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有我們永遠回不去的青春

她有我們永遠回不去的青春

作者

曉文

紅樓夢裡沒有人像她讓我們感慨世間美的稍縱即逝,也沒有人活的像她那麼恣意張揚,無拘無束。寧國府,秦可卿臥室旁邊,好生看“貓兒狗兒打架”,她來了,孩子氣的好玩好熱鬧,此時寶玉也正在太虛幻境做著長長的夢。抄檢大觀園,“咣噹”一聲箱子倒扣,有負氣,有叛逆,也註定了她可以預見的結局。她是晴雯,晴雯的青春就是這麼張力十足,驕傲不羈。

她有我們永遠回不去的青春

說起晴雯,感情比較複雜。她短短的生命驗證著美的驚豔,也證實了美的脆弱。她美的健康活潑,也美的無拘無束,卻又在最好的年華莫須有的戛然而止。這在眾美雲集的大觀園裡幾乎找不出第二個。喜歡她的說她天真伶俐,不喜歡她的討厭她的凌厲逼人。

“霽月難逢,彩雲易散。心比天高,身為下賤。風流靈巧招人怨。壽夭多因毀謗生,多情公子空牽念。”

寶玉的怡紅院,有著自由的呼吸,和奔放的生命氣息。幾乎每一朵花都可以恣意開放,襲人麝月們選擇了內斂溫和,晴雯四兒等選擇了自由舒展。

今天幾乎每個女孩子心中都曾經有一個公主夢,總希望擁有最美,最好,最高貴。遙想當年十幾歲的晴雯也不例外。“心比天高,身為下賤”,她可以不是公主貴族,但她可以努力擁有公主貴族的優雅美好。上天對她也是如此厚愛,她風流婉轉,模樣身段像黛玉,又心靈手巧,女紅最是一流。

她有我們永遠回不去的青春

撕扇子作千金一笑,病中勇補雀金裘。書中關於她的傳記,一個讓我們想起古時帝王的寵妃,一個讓我們歎服她精湛的技藝。其實有其中一項都足以讓許多人羨慕嫉妒恨了。如此美,又如此巧,還都是人所不及。偏偏她又是霽月彩雲,高風亮節。眼裡容不得沙子,墜兒偷東西,她刺墜兒的手,一副恨鐵不成鋼的著急。小紅抓住機會為鳳姐遞話,襲人總是急王夫人所急。如果說小紅和襲人的青春不知何時融進了些許世故的話,於她則有一絲嫉妒也有一絲不屑,“攀高枝”,“花點子哈巴狗”就是她最直接了當的回應,然後就沒了然後。她就是那麼我行我素,什麼都要寫在臉上,也僅僅寫在臉上而已。青春的驕傲和自我,她似乎全都有。那麼天真無邪,坦蕩直白。似乎她就是為著那份我們青春裡最青澀單純的日子而來,沒有想過未來,也不曾想過多少未來。

她穿最亮眼的衣裝:紅繡鞋,紅綾襖,俏打扮外,又是鳳仙花染的大紅指甲。玩鬧起來常常是不管不顧,冬夜穿一件小襖跑出去和麝月玩鬧。衝風著涼,一病竟有些時候。她做事直來直去,李嬤嬤吃了豆腐皮包子,襲人會遮掩過去,她則該什麼就是什麼。是的,她沒什麼小心思,相處不累,不用費心猜她怎樣,雖然有時也會捉急她的莽撞尖刻,懊惱她沒心沒肺。帶刺的玫瑰畢竟還是玫瑰,“毀謗”這些她還沒學會,霽月彩雲她當之無愧,她一生都活在了青春最純粹又自我的日子裡。

然而此之甘露,彼之砒霜。怡紅院內的世界太小,理想國畢竟只是寶玉的理想。大觀園不是世外桃源,大觀園外的世界更是縱橫交錯眼花繚亂,王夫人那裡,她的明豔動人成為夭夭趫趫,她打罵小丫頭也不在是職責分內的事,她曾有的嫉妒和隨心的直來直去,在王夫人等處一時都變得不可饒恕,“壽夭多因毀謗生”她們眼裡,晴雯是“輕狂”“浪樣兒”“妖精”“騷眼睛罵人”“不成體統”的。僅僅“毀謗”,就可以欲除之而後快。

她有我們永遠回不去的青春

人性之善惡誰能說的清楚?王夫人在寶玉眼裡屬於天真爛漫之人,沒有城府,簡單到只憑心意行事。多少時候天真爛漫之人是無比憎惡天真無邪之人的?爛漫往往隨意,無邪則容易執著於所謂的一些正義,王夫人和晴雯正好如此。自由平等和規則禮教總是相伴相生,有容有不容。誰知道什麼是剛剛好?“風流靈巧招人怨”,俗語也常講“牆倒眾人推”,有時候我們常常感嘆人間事一如“霧裡看花”。抄檢大觀園,這些青春的女孩子命運迎來一次大洗禮,帶病的晴雯被順理成章攆了出去。

都說人生如夢,晴雯的夢更短。她似乎就是為著青春而來,她的青春純粹簡單又令人唏噓。然而快意恩仇、張揚恣意,何嘗不是我們所有人青春裡曾經的模樣?無非有人這般行事短一些,有人長一些而已。有人幸運有人不幸,不同人所遇所感不同罷了。

晴雯被攆後,寶玉曾形容她是“一盆才抽出嫩箭來的蘭花送到豬窩裡”,多渾蟲,最下等僕人的住處當然不會好到哪裡去,果不其然,晴雯在“豬窩”般的房子裡更是早早就死掉了。悲痛之餘,寶玉寫下“芙蓉女兒誄”。如果多渾蟲所在代表豬窩般的物質生存環境,那麼芙蓉女兒誄讓我們窺見晴雯們人文世界裡的真實處境。

寶玉來到多渾蟲處看望她,晴雯說到“早知如此,我當日也另有道理”。當晴雯悟到襲人麝月活的更踏實安穩時,她也明白了王夫人等的真實想法。意識到“遭人暗算”,對於晴雯來說還是太晚了,因為這時已經一切都成定局。

她有我們永遠回不去的青春

人是不是都要為自己的過往買單?無論好或不好。晴雯卻更多是莫須有,要說錯就是錯在生的太美,又太高傲了些。錯在賈府因為寶玉偶然有了兩個相差兩極的世界:寶玉一個世界,王夫人一個世界。我們難以斷定哪個世界是局內人更具體合理的現實,哪個世界又更能給人以真切的美好,我們卻可窺見偶然在這兩個世界交替活著的人們之各種不同。

兩百多年以後的今天,新舊交融,我們多少人要在更加不同的一個又一個或自由或混沌或專制的小世間穿梭?一個又一個不同的人間事活靈活現在我們眼前,有的活成晴雯,有的活成襲人,更有的讓我們陌生,還有的是在猶疑,有的欲圖變革……

只希望我們每個人曾經的青春夢,夢裡所有的美好有機會能走的遠一些,再遠一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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