宋詞傳奇之:不是愛風塵

英雄每多屠狗輩,自古俠女出風塵。煙花地,不只是追歡買笑、紙醉金迷;風塵中,倒多有涅而不緇、俠骨柔情。


嚴蕊,南宋中葉女詞人。出身低微,自小習樂禮詩書,淪為台州營妓。善操琴、弈棋、歌舞、絲竹、書畫,學識通曉古今,詩詞語意清新。南宋淳熙九年(1182)落籍。僅存《如夢令》、《鵲橋仙》、《卜算子》詞三首。據其事改編的戲劇《莫問奴歸處》,久演不衰。

卜算子 · 不是愛風塵

嚴蕊 [宋]

不是愛風塵,似被前緣誤。花落花開自有時,總賴東君主。

去也終須去,住也如何住!若得山花插滿頭,莫問奴歸處。

宋詞傳奇之:不是愛風塵

不是愛風塵,似被前緣誤。

嚴蕊因其色藝冠絕一時,頗受當時台州太守唐與正賞識,每逢宴飲賓客,唐與正必召嚴蕊侍酒。一天,紅白桃花綻放正盛,唐與正置酒賞玩,雅興正酣之時,欲試嚴蕊的才學,便以紅白桃花為題,命嚴蕊當場賦詞一首。嚴蕊立就一闕《如夢令》:道是梨花不是,道是杏花不是。白白與紅紅,別是東風情味。曾記,曾記,人在武陵微醉。

宋詞傳奇之:不是愛風塵

曾記,曾記,人在武陵微醉。

又一天,時逢七夕,唐府大擺酒宴。唐與正的好友謝元卿早就聽聞嚴蕊大名,極是仰慕,今得相見,自是非常欣喜。大觥連飲、興趣愈高之時,謝元卿請嚴蕊以七夕為題,以他的姓氏為韻,賦詞一首,他願飲滿三大碗。嚴蕊即口占《鵲橋仙》:碧梧初墜,桂香才吐,池上水花初謝。穿針人在合歡樓,正月露玉盤高瀉。蛛忙鵲懶,耕慵織倦,空做古今佳話。人間剛到隔年期,怕天上方才隔夜。嚴蕊詞已吟成,而謝元卿三碗酒才剛吃了兩碗,不覺在為歎服道:“詞既新奇,調又適景,且才思敏捷,真天上人也!“

宋詞傳奇之:不是愛風塵

人間剛到隔年期,怕天上方才隔夜。

怎耐命運多舛!

1182年7月,朱熹作為浙東常平茶鹽公事去台州視察災情,接到了不少有關唐與正的舉報信,沒幾天就查明唐與的八條違法亂紀行為。當時法律規定,政府官員員可以讓官妓”歌舞佐酒”,但絕不可以“私侍枕蓆”,如果查實唐與正與嚴蕊有“私侍枕蓆”之事,就可以定唐與正罪了。於是將嚴蕊收押,想從她身上取得突破。在兩個多月的時間,“一再受杖,委頓幾死”。南宋周密的《齊東野語》裡有這樣一段記載:獄吏對嚴蕊說,你幹嘛那麼傻呀,承認了也不過就是杖罪而已,現在一而再、再而三地被杖打,都快被打死了,這又是何苦呢?嚴蕊回答道,我是被人家看不起的歌舞妓人,縱是與太守有私情,料想也不至死罪。只是是非黑白不能顛倒,為了解脫自己而誣陷士大夫,我雖死而不為!

宋詞傳奇之:不是愛風塵

花落花開自有時,總賴東君主。

這事引得朝野議論紛紛,大概也有唐與正的永康學派反對朱熹的理學的原因吧。最後驚動了宋孝宗,認為是“秀才爭閒氣”,將朱熹調任,轉由岳飛的第三個兒子嶽霖任提點刑獄。嶽霖秉公執法,查明確實是冤案,便釋放了嚴蕊,並判她“落籍”從良,又擔心她出獄後無依無靠,問她有什麼打算。嚴蕊於是就作了這首《卜算子》表明心志:

不是愛風塵,似被前緣誤。花落花開自有時,總賴東君主。

去也終須去,住也如何住!若得山花插滿頭,莫問奴歸處。

此詞詞婉意切,不卑不亢,雖然誤落風塵,但是依然是嚮往自由。據說後來她被一皇家宗親納為妾,那宗室自娶嚴蕊之後,深為得意,竟不續婚,一直和她白首到老。

宋詞傳奇之:不是愛風塵

若得山花插滿頭,莫問奴歸處。

正可調:英雄每多屠狗輩,自古俠女出風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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