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英雄聯盟》的原畫質量越來越高之際，“曾與《英雄聯盟》合作”已經足以證明一名遊戲原畫師的水準；而能被拳頭垂青，成為《英雄聯盟》的專職畫師則是對畫師更大的肯定。烏鴉（徐成）便是這樣一位低調的國人《英雄聯盟》專職畫師。
烏鴉
在供職拳頭之前，烏鴉還曾在日本專職為《Legend of the Cryptids》繪製原畫。這款由日本applibot公司研發的卡牌手遊因美術質量而為遊戲美術圈熟知，在圈子裡，為其工作是一項含金量極高的履歷。按照知乎某位用戶的說法，它在“從業者眼裡呢，算是好萊塢的星光大道了……許多世界頂級畫師都有，國內國外，亞洲歐美，各種，還有許多業界老怪物。”
在GGAC全球美術概念大賽的發佈會後，葡萄君與烏鴉聊了聊他這些年的從業歷程，一些作品的創作經歷以及他對遊戲原畫的理解。
以下為訪談實錄：
央美版畫出身，曾在幻想時代、完美世界任職
葡萄君：你是怎麼進入遊戲原畫行業的？
烏鴉：我從小喜歡畫畫，剛開始學素描，後來學油畫，又考進了中央美院版畫系。2009年畢業，我先是和同學一起創業，做動畫外包廣告，但後來散攤子了。好在我大學時自學了一段時間CG繪畫，有同學的同學就推薦我做遊戲原畫。
我心想又能畫畫，又能掙錢，還能在板子上畫，除了遊戲也就是電影了。而電影是在前期做概念，主要是表達想法，我喜歡作品感，更想做成品，所以決定加入遊戲公司。
葡萄君：哪一家公司？
烏鴉：第一家公司叫幻想時代，就在央美旁邊，規模有100多人，美術有5-6個。當時我角色設計，人物、怪物、坐騎、寵物、道具都畫，有時候還做做圖標、icon。當時第一個月拿到手的工資是2500，轉正後也只好了一點點，主要是學習，攢了許多作品，豐富了一下簡歷。
做了1年後我攢了100多張作品，就在同事的介紹下進了完美宣傳中心，做成品。對一個想畫畫的人來說這很有動力，也算是徹底入行了。
葡萄君：所以其實到了完美你才開始繪製完整的原畫。
烏鴉：對，我的第一個項目是《誅仙2》，當時它正火。後來我參與了幾個夭折的項目，也做了《笑傲江湖》、《聖王》，還接觸了《DOTA2》。當時我除了畫畫也會修圖，修3D的精模，比如用2D的方式做一些小的光效，小的破損什麼的，還在影棚拍完照片照著畫，長了很多見識。
這段時間我也開始接外包，賺點兒外快，並且在CGHub上發了幾張作品。當時行業很缺人，很多新作品都沒有畫師。於是日本的applibot找我下了合作訂單，他們報酬給的也很高，吸引了很多牛人參與。
葡萄君：後來為什麼沒在日本一直做下去？
烏鴉：我在日本畫了2年，起初以為2年後語言就沒問題了，結果發現問題很大。當時我一邊上班一邊學日語，一週有2節課，但對我們這種零基礎的人來說還是不夠用，跟日本人聊天還是難，得日中英文混著用。
後來正好合約結束，公司改組，《Legend of the Cryptids》轉讓給了兄弟公司運營，報酬也改回了計件結算。那這就和接外包差不多了，接外包乾嘛要在日本呢？生活成本那麼高。我老婆又想家，我就跟她回臺灣了。
葡萄君：那你是怎麼與拳頭達成合作的？
烏鴉：其實去日本之前拳頭就找過我，想找我做外包，這幾年也一直有接觸。去臺灣之前我就投了簡歷，作品也發了過去，等待他們討論的結果。2016年3月，我先為他們做了一次外包，之後就簽約成了專職員工，報酬是月薪制，相當於遠程辦公，我還有工號。
談《英雄聯盟》：每次合作都很興奮
葡萄君：在拳頭工作的感覺怎麼樣？似乎很多畫師都希望去拳頭工作，或者與他們合作。
烏鴉：人往高處走嘛，拳頭的宗旨就是做到行業的First Class，要代表遊戲原畫的最高水平。只要你有一樣的野心，你一定會和他們有交集。
現在我的工作方式很簡單，他們派任務，我來做。我要是不喜歡的話他們會給我換嗎？不知道，因為這種情況還沒發生過。每個任務發到手裡我都好興奮吶！他們會給我一些角度和遊戲差不多的設計圖，在渲染的3D圖上做手繪，修改角色的服裝、裝備。每次我一看設計圖，一看文案，都覺得太棒了，沒有理由拒絕。
葡萄君：現在的工作量有多大，遠程辦公的節奏還舒服麼？
烏鴉：差不多1個月多一點兒畫一張圖吧，雖然是自由安排工作，但時間還是很緊，能自己安排的並不多。我每天起床吃完飯開始畫，經常畫到深夜1，2點，因為那時狀態最好，周圍也安靜。
不過我的工作節奏比較隨意，比如家裡有事兒出趟門會暫停，時間都由自己控制，狀態不好就停個1-2天，出去采采風，拍拍照片，看看有沒有能用的素材當參考。反倒是週末畫圖的時間最多。
葡萄君：你最滿意的是哪張作品？
烏鴉：是這張。《英雄聯盟》的皮膚是有系列的，而這個辛吉德的皮膚是養蜂人系列的第一張，沒有先例可以參考。我畫了1，2個月。
這個角色在玩的時候比較Imba，他會惹怒你，然後逃跑。你追他的時候，踩到他的足跡就會損血、減速，越來越追不上他。如果你要走，他還會回來打你。因此他在遊戲裡就會給人留下一個印象：跑，一直在跑。
所以我準備了幾個不同的姿勢，但他們還是選擇了第一個跑的，說有開發空間。而在材質上，我要找很多蜂巢、蜜蜂、蜂蜜以及橡膠的材質讓他更豐富，更可信。
我們的工作是團隊協作，我只是其中一環，畫完後大家討論需不需要修改。在我畫的所有皮膚中，只有這張後期沒被調整，直接放到了遊戲裡。
我之前的繪畫習慣比較粗糙，更注重表現體塊、空間感、造型，對設計不是很敏感——我理解的設計就是非常花哨，而我喜歡實用。但拳頭會兩者結合，教我如何細膩地表達材質，告訴我沒有沒有用的設計，而且對細節的要求非常嚴格，比如配件的花紋符不符合人物性格等等。他們一直讓我多玩遊戲，理解人物的個性。
葡萄君：那這段時間合作以來，你覺得問題最多的作品是哪一張？
烏鴉：這張挑戰者（Challenger）的皮膚，因為完成度不夠。其實這個系列的參考很多，但這個風格我畫的太少，一直找不到一個表達氣氛的準確方法，浪費了太多時間。
這個角色其他的皮膚都偏藍色，色調陰暗，但這套皮膚的主題是紅色，而且也要表達陰暗的風格，而且要表達一種霸氣：“我打敗了所有對手，我是最後的Challenger！”他們給了很多引導，但我一直沒找到感覺。而且這張圖畫到一半，還有另一個更緊急的項目進來，感覺也斷了。
這些是我當初給到的草圖，他們本來非常期待C的姿勢，因為這個姿勢之前在遊戲裡沒有出現過，最後不知道他們有沒有失望，但我自己比較失望。畫畫就是很情緒化，滿意的時候每天下班想蹦著回家，很期待第二天的工作，早上起床也快；不滿意的時候找個牆就想往上撞，早上起來一想畫那張圖，就“唉……”
現在重新來看，這張作品臉部的刻畫我沒有抓得很準，這個角色的長相和膚色其實有點兒印度裔，但我畫的更偏黑人，那種靈氣的感覺沒出來。還有就是對衣服、金屬、水晶材質的挖掘都不夠深。之後我對自己的細節提升做了更高的要求。
談個人風格：樸實，試圖與欣賞者交流
葡萄君：你如何理解畫師的風格？你的風格是什麼？
烏鴉：對重色、亮色的運用，對純度的把握，包括整個色彩上的構成，每個人都有自己的習慣。我平時畫歐美魔幻寫實題材多一些，趣味不是很甜美，而是有點兒笨拙，想表達一些厚重感，在細節上向透露出一些思考的東西，把生活、習慣甚至生命放進去，儘量誠實地表達自己。
下面這張是我在abblibot的階段最滿意的作品，我同事也這麼覺得。她是一個白衣天使，會用白色的火焰攻擊，而我找了一個居高臨下的角度。
繪畫過程中我一開始沒什麼想法，也想過一些花哨的小設計，比如各種衣服的稜角，閃亮的盔甲……但最後都放棄掉了，只用一個類似旗袍的，絲綢質感的衣服把她簡單包裹了一下，用線勒一勒，突出這個角色本質上的東西。
然後我把她的鞋子去掉，把她的腳底板給你看。平常我可能會盡量避免出現角色的腳，比如找個石頭擋一下，讓大家看臉。但這次我覺得既然找了這麼一個角度，就踏踏實實把腳畫出來，真誠地展現一下水平。
最後畫的效果還不錯，所以說那些絢麗的東西都是障眼法，我只像把自己想要的，而不是別人想看到的放到畫面裡，樸實一點兒，如果別人能發現我的想法，我可能會默默有點兒感動吧。當然原畫還是要滿足商業需求，這張是我畫的版本，遊戲裡用的版本還有很多羽毛在飛。
葡萄君：那你擅長的方向是什麼？
烏鴉：不太好說……可能是畫女性角色？我會有意無意地表現女性的脖子、腰等部位瞬間的美感，比如轉頭的一瞬間。經常會不小心畫到一個簡單的動作，但表達出一種小小的張力。比如這張圖：
畫這張圖的過程其實很偶然，但我特別喜歡繪畫中產生的偶然的東西。我認為畫畫是一個進化的過程，每張草圖都很醜，畫畫的過程更醜，比如經常會把結構、透視全部搞錯得很離譜。但你的眼睛和大腦會配合，把錯誤糾正過來。
這張作品我最得意的是兩隻手：人做這個動作是很奇怪的（擺了一樣的姿勢），但放在畫面裡就很有魅力。這也是插畫神奇的地方，你不能只找真人做參考，像模特真的擺出這個姿勢我是不會想畫的。但在繪畫過程中你可以一點點找，找到真正有靈氣的地方，就跟尋寶一樣。
葡萄君：你認為畫師應該嘗試模仿別人的風格，或者努力形成自己的風格嗎？你的風格是如何形成的？
烏鴉：比較自然地形成吧。我從來沒試著特意去學誰，因為覺得學不來。反推別人的想法並不實際，學不到精髓。還不如從你的角度去理解，他哪些東西做得好？我為什麼沒做到？同樣的東西我是怎麼表達的？差在哪？這樣東西才會變成你的。
其實很多作品的風格來自專業要求，比如《英雄聯盟》在多年演變的過程中吸收了所有一線畫師的風格，融合之後有章法可循。他們做過一個很系統的操作流程，包括你怎麼構圖，怎麼表現，怎麼用光，怎麼用材質，慢慢產生共性，推廣大家學習，以此把控作品中風格的整體性。
但作品風格不一定是你自我表達的風格，你畫其他作品時還會有另外的風格，這樣走了一路，你的經歷不同，關鍵詞不同，心境不同，對世界的理解不同，自然會形成自己的風格。
葡萄君：你現在還會畫更偏向自我表達的作品嗎？
烏鴉：有時候閒著會畫一點兒，但都處於草圖階段。在日本的時候我畫過一些《DOTA2》的粉絲圖，沒什麼限制，全靠自我發揮。當時有幾個同事也在玩《DOTA2》，我還和一個泰國人交流：“哎我給你畫個桌面你用不用？
我最喜歡的是下面這一張，它在日本開始，最後在臺灣完成，前前後後畫了1,2年，沒事兒就畫兩筆，感覺不對再退回去，這樣斷斷續續反而也是一種狀態。這也是我第一次畫這麼多人的大場景，還想體現一些古典油畫的氣氛，一邊畫一邊研究，很有樂趣。
這個水人我前前後後畫了有3,4遍，嘗試了好幾種表達水的質感，最後挑選了的質感看起來很粗糙，但筆觸很有張力。這個團隊配置也很難想，之前我畫過一張5個角色的畫，結果有人問你是外行麼？怎麼能拿5個carry位組團呢？
所以在那張10個角色的畫中，我有思考這幾個人的技能是怎麼配合的？哪5個人是一隊的？這裡面還有一個彩蛋：右下角的這個角色被萊恩的角色變成了一條魚，他的身份是通過這根蛇棒體現的。但還是有人指出了Bug：這條魚的技能不是這套裝備的技能，這套裝備應該把人變成青蛙。但這個水就是綠的，再畫個綠青蛙誰能看到嘛……
談細節：重視可信度，講一個逼真的故事
葡萄君：你會如何評判一張原畫是否優秀？
烏鴉：好不好看大家心裡都有底線，這個更偏第一直覺。下一步是有沒有不太一樣的想法，表達得對不對，設計是衝突的還是常規的。
比如同樣是一個小女孩，可愛就是常規的，陰暗就是衝突的。但陰暗的表達可不可信？是不是為了陰暗而陰暗？只給一個小女孩化一個恐怖的妝是不是太違和了？比如《英雄聯盟》裡的安妮，她會有一些自己控制不住的東西隨時爆發出來，這些東西看起來不是她想要的，你會覺得裡面有故事，而且故事既能構成衝突，又很合理。
《英雄聯盟》安妮，並非烏鴉繪製
葡萄君：如何塑造合理的衝突？
烏鴉：用細節。所有東西都是用細節累積起來的，你不能覺得玩家已經知道了，你要把他們當成從零開始瞭解的人。就像電影裡面，一個身經百戰的戰士的刀不可能是嶄新的；一個魔頭的眼神一定要兇狠，殺過人和沒殺過人就是不一樣的。
所以我在塑造角色時非常注重可信度。人是有潛意識的，潛意識裡對你的角色有所懷疑，那他們一定就投入不進去，無法被感動。所以你要表現一個角色，首先就要去理解Ta，把Ta想象成你自己，想象你在這個世界觀中會發生什麼事情，給自己編一個故事，思考這些故事會留下什麼痕跡，然後把它加入你的畫面當中，留下一些可識別的小符號，比如一個疤是方形的還是圓形的？是刀刺的還是槍打的？
葡萄君：你會在什麼時候思考這些細節？打草稿之前？
烏鴉：我一般是邊畫邊想，不太相信胸有成竹。如果花了很多心思，在腦海裡想好所有開頭、結尾、轉折和細節也許可以，但這樣太耗費精力了。
我的筆放在畫布上，畫就會開始進化，我的想法也會隨之改變。比如剛開始畫了一個圓形，我就會想象這是盾牌還是眼睛？是盾牌是什麼樣的盾牌？上面的花紋符不符合持盾者的性格？然後不停圍繞一個點展開想象，從最外層殺到最裡層。
這個過程還是要自由馳騁，不設框架。如果最後跑得太遠，畫的東西和你最初想的不一樣，又是商業約稿，那你可以問問約稿人能不能接受，如果不能接受還可以往回調整，但至少你可以留一個自己喜歡的版本。
葡萄君：你認為自己哪張作品的細節做得比較到位？
烏鴉：我其實不太擅長細節，還在努力學習。只能儘量舉個擁有泛泛細節的例子，矬子裡拔大個了……像這張畫首先試圖做一個區隔，把一些生物特徵，比如肌肉、牙齒的感覺放到了盔甲裡。坐在角色肩膀上的是個魔女，她的武器是一根釘子。這個人的故事是他被惡魔女控制黑化了，整個人開始升騰出一些黑暗的物質。
《Legend of the Cryptids》的卡面是兩兩一組，剛才那張圖是進化版，配合普通版來看會更有脈絡可循。這張普通版中的青年比較正直陽光，盔甲也很正統，但他頭上已經開始長角，血也流了下來。畫面左下角有一個魔女正在用法術迷惑他，整個過程很有儀式感。這個角色身後有一扇門，這扇門和上一張圖的教堂場景承接在了一起。
練習方式、靈感來源與一些建議
葡萄君：你平常會分析其他人的作品麼？分析方式和頻率是怎麼樣的？
烏鴉：會瀏覽，但不會特意找，也不會特意留出時間。這種事情還是興趣主導為好，不要強迫自己，逼自己每天看多少張，練多少張。有一定的毅力是對的，但強迫自己堅持不了多久，人都有逆反心理。
具體來說，每個人的閱讀習慣都不一樣，但也有大致的方法可循，比如從左到右，從右到左，再留神感受一些點——這也是大家畫畫的思路，創造2-3個視覺中心，從主要到此要，一級一級引領你去理解，閱讀這個故事。這樣下來就讀了第一遍。第二遍我還是會找一些小細節，這也是與作者交流嘛，有一個細節別人沒注意到，我注意到就會覺得很有樂趣。
葡萄君：會從更具體的技巧層面分析麼？
烏鴉：會，比如為什麼他的東西那麼簡單，效果卻那麼好？這時我會嘗試能不能做到，但有時候真的做不到。
如果你覺得技巧對你的東西很重要，那很多東西還是要去學的。有一陣子流行色彩通道，就是在PS裡把紅綠藍分開，這樣形象的邊緣就有小的色差，像是攝影時出現的疊影錯覺。在以前看來這是畫質的瑕疵，但有一陣子這被人運用到了原畫裡，通過小圖層通道的錯疊默默增加一些東西的豐富度，適合科幻題材。我看到後也試了一下，雖然運用還不夠隨心所欲，但已經知道是怎麼弄的了，有需要的時候可以嘗試。
可是另一方面，這個領域總會有新的東西，你不可能，也不需要掌握所有技巧，老老實實一筆一筆畫才是王道。這些技巧有點兒像時尚，需要先沉澱一下，再過一陣子還有人這麼做再去嘗試也好，但如果過一陣子就沒人玩了，你又何必去追風呢？像我一直就沒添加新的筆刷，現在的筆刷都是幾年前用的，有時候就用默認的筆刷，比如噴槍。
葡萄君：那觀摩其他畫師的繪畫過程會有幫助麼？
烏鴉：我覺得幫助沒那麼大，因為我也在線畫過畫，這個時候別人盯著你你會緊張，不可能表達出平時畫畫的狀態，畫的東西也不會很有靈感，不可能火花“叭叭叭叭”往外蹦。所以你去看其他畫師線上作畫，你只能看到一箇中規中矩的過程。如果你給他時間，他會把線上畫的畫改得完全不一樣的。
不過這個過程對人的心理安慰很大。有時候我看別人，也會覺得“哇！金屬怎麼畫得這麼好！是不是有什麼妙招？兩筆就能咔咔畫出來？”但看完之後，我發現他也是畫完之後再塗再畫，再塗再畫，最後哪個靈感冒泡了，哪幾個高光點得才特別傳神。這個時候我就釋然了：看來不是我笨，是大神努力我沒看見。
葡萄君：你平常會怎麼做練習？
烏鴉：我現在練習得比較少，但也準備了好多速寫本，想有時間的時候練練素描，練練線。畫線還是很有好處的，只有堅持才能受益。這個過程中你也可以做一些靈感積累。
你也可以很有針對地練習，比如畫材質不行，畫光不行，虛實關係不好，層次感不分明，都可以拿出來單獨強化，有很多教程可以學。
我有時還會做一些研究性的練習，比如想畫不一樣的金屬，那就想辦法怎麼把其他材質變成金屬。像思考變成金屬的羽毛應該是什麼狀態的時候，我就會把它們的材質互換一下，看看有沒有產生新的火花，刺激靈感。這是很好的練習方法，等到真正用得上的地方你也能比別人早一步想到。
葡萄君：平常你會從哪裡汲取靈感？
烏鴉：電影會有一部分，我喜歡看科幻的，魔魔怪怪的也喜歡看，有時候還喜歡看文藝片。《康斯坦丁》、《變形金剛》、《加勒比海盜》都曾給我靈感。
像這張圖就有很多參考：它的氣氛參考了《康斯坦丁》裡關於 地獄的描寫，角色頭上的火王冠和地上的骷髏小鬼來自地獄男爵，武器來自《新世紀福音戰士》，後面的建築想致敬波蘭藝術家Zdzisław Beksiński畫的地獄。
另外我也喜歡看雕塑，它會在張力上給你很多衝擊和啟發。一個雕塑作品的動作可能很普通，但你可以拿手做一個畫框，這樣看，這樣看（比劃），變動雕塑在畫面裡的構圖，比如把它的臉頂在畫框上，感覺都會不一樣。而且不同角度、不同光線下的黑白麵積對比也不一樣。
雕塑作品的動作、結構都是雕塑師總結過的，很精煉，放在畫面裡一樣很有表現力。你換一個環境，重新打光，找個角度，換個材質就是二次創作。
葡萄君：你對新入行的原畫師有哪些建議？
烏鴉：踏踏實實一步步走，不要好高騖遠，你想象不到自己幾年後是什麼樣子，也不要做預設，沒有必要。我進入遊戲行業的時候不是最好的時候，2007-2008年遊戲行業的月薪能達到6000-7000，我入職的時候才拿2000多，好像行業在走下坡路，但沒想到後來又起來了，薪水還是在慢慢漲。
有了興趣才能走得更遠，但發展得怎麼樣還是行業大勢決定的。反正都是一賭，賭輸了你還能沒有怨言，因為你喜歡；如果你不喜歡的話，賭輸了你怨誰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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