文/何贇
▲對於多數中國學生而言，高中是美好而痛苦的，很多人在高考結束後的許多年裡，還能回想起高考前夜的心跳。
我們的鄰居印度的高中生們，也面臨著同樣巨大的壓力——由於制度建設與文化風俗方面的原因，印度高中生揹負的“高考”壓力或許更加沉重。
長達數月的拉鋸戰
壓力首先體現在考試的數量上：在印度，“高考”是個複數概念。
如果說中國人的高考是畢其功於一役的六月大決戰，那印度考生的考試過程就是一場持續數月，過五關斬六將的馬拉松式拉鋸戰。
▲2016年3月1日，印度博帕爾，印度“高考”舉行。在印度，10年級畢業考試和12年級結業考試是兩項最重要的考試，都由印度中央中等教育委員會統一組織和命題。
印度最火爆的大學是印度理工學院，沒有之一。在普通印度家長心中，學文不如學商，學商不如學理工和醫學。而集中印度最強勢的教育資源，甚至以專門立法形式支持的印度理工學院就是理工科中的絕對巨頭。
印度大學圈裡流傳著這麼一句玩笑，“一流的學生去印度理工，二流的學生去哈佛劍橋”，戲謔之餘，印度理工的地位也可見一斑。基本上，一張印度理工學院的文憑，就是高薪好工作，光明前景的代名詞。幾年前在中國大受追捧的印度電影《三傻大鬧寶萊塢》中，帝國理工學院的原型就是印度理工學院。
想要了解印度“高考”體系，我們不妨從印度考生的最高追求著手，看看一位志在獲得印度理工學院錄取通知書的學生，需要付出多少努力。
絕大多數學生需要在十年級（大致相當於中國的高一）的時候決定未來的方向，理工、醫學、文科或者商科，並且在接下來的三年中朝著既定目標不斷努力。這本身就是一次機會成本巨大的選擇。
印度的高考依據省邦級、國家級大學招生和各項學科分類來劃分，全國的高考種類有數十種，為了印度理工學院而奮鬥，意味著放棄了其餘多數的可能性。
▲進考場前備考到最後一刻的印度考生。通過10年級考試的學生等於得到了高中畢業證，可以選擇參加預科，將來考大學，也可以選擇就業，或者參加職業教育。
不論是所謂的貴族式私立高中，還是遍佈於印度各個中小城市的庶民中學，學校的教育是遠遠不足以幫助學生應對印度理工學院聯合入學考試的。所以，超過95%的考生要提前兩三年開始課外輔導，學習超綱水平的化學、物理、數學，以期在知識儲備上不落後於全國數十萬甚至上百萬優秀的競爭者。
在十二年級的時候，所有的學生都要參加各邦教育委員會或者國家教育委員會組織的畢業考試。
這次考試的難度不大，借用印度朋友的話說，只要高中裡認真學習的學生，都能獲得不錯的成績，但是對於想考印度理工學院的考生而言，只有取得前20%的名次才有意義。因為如果在最基本的統一考試中都無法躋身前列的話，可能連參加聯合入學考試的資格都沒有。
一場豪賭：走上巔峰或一無所有
經歷了邦一級的統一畢業考試後，有資格報考印度理工學院的畢業生人數降低了一個數量級，但算上覆讀重考的人在內，仍然有百萬級別的考生報名。
2017年最終獲得聯合入學考試初試資格的人數是1186454，這118萬多人共同追逐包括印度理工學院各個分校以及另外幾所聯盟名校的入學資格。打個粗放的比喻，這大概相當於全中國一百多萬高中生報名參加高考，而可報考的志願只能選擇北大或清華——可以說，他們面臨的是要麼走上巔峰，要麼一無所有。
▲考前祈禱的印度女生。印度有12億人口，每年有上千萬高中生畢業，但每年參加高考的學生中只有三分之一能幸運入學。
等待這一百多萬雄獅的首先是一場三個小時的初試。初試在四月初舉行，由90道客觀題組成，涵蓋數學、化學、物理三個科目，答對得四分，答錯扣一分，不答不扣分。
平均四分鐘的時間就需要解出一道超出高中課本難度的理科題，其中每道選擇題的複雜程度都不亞於中國高考單選題中的最後三道。
煎熬的三個小時初試過後會進行全國排名。沒錯，是全國一百多萬考生的成績進行排名，每道題的答案都是確定的，每個人的分數都沒有爭議，每一分都是過去的兩三年裡日均學習超過15個小時的考生的奮力付出。
▲考生和送考的家長。印度的高考和隨後的大學入學考試對學生和家長的體力和意志力都是嚴峻考驗。
最終，五分之一的人有機會進入最終的複試。事實上，能夠在初試中取得較好的名次已經足夠幫助考生獲得一些不錯的錄取函，但對於野心勃勃而且勤奮過人的印度理工學院追逐者而言，這遠遠不夠。這些脫穎而出的佼佼者們還需進行一場最為慘烈的廝殺。
相對於初試，複試命題方式和難度都有著質的不同。大體上仍然分為數學、物理、化學三科，但考試的題量和分值則每年依據出卷人的思路而不同。2015年包括180道題共504分，2016年則是108道題372分。今年5月21日剛剛過去的考試裡，滿分則是366分。題型包括，主觀問答題，客觀單選及多選題，配對題。側重考量的是學生的邏輯思維以及抽象概念運用能力。
作為文科生的筆者已經在打開了去年的原題後，原封不動地關上了，貼在這裡供大家瞭解一下難度。
最強高中生的誕生
今年的放榜日是6月11日，進入複試的22萬名考生的初試與複試成績進行全印綜合排名。印度理工學院全國共19所分校，一共招生指標差不多10000人，也就是說，只有在全印綜合排名中擠進前5%的學生才有可能入圍。這19所分校也有高低之分，如果想要進入聲名最為卓著的孟買分校的話，全印排名至少需進入前1000。
在《三傻大鬧寶萊塢》的電影開頭，校長“病毒”先生向200多名新生說，他們是跨過了40萬名考生才最終來到皇家理工學院——在現實的情境裡，這個比例絲毫沒有誇張。
▲大學入學考試成績宣佈，印度學生歡呼慶祝。
值得一提的是，今年的複試狀元叫Sarvesh Mehtani，他考出了339/366的變態成績，而最終，他也如願進入了孟買分校。記住這個名字，或許不久的未來，在印度通訊、工業甚至金融業的某項榜單上，我們還有機會見到這位印度最強的高中生。
本文作者何贇為南亞文化學者，曾就讀於北京大學南亞學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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