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
曾看過這樣一個故事。
表演藝術家英若誠生長在一個大家庭中,每次吃飯都是幾十個人坐在大餐廳中一起吃。
有一次,他心血來潮,想跟大家開個玩笑。
於是在吃飯前,他把自己藏在餐廳中的一個櫃子裡,想等到大家到處找他找不到時再跳出來。
然而尷尬的是:根本沒有人發現他缺席了。
所有人都吃飽喝足走了之後,他才蔫蔫地走出來吃了些殘湯剩菜。
從那以後,他就時刻提醒自己:永遠不要把自己看得太重要,否則就會事與願違。
這個故事告訴我們兩件事:
一,人都不可避免地把自己看得很重;
二,在別人的眼中,你並沒有那麼自己以為的那麼重要 。
如果不分場合地突出自己的優越感,往往會事與願違。
2
袁枚文人風流,曾經刻了一枚“錢塘蘇小是鄉親”的印章。
一次,某尚書向他求詩,他一不小心蓋了這枚私章。
送給朝廷大員的詩,用一個名妓的印章,是有失莊重的。
尚書大人果然見了十分生氣,一再呵責袁枚。
袁枚就給尚書道歉,但尚書仍然得理不饒人,仗著身份喋喋不休,不斷責怪。
場面一時間十分難堪。
袁枚這時也氣上心頭,就正色說道:
“現在你官居一品,自然覺得蘇小小是卑賤的,但恐怕百年之後,人們只知道蘇小小,卻不知道你了。”
一番話引得滿座大笑。
尚書仗著自己的身份,看不起蘇小小,揪著袁枚的一點錯誤藉機發作,以為沒人敢說什麼,最後卻落得個自取其辱的下場。
而袁枚也一語成讖,今天人們依然還記得西湖邊的蘇小小,卻早已忘了那時作威作福的尚書大人了。
尚書大人不知道,一個人的高貴與否,並不在於他的身份有多高。
那些自以為是的尊貴,往往也並不值得尊重。
如果在生活中太過看重自己的身份,總是端著放不下,不但會使旁人感到難受,平添一些齟齬,其實對自己也是一種負擔、一種痛苦。
3
禰衡,是與曹操同時代的大名士。
他最大的性格特點就是狂,恃才傲物,不可一世。
而他最喜歡做的事,是罵人。
在他還是在野的一介平民時,有人問他:“你為什麼不去投奔陳群、司馬朗呢?”
他卻答道:“我怎麼能和殺豬賣肉的人為伍呢?”
有人又問他:“荀彧、趙融怎麼樣?”
他說:“荀彧可以借他的臉去弔喪,趙融可以讓他看管廚房。”
陳群、司馬朗、荀彧、趙融這些人都是當時的高官顯要,禰衡卻根本不屑一顧,這樣的姿態,可以說是很高了。
即使是他的好朋友孔融、楊修,禰衡也毫不客氣,經常說:“大兒孔文舉,小兒楊德祖,其他的人都不足道也。”
在禰衡看來,把他們看做兒子還算是看得起他們,其他的人根本不值一提。
禰衡在當時名氣很大,惹得曹操也想見見他,他卻故意不去,還對曹操破口大罵。
後來就發生了“擊鼓罵曹”一事。
在一次盛宴上,禰衡被召為鼓吏,他心裡大為不忿,擊鼓後在曹操和賓客面前當眾脫衣換衣,藉此羞辱眾人,還順著大罵曹操,大罵群臣。
曹操氣得想殺了他,又忌憚禰衡的名氣,就把他送給了劉表。
沒想到,到了劉表那裡,禰衡還是天天罵人。
劉表又把他送到了黃祖那裡。
可憐的禰衡,還是改不了喜歡罵人的習慣,結果死於黃祖的刀下。
孔子說:“人不知而不慍,不亦君子乎?”
別人不瞭解你的才能和志向,本來就是一件很正常的事。
誰也沒有天然的義務去理解另一個人。
可是禰衡卻狂妄自負、唯我獨尊,以致憤世嫉俗,處處看不起別人,更是拒絕了與外界的正常交流。
把自己看得越重,就越容易失去平常心,越容易走極端。
自尊到了極致,也便成了病態。
可惜可嘆,又可悲可憫。
古往今來,多少有才之士,都是輸在了這一點。
4
《壇經》中記載了這樣一個故事。
有一個僧人叫法達,來禮拜慧能大師。
可是他在行禮的時候卻非常傲慢,頭不觸地。
慧能大師就說:“頭不觸地,還不如不行禮。你心中一定有所執著,平時都修行什麼?”
法達說:“我念誦《法華經》已經達到了三千部了。”
慧能大師說:“你如果唸到上萬部,悟得經文的大義,仍然不自以為了不起,那麼你可以和我一起修行。你現在以此自負自傲,都還不知道自己的罪過。”
慧能大師接著為他說了一首偈子:
禮本折慢幢,頭奚不至地;
有我罪即生,亡功福無比。
這是什麼意思呢?
頂禮一個人,本來就是為了降服自己的傲慢之心,但是你法達卻心中傲慢,頭不觸地。
你太執著於“我”,這樣罪過就會產生,殊不知,只有不執著,沒有任何的功,這樣才能有無比的福。
經過一番解說,法達意識到自己的錯誤,十分後悔,對慧能大師說道:
“而今而後,當謙恭一切。”
法達領悟了,把自己看得太重,驕傲自負,就往往會陷於執著,反而遮蔽了內心的智慧。
5
把自己看得太重,其實是對自己的不負責任。
我們都以為把自己看得太重的人,容易傷害旁人;
其實,受到傷害最多的,是自己。
尚書大人因此而貽笑大方,禰衡因此而喪命,法達因此而不悟,他們遭受這樣的懲罰傷害,難道不夠引起我們的警覺嗎?
我們最缺的,可能還不是平視別人,反而是平視自己。
任何時候,都不要把自己看得太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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