的嚐嚐,我們一幫孩子就站在門外盯著他們幾個吃西瓜,看到他們想吃就吃,覺得那可能就是世界上最幸福的事了。修河堤給河水留的地方太少,往往秋天一發大水就把河堤衝跨了,衝跨了冬天就接著修。後來就不種西瓜了,種麥子、番麥。再後來承包到戶,說我們家沒有勞力,就把那些地承包給我們家,父親帶著我就割了很多剌來罩地邊,因為地就在村子內,不罩好亂竄的牛羊豬,還有些人都往地裡鑽。雖然付出了許多勞動,但一點收成也沒有。我們家裡對種地都是外行,那些地都是棉砂,長莊稼根本不行。
記憶中的那片洋槐林

1984年農曆七月初七那天發了一場特大洪水,村子裡的好多房子都沖走了,那地也就衝沒有。洪水過後,縣上專門修了河堤,是浙江人和四川人修的,這回是河堤修得比較科學的了,緊挨著村後的房子修下去,河道留得很寬。村子下面金口河壩的一塊空地沒人去佔用,當時學校的校長是個閒不住的人,就組織學生從別處背來土,在裡面種先是種西瓜,後來就種上了洋槐樹苗,還種了些泡桐樹苗。學校沒有育出多少人才,但那樹可確實長得很不錯。為了保護那些樹,校長經常和個別村民起衝突,有時樹被誰偷了,他估摸著是那個人乾的,但他不敢和人家論理去,如果那家有孩子在學校讀書,他就專門召開學生大會,把全校的學生集中起來,對人家的孩子罵一頓解氣。

轉眼之間,泡桐樹長得快的已經有水桶粗了,洋槐樹也成了林,那片樹林成了我們村子的一道風景。原來樹沒有長起來時,天氣不好一颳風,滿村莊的沙塵,雖然那時沒有沙塵暴一說,但我們村裡的人卻感受到了少塵暴。樹長起來了,村人們不再把那兒叫金口河壩了,就隨口叫作洋槐林,即形象,又直觀。早晚讀書的學生喜歡在洋槐林去背書,早春洋槐開花了,勤快的人可以去捋些將開未開的槐花回家做一頓奇香無比的槐花疙瘩,夏天可以捋洋槐葉當家畜的飼草,秋天葉落時可以可以掃回家,既可以當飼料,還可以當燃料。樹成了林,擋住了順河風,冬天也不怎麼冷了。鐔家河這個寂寞的小村子經歷了歲月的風風雨雨,穿越西漢水千年滄桑的濤聲,在洋槐林的懷抱裡,更加安詳、恬靜、淡遠了。

進入90年代,西漢水河床中蘊藏的豐富的黃金資源讓人們紅了眼,瘋狂地把河床翻來倒去,就連吹過的風也夾著幾分燥熱,浮燥和渲囂讓急功近利成為了理所當然,各種各樣的人來到了這沉寂了億萬年的河谷,以各種名義公然地象強盜一樣搶劫。在淘金的人中發生了槍殺的事,康縣腰鐔村的一個支部書記全家在一個黑暗的夜裡被殘忍地殺害了,不時地有用土法淘金的人被埋在坑道中。

洋槐林還在蓬勃地生長著,俞加的生機盎然。我在夏天的洋槐林中觀察過一條蛇是如何的吸食了一隻哈蟆的,在冬天見過一隻野兔是如何倉惶不安地逃竄的,看到過在林中孵化的小鳥的全過程。後來洋槐林成了兒子的樂園,在上幼兒園前,兒子常和爺爺一起去洋槐林玩,他在這裡看到了植物的生長過程,看到了動物之間的爭鬥,聽著天籟之音,至今我認為,兒的的聰明是因為呼吸了洋槐林中的空氣,兒子的相貌英俊是因為喝了西漢水的水。

再後來,校長換了個人,對這片樹林不怎麼上心,偷伐樹木的事時有發生,為了保護住洋槐林,隊裡就把洋槐林分到了每家每戶。後來,發財心切的人盯上了洋槐林下面的金子,各種陰謀血腥集合在一起,向老實厚道的村人們合圍而來,強權、暴力、欺騙、收買、恐嚇、背判……,世界上所有最野蠻的行為在這個小村子裡全部登臺亮相。金老闆用大客車拉來了幾十個打手,對村人們進行威脅,多年不登門的幹部進了村入了戶,用如簧的巧舌說著挖了金子是如何的為了村人們好,不毀了洋槐林、不挖走下面的金子,對村人們是如何的不好。最後,挖掘機開進了洋槐林,大剷車開進了洋槐林,洋槐林從村子裡消失了。許諾的河堤沒有修起來,市場沒有修起來,只是滿目瘡痍的河壩在那裡呻吟著。在瘋狂的挖掘中,整個村子的水井全部乾涸了。村人們沒水吃了,但還得想辦法活著,淘金的人全都面露喜色,說真不愧叫金口河壩,下面的金子就是多。


記憶中的那片洋槐林

金子總算淘完了,滿目瘡痍的河壩靜靜地躺在那裡,美麗的洋槐林,只能存在於我的記憶中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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