暴風眼的中心—耶路撒冷、阿薩克清真寺

圖1:耶路撒冷舊城地圖;圖2:耶路撒冷三教聖地示意圖

暴風眼的中心—耶路撒冷、阿薩克清真寺

暴風眼的中心—耶路撒冷、阿薩克清真寺

解讀中東的話,怎麼可能不說到聖城“耶路撒冷”呢?之所以把它放在最後解讀,就是因為這座聖城的歸屬問題,是中東最難解決的問題。也可以說,是真正的暴風中心。如果沒有得到耶路撒冷,那麼即使猶太人佔據了除此之外的所有“迦南”之地,甚至把戈蘭高地、西奈半島、北加利利山脈、外約旦高原這些外圍緩衝之地統統握在手,以色列也是一個不完整的國家,或者說沒有真正完成復國之夢;而如果讓猶太人完全佔據了耶路撒冷,阿拉伯人也同樣無法接受,因為作為伊斯蘭教位列第三的聖城,耶路撒冷也同樣具有非常重要的宗教地位和象徵意義。當然,對這座聖城感興趣的,遠不止猶太人和阿拉伯人。歷史上,皈依基督教的歐洲人,就曾經多次發動史稱“十字軍東征”的宗教戰爭,以奪回聖城為名向富庶的亞洲進軍。不過,問題之所以變得這麼複雜,歸根溯源還是因猶太人而起的。

之所以這麼說,是因為耶路撒冷的神聖光環,最早就是猶太人所賦予的。關於猶太教的創立,以及“迦南”之地的地緣條件,我們之前已經作過解讀了。從地理位置上來看,位置居中又有高度的中央高原無疑是迦南的核心板塊,無論是誰控制了迦南之地,正常情況下都會在中央高原選擇一個合適的點,營建政治中心的。這個點,就耶路撒冷。

並不能說,就是猶太人最先開發了耶路撒冷。因為作為地球上最古老的文明帶,新月沃地上所發生的故事實在太多了。在猶太人到來之前,耶路撒冷及迦南之地,就已經成為很多民族的居住之地了。不過耶路撒冷能夠成為迦南(或說巴勒斯坦地區)的地緣中心,猶太王國的建立,是有開創之功的。三千年前大衛王之子所羅門王,在把“以色列王國”的影響力,經營到頂峰時,他決定在政治中心耶路撒冷營建一座“聖殿”,以作為猶太人的精神象徵。對於猶太人來說,聖殿的營建,不僅代表了他們的信仰,也代表了他們那段輝煌的歷史。

其實,對於一個有歷史的民族來說,總是需要一個符號來凝聚文化向心力的。一般情況下,前人所建的,具有特殊意義的建築,會比較容易勝任這個任務。好像我們中國人,喜歡用長城來作這個符號一樣。“聖殿”之於猶太人來說,也是如此。不過和長城多次重建一樣,歷史上猶太聖殿也被重建過一次。這就是所謂第一聖殿和第二聖殿。

猶太人所遭受的第一次重大災難,是在第一聖殿建成約400年後。這段歷史始於所羅門王死後(公元前930年),終於巴比倫人攻佔耶路撒冷,並焚、毀耶路撒冷的城牆和聖殿為止(公元前584年)。這一歷史時期的特點就是,雖然猶太人在所羅門王之後,就陷入了分裂(分裂為南北兩個王國,耶路撒冷仍是南方“猶太王國”的首都,以及猶太民族的精神中心),並不斷遭受外敵入侵。但猶太人作為一個族群,還是始終生活在迦南之地的。

事實上,政權的更迭並不總是會帶來社會面地緣結構的改變的。因為大多數時候,征服者只是滿足於對被征服者的政治統治,並從中獲利,並不一定要改變當地的民族構成、生產方式。除非在這種征服之後,進行大規模的種族清洗或者遷移,才有可能造成地緣結構的重大變化。好像中國歷史上,雖然朝代更迭頻繁,民族入侵也很多,但從文明、民族的角度看,卻並沒有出現過斷層。風險最大的一次,算是蒙古人的入侵了。不過由於華夏農耕族的基數太過強大,蒙古人在生產方式、社會結構上所作出的那些改變,最終還是以失敗而告終了。

相比一直獨立在東亞發展的華夏文明,猶太人的文明就很脆弱了。迦南之地固然是一個幾乎具備各種地貌特徵,位置優越的板塊,但本身的縱深太小,不足以支撐猶太人繁衍出讓別人無法清洗他們的,足夠的人口基數。也就是說,一旦遇到足夠強大的對手,對猶太人完全有可能用種族清洗的方式,改變迦南之地的民族結構。而這,也正是第一次中東戰爭之前,阿拉伯人認為能夠把猶太人完全趕走的根本原因所在。即使是在今天,關於以色列的長期生存問題,一直都被很多人所懷疑。無他,地方太小了。

雖然阿拉伯人現在很想把猶太人給清洗出去,但當年把猶太人從迦南之地趕走的,可不是他們。最早做這件事情的,是我們剛才提到的巴比倫王國。2500多年前,興起於兩河下游平原的巴比倫王國最終攻佔了迦南之地。最初他們只是把猶太人的王和貴族們帶走,並沒有試圖完全改變迦南之地的民族構成。不過猶太人隨之而來的反抗,讓巴比倫人決定釜底抽薪,徹底把猶太人從迦南之地抹去。在攻陷了反抗的耶路撒冷之後,猶太人的聖城被毀,大批猶太人,也被帶到了巴比倫控制起來。這也就是猶太人歷史上著名的“巴比倫之囚”。

並不是所有人都願意用這種種族清洗的方式,來控制一片土地的。畢竟這種方式,本身所付出的成本也會比較高。清洗原有民族,和移入新的民族都需要成本。相比之下,通過控制土著居民的上層階級,來獲得政治、經濟利益,能讓帝國迅速擴張。在猶太人被帶到巴比倫半個世紀後,崛起的波斯帝國就給了猶太人這樣一個機會。在他們攻滅巴比倫王國之後,猶太人被獲准回到迦南之地,替帝國經營這片土地。而為了讓猶太人更加忠於帝國,猶太人也被獲准重新建造精神中心——聖殿。這也就是所謂的“第二聖殿”。

在猶太人回到迦南之地,並在第一聖殿的遺址上興建第二聖殿後的幾個世紀中,雖然包括迦南之地在內的新月沃地,一起城頭變換大王旗,但猶太人和迦南之地、耶路撒冷的地緣關係,卻始終沒有再被割裂過。繼波斯人之後而來的馬其頓人、羅馬人,也都還是採取依託猶太貴族自治方式,來行使帝國的管理權。不過,在強大的外來入侵者面前,象猶太人這樣的弱小民族,類似巴比倫之囚的種族清洗風險,卻總是存在的。而這一天,也終於在公元一世紀變成了現實。

最終為猶太人引火燒身的根本因素,還是在於他們的宗教。羅馬帝國對猶太人和他們的宗教的處理,不僅改變了耶路撒冷的命運,也改變了整個世界的歷史走向。關於這點,其實我們在宗教部分就已經作過解讀了。基督和他的信徒們,把猶太教義向外族擴散的過程,對帝國的穩定造成了極大的威脅。最初,猶太人和羅馬人對於這點都十分不滿。對於猶太人來說,他們始終認為,只有自己才是“上帝的選民”,如此“先進”的宗教,只能在以血緣為紐帶的猶太族群內部傳播;而對於羅馬人和其他統治者來說,他們之所以能夠容忍猶太人一直呆在願地,並且保持自己文化的完整性,也正是看到了他們的宗教本身不具備侵略性。如果猶太人本來不影響帝國的其他臣民,又有足夠的忠心為帝國創造財富的話,為什麼一定要改變他們的生活方式呢?

從技術角度來看,猶太人所創立的“一神”非偶像崇拜的宗教理念,無疑是先進的。特別是對比羅馬人那種帶有浪漫色彩的,多神偶像崇拜而言,更具有在不同民族、文化中傳播的可行性。所以,出生了猶太人的耶穌向外族傳播教義時,猶太人的災難也就到來了。帝國當然不能容忍,這種意識形態的入侵。而對於耶穌的處置,卻又讓耶路撒冷蒙上的新的,神聖的光環。因為被猶太人和羅馬帝國所不容的耶穌,就是在耶路撒冷這個迦南的政治中心,被審判及釘上十字架的。當然,基督徒也同樣認為,三天之後耶穌是在這裡復活的。

作為基督教的傳播起點,耶路撒冷本來在基督教的發展史上,就應該佔有重要的地位。而耶穌受難及復活的事件,無疑更讓耶路撒冷,蒙上了被神聖的宗教光環(對於基督教來說)。當公元四世紀,羅馬帝國已經奉基督教為國教之後,紀念耶穌受難的“聖墓教堂”,也在耶路撒冷修建而成。到此,有了“聖墓”這個精神標誌的耶路撒冷,無可置疑的成為了基督教的第一聖地。

儘管猶太貴族通過向羅馬人告發耶穌,而進行了切割,但對於羅馬人和當時的人來說,基督教還沒有獨立成型。也就是說,一神教義在帝國內部持續發酵擴散的帳,還是要算到猶太人身上的。其實即使到了後來,基督教成為了一個獨立的宗教,也還是承認自己和猶太教的繼承關係的,否則也就不會有《舊約》了。所以說,羅馬人如果認為,不能再任由猶太人宗教自治也是正常的。

當羅馬人查覺到猶太人的宗教對帝國的穩定有致命影響後,他們插手猶太人內部事務,並由此激化雙方的矛盾也就不可避免了。在耶穌被釘上十字架後三十年,這些矛盾終於累積成了大規模的武裝對抗。不滿足羅馬人統治方式的猶太人,在迦南爆發了大規模的武裝起義。面對比巴比倫人更為強大的羅馬人,這種反抗的結果可想而知,在經歷過四年的戰爭之後(公元66年——70年)。羅馬人佔領了耶路撒冷和其他反抗的城鎮,並又一次的毀滅了聖殿。而在隨後的半個世紀中,伴隨著一次次殘酷的武裝衝突,迦南之地所剩餘的猶太居民,徹底清除出了耶路撒冷和迦南之地。只不過,這一次等待他們的,就不是一次巴比倫之囚了。羅馬帝國廣袤的國土,讓猶太人有了更為廣泛的擴散空間(雖然這種擴散是被動的,並且很多人是被以奴隸的形式流散他處的)。

鑑於聖殿在猶太人心目中的地位,它的遺址很自然的成為了猶太人心目中最神聖的地方,也成為了凝聚猶太民族的標誌性建築。在這裡,倒是要“感謝”一下羅馬人。因為他們在拆毀猶太第二聖殿時,做得還不夠徹底,留下了一段護牆(猶太人當時也做了修復工作)。作為聖殿的一部分,這段高20米,寬50米的護牆,自然也成為了猶太人心目中最神聖的聖地了。無論是在歷史上,猶太人被獲准可以定期回到耶路撒冷朝聖;還是歷經千難成苦建國之後的以色列,無不把這堵被他們稱之為“哭牆”的遺址,視作猶太人的精神中心。當然,在猶太人心目中,完整的重建猶太“第三聖殿”,才是猶太民族又一次回到“上帝應許之地”的真正標誌。只是這一次,事情變得尤其複雜。讓問題變得複雜的原因,並不是因為基督教也把耶路撒冷當成了聖地,並在耶穌受難之處興建了“聖墓教堂”。鑑於猶太人和基督教世界現在這種共生的地緣關係,猶太人和以色列並不會介意對基督徒完全開放耶路撒冷。真正讓問題變得複雜的,是另一位創教聖人在1400多年前多年前的一個選擇。而這個選擇,讓今天中東問題的根本解決,變得遙遙無期。

由於基督教直接繼承、發展自猶太教(簡單點說,就是向外“普世”的猶太教),所以即使沒有聖墓在耶路撒冷,耶路撒冷也會通過其他方式在基督教中,顯示出它的神聖地位來的。當然,有了耶穌在耶路撒冷受刑、復活這個過程,聖城的地位更是無從動搖了。與耶穌“被選擇”的,在耶路撒冷完成神蹟不同,,耶路撒冷在伊斯蘭教中神聖地位的樹立,就顯得非常有針對性了。公元610年,穆罕默德在麥加的一個山洞中,思索出伊斯蘭教的教義後,麥加就成為了伊斯蘭教的創始之地。由此,麥加也成為了伊斯蘭教的第一聖城。

穆罕默德作為阿拉伯人,他所創立的宗教自然必須先在覆蓋阿拉伯人,然後才能想著向外族傳播了。只是在此之前,阿拉伯人和世界上大多數宗教一樣,都是多神、偶像傳播。而作為阿拉伯人的政治、宗教中心,阿拉伯貴族們並不願意有人,來通過傳播一個新的宗教,來影響他們的利益結構。在這個博弈過程中,穆罕默德和他最初的追隨者們,被迫於公元622年離開了麥加,在塞拉特山脈當中找到了“麥地那”,作為伊斯蘭教初期的傳播中心,以及與麥加舊阿拉伯勢力對抗的基地。

其實在伊斯蘭教創立之初,以麥加為代表的阿拉伯舊貴族勢力,以及以麥地那為代表的,試圖打破原有利益格局的,新興阿拉伯勢力之間的鬥爭,一直都沒有停止過。直到後來導致伊斯蘭教內部分裂成為什葉派和遜尼派的“阿里”之爭,也是源自於這兩股勢力的纏鬥。出於調和這兩股勢力的原因,穆罕默德和他的繼任者們,選擇讓麥加和麥地那,披上神聖的光環,成為伊斯蘭教兩大聖城,可以說也是統一阿拉伯人意識形態的需要。為此,麥加城內阿拉伯人舊的信仰中心“天房”和天房內的聖物“黑石”,也被披上了伊斯蘭教聖物的光環,併成為每年穆斯林朝覲的中心。而為了讓麥地那坐實政治地位,穆罕默德和他的繼承者選擇了將聖自己的陵墓修築於此。這種為實現阿拉伯內部和解,而做的地緣政治上的佈局。讓麥地那成為了伊斯蘭教第二大聖城,並享有和麥加一樣神聖的地位(去麥加朝覲者,一般都會去麥地那“謁陵”)。

出於對宗教的尊重,這類神聖的出現,是否真實存在並不是我們所需要討論的。只能說,無論是神的需要還是人的需要,這類神蹟都不會無端出現的。當然,具體到現實世界裡,無論是一個宗教的建立、傳播,還是一股政治力量的興起,都不可能完全把希望,寄託在這類神蹟身上的(只能是輔助手段)。好像穆罕默德宣稱登宵也神溝通後,信者固然是堅定的他們的信仰,不信者依然是冷眼旁觀。一年半之後(公元622年),麥加城中的穆斯林,還是被迫遷移到了麥地那,並在做強實力後,通過以宗教凝聚起來的強大軍力“光復麥加”(公元630年),才算在阿拉伯人當中統一了意識形態。

既然伊斯蘭教的創立時間,是三大天啟宗教中最晚的,那麼穆罕默德的創教過程,就有“後發優勢”,來從猶太、基督兩教的做法和教義中學習,以獲得最大的生存空間。很顯然,如果從生存空間的角度看,基督教那種不將宗教與血緣關係捆綁在一起的做法,要更為先進,也更易於教義的擴張。這一點,在羅馬帝國對基督教的態度轉變中,也得到了驗證。在耶穌受難之後,基督教的傳播並沒有因此而中止,反而由於加入了耶穌基督(以及他的早期支持者)傳教過程的記錄,而進化成為了2.0版的(相對猶太教而言),自成體系的宗教了。無論意識形態的創立者,有多麼崇高的理念,他們都逃脫不了被現實的政治所利用的命運。開始和猶太教進行切割的基督教,也不例外。認識到基督教強大的擴張力的羅馬人,很多就順水推舟的接受了基督教義。並將羅馬的兩大政治中心——羅馬和君士坦丁堡變成了基督教的兩大宗教中心。從宗教傳播的角度看,你可以認為這是宗教的勝利;而從現實世界統治者的角度看,他們只是選擇了一個,能更好為自己服務的意識形態罷了。

作為一個比基督教晚創立600年的,又一個站在猶太教肩膀上的“天啟宗教”,穆罕默德有足夠的歷史空間,來洞悉基督教的興起之路。很顯然,無論你是真的想普世,還是想創立一個帝國。象猶太人那樣將宗教的血緣關係捆紮在一起,把伊斯蘭教的傳播範圍限定在阿拉伯人當中,並不是一個好的選擇。

在教義中,把伊斯蘭教設計成為一個可以為全人類所接受的普世宗教,並不是一件難事,難的是在伊斯蘭教創立之時,基督教已經發展了600多年,伊斯蘭教的傳播必須直面基督教的壓力。此時阿拉伯半島上,最有價值的新月沃地中的一半,也就是包括耶路撒冷在內的西亞裂谷帶,仍然是在羅馬帝國的統治下(這時羅馬帝國分裂為東西羅馬了)。雖然這個時期,基督教內部暫時還沒有因為帝國的分裂而分裂(公元1054年,基督教正式分裂為天主、東正兩教)。不過作為基督教的發源地,以及羅馬帝國的領地,地中海沿岸的這片沃地,自然也被基督教徒所覆蓋了。

雖然以地中海為地緣聯繫紐帶的羅馬人,對阿拉伯半島的興趣,僅限於沿地中海的那片西亞裂谷帶。即使是對新月沃地的另一半,兩河中下游地區也缺乏足夠的興趣(當時是波斯帝國所控制),但對於阿拉伯人來說,他們如果想有所作為的話,卻必須控制新月沃地。這倒是和東亞大陸的情況很類似,中原政權雖然對蒙古高原上的那些遊牧之地沒興趣,也自認以自己的生產方式,無力長期佔據,但那些遊牧部落,卻對中原這片富庶之地,抱有強烈的興致。無論是出於人性中貪婪的本能;還是有更大的格局,希望同樣建立起強大的帝國,都會把目光投向長城以南。

有鑑於此,無論是為日後的政治擴張做準備,還是僅僅出於宗教競爭的目的,穆罕默德和他的繼任者們,都會覺得有必要,在已經被猶太、基督兩教奉為聖地的耶路撒冷,找到宗教支撐點。也就是說,這座天啟宗教當之無愧的聖城,絕不能僅僅披上猶太、基督兩教的光環。

當一個地點,因為地緣政治的原因,必須成為宗教聖地的話,尋找(也可以說是設計)神蹟反而是件容易的事了。如果說猶太人通過在自己的政治中心“耶路撒冷”興建聖殿,反過來強化了耶路撒冷的宗教地位;歐洲的基督徒們,奪回耶穌受難地,這個天然的神聖理由,來服務於他們地緣擴張的政治企圖。那麼創教之初的伊斯蘭教,就需要設計出個理由,來證明耶路撒冷對穆斯林有同等重要的地位了。這樣的話,阿拉伯人在內部整合完畢之後,也能夠有充分的理由,通過“聖戰”完成阿拉伯半島的統一。

比較困難的是,穆罕默德和他的信徒們,當時還沒有機會在耶路撒冷顯示他們的存在。甚至說,還沒有機會被東羅馬帝國視為威脅,受到和耶穌同等的待遇。也就是說,如果穆罕默德希望日後阿拉伯人,有機會在宗教和政治上擴張到耶路撒冷的話,就必須另闢蹊徑,在沒有實際活動的情況下(耶路撒冷),將伊斯蘭教的影響力,預設到耶路撒冷。

從戰略角度看,這種設計無疑是有必要的。那麼,究竟要用什麼樣的戰術手段,來實現這一點呢?其實我們在剛才就已經把方法說出來了。在穆罕默德希望用“登宵”的神蹟,來擴大伊斯蘭教在阿拉伯人當中的影響力時,耶路撒冷未來在伊斯蘭教中的神聖地位,也被預設了進去。在這次神蹟當中,穆罕默德被天使引領到了耶路撒冷,並由那裡正式“登宵”夜遊。也就是說,在阿拉伯人和伊斯蘭教還無法在耶路撒冷發揮影響力的時候,耶路撒冷就已經因為這次“神蹟”,成為了未來阿拉伯人勢在必得的聖地了。為了強化這個目標,在穆罕默德被迫遷居麥地那之後,穆斯林們在最初的十幾年間,甚至是以耶路撒冷為禮拜的方向(後來及現在,則是麥加了)。所謂“格局決定結局”,有了基督教創教傳播經驗做參考的阿拉伯人,在進化出3.0版的“天啟宗教”後,效率之高令人咋舌。僅僅是在穆罕默德重返麥加,實現阿拉伯民族統一後8後(公元638年),穆斯林大軍就攻陷了耶路撒冷。此後,一個橫跨亞、非大陸的阿拉伯帝國,也被迅速建立了起來。

相信在把耶路撒冷預設進伊斯蘭教宗教中心體系中時,穆罕默德應該還沒有想到,將來要通過什麼樣的方式,來為耶路撒冷打上伊斯蘭教的標籤。雖然作為天啟宗教終極進化的3.0版,伊斯蘭教教義中,對於偶像崇拜的禁令,要比2.0版嚴格的多,所展現出來的宗教控制力也要強大的多。但從實際操作角度看,即使不贊成偶像化神和先知,也需要某種標誌性的建築或者景觀,以讓信眾有看得見摸得著的信仰目標。這就像我們參加百米賽跑,不是說跟選手說你只要跑夠一百米就行了,還需要在目標處拉上一根繩子,以把目標形象化一樣。

雖然在穆斯林攻佔耶路撒冷之前6年,穆罕默德就已經在麥地那離世,應該還沒有機會去思考,如何通過在耶路撒冷選擇和興建一處標誌性建築,來物化耶路撒冷在伊斯蘭教中的宗教地位,但它的繼任者們卻有足夠的時間,來思考並實現這點。在攻陷耶路撒冷之後,這項宗教工程被迅速的實施了。而這項宗教工程的具體名稱,就是“阿克薩清真寺”。

如果說中東問題的核心是巴、以問題,巴、以問題的焦點是耶路撒冷的話,那麼“阿克薩清真寺”就是焦點中的焦點了。可以說,只要阿克薩清真寺問題存在一天,以色列和巴勒斯坦以及整個穆斯林之間的矛盾,就無法化解。而中東也很難迎來真正的和平。那麼這究竟是怎樣一座神奇的寺院,能夠引發如此之深的矛盾呢?

上一節我們也解讀過了,由於耶路撒冷在宗教當中的地位是如此重要,又是阿拉伯人是否能夠統一阿拉伯半島的重要標誌,穆罕默德在創教之初,有意識的選擇了,從耶路撒冷“登宵”遨遊七重天。當然,先知是否真的有能力,一夜之間由麥加行至耶路撒冷,然後再登天,就不是我們所能解釋的了。所謂“信則靈,不信則無”。不管是否真有其事,耶路撒冷在伊斯蘭教中的神聖地位,算是樹立起來了。而這座猶太、基督兩教的聖城,也隨之成為了伊斯蘭教的第三大聖城。有時候想想,要是當年“拜上帝”洪天王,若是成了事,在東亞發展出個4.0版本的天啟宗教來,是不是也會想個法子,在耶路撒冷顯聖呢?可惜的是,即使他成了事,也這樣做了,卻也很難有能力,把政治影響力滲透到耶路撒冷,並打造出一處屬於4.0版本的宗教聖所來

洪天王可能遇到的問題,對於阿伯人來說就不存在了。基於地理關係的原因,阿拉伯人在擁有了自己的宗教後,很快就成為了耶路撒冷的主人。雖然這時候穆罕默德已經離世,但他的繼任者卻有能力在耶路撒冷尋找到穆聖“登宵”之處,並興建屬於穆斯林的,神聖建築了。

在穆斯林大軍進入耶路撒冷時,耶路撒冷已經被基督徒經營了數百年,這座面積僅一平方公里的城市,也遍佈基督教的宗教場所了。雖然現在大家看,伊斯蘭教好像和基督教水火不容似的,但從伊斯蘭教的誕生過程來看,卻是和基督教猶太教有直接的繼承關係。在創教先知看來,這種繼承關係,並不是說伊斯蘭教應該在猶太教、基督教之下,而是作為後發的伊斯蘭教,應該擁有更大的“先進性”和包容性。猶太教中的摩西、基督教中的耶穌兩位創教之人,也同樣是穆斯林的先知,他們和穆罕默德一樣,都是真主(上帝)挑選的先知。只不過,穆聖是上帝所挑選的最後一位先知,擁有對上帝意志,最終的解釋權罷了。

既然猶太教和基督教的很多教義、事件都被吸收了進來,那麼穆斯林對待這兩教的信徒,就不能簡單的認定為敵人了。在他們看來,這兩教更象是因為沒有理解透上帝意思,而誤入歧途者。好像當年基督教,也是在全面繼承猶太教教義的基督上,並不會簡單的認為,猶太人是異教徒一樣。只是,雖然每一個新的天啟宗教版本,都試圖用有後發優勢的教義,來吸收掉之前的版本,但這三個已經成型的宗教,最終還是在不同的地緣環境中,發展成為了完全獨立的宗教。並且因為現實的地緣矛盾,而變身成為勢不兩立的意識形態。

不過不管後世的穆斯林如何解讀教義,並和基督教徒血戰到底,耶穌在伊斯蘭教的宗教地位,卻也是不會改變的。因此在穆斯林統治耶路撒冷,並和來自歐洲基督教國家戰爭不斷時,紀念耶穌受難的“聖墓教堂”卻並沒有受到破壞。當然,耶路撒冷城內,和阿拉伯世界的其他基督教宗教場所,就沒有那麼幸運了。他們中的大部分,都被歲月和政治博弈所侵蝕掉了。

如果耶路撒冷有一座紀念“摩西”的建築留存,也應該能夠享有和聖墓教堂同等的宗教地位,並被三教共同保護下來。至於說猶太人所最為看中的“聖殿”,就沒那麼大的把握了。因為建築他所羅門王,在伊斯蘭教義中並不享有宗教地位。不過穆斯林們並不用去頭疼,到底要不要把這座建築抹去,因為前面我們也說了,500多年前,尚把基督教視為異端的羅馬人,已經把猶太人復建的“第二聖殿”給拆除了。

即使我們中的絕大部分人,沒有去過耶路撒冷,也可以想象的到,能夠讓猶太人興建“聖殿”的地方,肯定是耶路撒冷城內地勢最好,“風水”最佳的位置了。從地理結構上看,這一猶太聖殿所處的位置,要比周圍高(神聖的地方,自然要建在高處)。猶太人因此也稱這塊高地為“聖殿山”。如果想在耶路撒冷,尋找一塊風水寶地,來標示伊斯蘭教的存在,沒有比聖殿山更好的了。因此聖殿山上的一塊大石,也就成為了穆聖“登宵”之處。

這塊石頭,是不是當日猶太聖殿留下的遺蹟,已經很難考證了。不過這並不重要,重要的是,伊斯蘭教義已經將之定為聖物,並圍繞他興建的一系列宗教建築。這些建築,就是我們今日所說的“阿克薩清真寺”。說到這裡,我們要先解釋一下,到底誰才是“阿克薩清真寺”。誰是阿克薩清真寺,看起來好像並不應該成為一個問題,但事實上它的確成為了一個問題,並且存在諸多誤解。而這其中的區別,甚至有可能直接影響到阿、以矛盾的解決。

一處標誌性建築的興建,往往是經過很多代人的不斷維護、補充而成的。好像我們現在看到的故宮,也是經由明清兩代,數百年的時間擴建而成的。阿克薩清真寺也不例外,在歷史上,長期佔據耶路撒冷的穆斯林,曾經多次對這座建築進行過修飾和擴建。由於穆聖登宵處的那塊長17.7米、寬13.5米的談藍色巨石,是如此的神聖,最開始的宗教建築,自然是圍繞著這塊石頭而建。及至今日,這座建築已經發展成為了一處有著金色圓頂的八角形建築了。由於這座定型於公元691年,拱衛聖物的建築後來又被加上了伊斯蘭建築標誌性的圓頂。並在圓頂貼金,非常光華炫目,因此也被稱之為“金頂清真寺”或“圓頂清真寺”(最近一次覆金,是1994年約旦國王所捐)。

由於“金頂清真寺”是那麼的顯眼,座落的聖殿山地勢又高,以至於每一個進入耶路撒冷的人的目光,都會被它吸引。每每提到“阿克薩清真寺”時,往往使用的都金頂清真寺的照片。但事實上,很多時候“阿克薩清真寺”之名,卻被特指金頂清真寺南面一次面積更大的建築了。

雖然最開始,圍繞“登宵”處所營建的八角形建築是那麼的漂亮,但這座每邊只有十米,周長80米的建築,顯然無法滿足日益爭多的,朝聖的穆斯林的需求。因此在後來的歲月中,在這座圓頂清真寺的南面,又修建了一座能夠容納5000人同時做禮拜的禮拜堂(也有標誌性的圓頂,不過是黑色的)。由於這座禮拜堂,事實上承擔了主要的禮拜功能,因此很多時候,“阿克薩清真寺”也被指向這座建築了。而金頂清真寺,在功能成則主要成為了,供奉登宵聖地之處,被稱作“岩石圓頂屋”,或“登宵圓頂亭”。

其實關於這兩處建築,還有很多不同的叫法。怎麼叫倒也無所謂了,我們知道這兩處建築之間的關係和傳承就行了。雖然現在面積更大的禮拜堂,很多時候頂了“阿克薩清真寺”之名,登宵處的八角屋反倒成了附屬建築,但從宗教價值來說,“岩石圓頂屋”無疑是最為重要的。事實上,岩石圓頂屋和禮拜堂並非聖殿山上的唯一建築,經過一千多年的擴充,兩座建築之間又增添了門廊、宣禮塔、從山下通往寺內的地道等輔助性建築,並且在周圍建築了一圈長方形的圍牆。因此,也可以把這圍牆圍就的整片建築群,統稱為“阿克薩清真寺”。

以穆斯林對耶路撒冷的經營時間,以及在中東龐大的群眾基礎,以登宵石為起點,持續擴張“阿克薩清真寺”建築群,是可以想見的。不過,就象一個國家的擴張有一個地緣邊界一樣,阿克薩清真寺的擴大,也有它的地理邊界。當清真寺擴張到它的地理邊界時,整個建築群的格局也就定型了。

阿克薩清真寺的邊界,其實也差不多相當於聖殿山的地理邊界。並不確定這片高地,是不是當年猶太人有意墊高,或者依地勢修整過。但它長480米,寬300米的矩形輪廓,確實讓穆斯林在擴張阿克薩清真寺時,有了天然的邊界。只是這條邊界,很有可能也是猶太聖殿的邊界。

能夠讓猶太人堅信,整個阿克薩清真寺建築群,就是建築在自己聖殿基礎上的,還有那段在禮拜堂西南角,被稱之為“西牆”的聖殿遺址。在阿拉伯人最終用護牆把整片高地包裹起來,作為阿克薩清真寺的邊界時,這段牆體並沒有被推倒重修,而是被當成了整個護牆的一部分。說起來,這倒也不是為了降低工程造價,而是特意留給猶太人的一個念想,猶太人也一直被允許進入耶路撒冷,在西牆下面哀悼(因此也被稱之為“哭牆”)。現在看起來,可能會覺得比較奇怪。不過我們剛才也說了,伊斯蘭教創立的本意,實際上是以很寬容的態度對待其他宗教的。或者說,認為自己的教義有能力把其他宗教包容進來,並讓這些“誤入迷途”的異教徒,自然轉化過來。不過,如果當初佔據耶路撒冷的阿拉伯人,知道猶太人會在如此短的時間裡,就成為整個穆斯林群體的敵人,想來一定會後悔沒有把這段護牆給毀掉的。

如果猶太人沒有回到迦南之地建國,而還是象從前那樣流落在世界各地,他們應當還是要很感激,穆斯林們能夠為他們留下這段聖殿遺址,並讓他們千百年來,可以有機會回到耶路撒冷朝聖。然而在猶太人,終於重新站在耶路撒冷的土地,並通過戰爭和基督教世界的支持,對阿拉伯人取得壓倒性優勢後,猶太人當中的民族主義者,就不再滿足於在聖殿“西牆”下面哭了。對於猶太人來說,在第一、第二聖殿的基礎上,重建第三聖殿,才是猶太民族重新崛起,成為上帝選民的標誌。

猶太人有這樣的想法,並不讓人感到奇怪,因為和基督教世界,通過宗教改革而贏得了世界不同,猶太人之所以能夠在流散世界2000年後,還能夠保持高度的民族凝聚力,可以說就是拜猶太教之功。所以長久以來,具有民族、宗教雙重象徵的聖殿,在猶太人心目中的份量就可想而知了。也就是說,對於基督教世界來說,耶路撒冷和聖墓的重要性,並不如在十字軍東征時期。當時相對阿拉伯世界,文明和實力屬於弱勢一方歐洲基督徒們,需要以奪回聖城、聖墓為目標,凝聚整個歐洲基督教的力量進行擴張。而對於始終沒有安全感的猶太人,卻在什麼時候,都需要用宗教來武裝自己,以使自己作為一個族群,存在於世界之中。在這種情況下,猶太人重修聖殿的想法,是不可能消失了。

剛才也有朋友說了,既然耶路撒冷現在是三教聖地,那麼索性一分為三,大家各拜各的神好了。其實這也未嘗不是一個解決方案。事實上,耶路撒冷老城的確也被分成了四個區,有基督教、穆斯林、猶太三個居住區,另外還有一個“亞美尼亞”區也就是說,由於三教聖地都聚集於此,三教的信徒已經在耶路撒冷形成自然邊界了。如果一定要分割的話,也未嘗不可。事實上,在巴、以和平談判當中,也的確有分割耶路撒冷老城的提法。不過正如我們剛才所分析的那樣,你無法阻止,猶太人在完全掌控局勢的情況下,放棄重修聖殿的想法。而如果想完成這個目標的話,又不可避免的要影響到“阿克薩清真寺”的存在。

應該說,如果想完全把“阿克薩清真寺”毀掉,再重建聖殿的話,基本是沒有可能的。如果一定要這樣做,只能引發無窮無盡的戰爭。不過,這並不能阻止,猶太人當中的極端主義者,去做些什麼。1969後,就曾經有猶太極端分子,放火焚燬了清真寺建築群內的部分建築。雖然並不能認定,這是以色列方面的政府行為,但可以肯定的是,在猶太人心目中,阿克薩清真寺的建築每消失一分,他們重建聖殿的希望就增加了一分。而對於以色列政治家來說,不斷的讓猶太人覺得,他們沒有放棄重建聖殿的努力,也是爭取民意的重要手段(不光是以色列的猶太人,也包括全世界範圍的猶太人了)。

對於猶太人當中的溫和派來說,他們所能做的,更多的是不在巴以和談中,放棄耶路撒冷和聖殿山所在的區域了;而對於強硬派來說,則需要一些更主動的行動,來證明自己的存在了。2000年,強硬派的代表——時任以色列總理的“沙龍”,帶人強行參觀了阿克薩清真寺。而這此之前,阿克薩清真寺作為穆斯林禁地,是禁止向異教徒開放的。

沙龍之所以要這樣做,其實是為了給選他上臺的猶太人一個交待,證明以色列政府,不會放棄重建聖殿的想法。只是,以色列雖然已經完全控制了約旦河西岸和耶路撒冷,技術上可以任何他們想做的事情,甚至於拆掉阿克薩清真寺,但那樣的話,不僅僅會引起整個穆斯林世界的震動,也無法爭取到同盟者。這種政治後果,也不是以色列和猶太人所能夠承擔的。

其實僅僅是沙龍強行闖入阿克薩清真寺一事,就已經直接引發了巴勒斯坦的政治地震,並影響到了約旦河西岸和加沙地帶的地緣政治格局了。一方面,以色列的這種強硬表態,刺激了巴勒斯坦人情緒,引發了第二次巴勒斯坦起義。而代表巴勒斯坦強硬派的哈馬斯,也因此在民意上,逆轉了巴解組織主流派別法塔赫。2006年,哈馬斯甚至在巴勒斯坦的政治選舉中,擊敗了法塔赫,贏得了巴自治政府的組閣權。無論以色列方面,希望用何種手段解決巴、以之間的問題。對面出現一個強硬派政府,顯然都不是一件好事。而事實上,這次沙龍硬闖阿克薩清真寺(當然,他會認為這是登上猶太人的“聖殿山”),所引發的政治地震,並不僅僅是讓哈馬斯有機會把觸角從加沙伸到西岸,更讓本來以溫和派示人的“法塔赫”內部也出現了分裂。

作為巴解組織內部,實際控制約旦河西岸自治領土的法塔赫,在出現如此重大的衝突時,當然不能讓哈馬斯獨自以反擊以色列的領導者自居了。為此,法塔赫內部不滿阿拉法特綏靖態度的成員(主要是年輕人),也分化出了一支新的,以武裝對抗以色列為建國手段的新的軍事化政治派系——阿克薩烈士旅,並頻頻因恐怖襲擊,而出現在國際新聞中。只不過和哈馬斯的原教旨主義不同,阿克薩烈士旅並不是一支帶有宗教色彩的政治派別,而是一支世俗化的,民族解放組織(並且還是承認,屬於法塔赫)。

現在看來,以色列方面對阿克薩清真寺的試探性行為,已經引發了巴勒斯坦方面的政治地震,並讓鷹、鴿兩派分治加沙、西岸的地緣格局出現了變化。如果再有進一步的強硬作法,很難想象會不會引發更大範圍的震動,並引起新的戰爭。這不僅僅是巴、以當中的溫和派所不願意看到了,也是中東局勢的主導者——美國所不願意看到的。因此以色列方面在此之後,似乎也無法對阿克薩清真寺採取政治行動了。最起碼,再次硬派禁地,就不是一個好辦法了,尤其是阿克薩清真寺現在還頂著聯合國教科文組織所授予的“世界遺產”名頭,任何針對清真寺的行為,都可以被放大為站在全世界人民的對面。

雖然阿克薩清真寺,由於其宗教、文化上的重要性,有機會吸引足夠的國際關注,但卻這並不代表以色列就沒有辦法,繼續向他們的目標靠攏了。既然阿拉伯人可以以保護文化遺產之名,引發國際輿論譴責以色列人的行為,那麼以色列人同樣可以以文化之名,暗渡陳倉。從2004年開始,以色列開始在對聖殿山下,通過阿克薩清真寺的地道,進行考古發掘。這其中的邏輯就是,我並沒有去試圖改變阿克薩清真寺的建築格局,只是在地下考古罷了。只是任何一個有常識的人都知道,去挖一座建築的地基會引發什麼樣的後果。當然,我們也可以認為,以色列人是真心想在他們所認定的“聖殿山”中,找到證明聖殿存在的證據。不過要是因此,而引發地上建築坍塌的話,也是一件好事。那樣的話,就意味著聖殿可以有地方重建了。

就目前的情況看,以色列人的“考古”工作,已經引發了阿克薩清真寺周邊的部分道路坍塌了。為此,巴基斯坦人也曾多次向國際社會呼籲,聲稱阿克薩清真寺即將塌陷。至於事情最終會發展到哪一步,還很難說。只能說,在以色列完全控制耶路撒冷的情況下,這種蠶食、滲透行動是不會停止的。也許以色列人也清楚,完全把阿克薩清真寺拆除,是不可能做到的。最起碼,作為伊斯蘭教聖物所在的“岩石圓頂屋”,是基本沒可能動的。但如果建築群內的其他建築,因某種原因而消失,猶太人並非不存在,重新登上聖殿山的可能。就好像他們已經通過半個世紀的努力,讓巴勒斯坦和阿拉伯人,正視自己在巴勒斯坦的存在,並承認第三次中東戰爭的結果(也就是說,巴勒斯坦人現在僅僅要求,在剩下的西岸和加沙兩塊土地上建國了)。也許通過“天災人禍”,讓聖殿山上的伊斯蘭教建築,騰出些地方並重建“聖殿”,是一件漫長且困難重重的事情,其間一定需要經歷許多政治、軍事博弈,流上許多血。但對於已經等了二千年,並受盡磨難的猶太人來說,現在已經能夠掌握戰略主動權的他們,是不會認為這是一件不可能完成的任務的。

不要問我有沒有辦法,幫助穆斯林和猶太人出個方案,來解決阿克薩清真寺和聖殿山的地緣矛盾,因為我也沒有答案。同樣的,如果你問我中東什麼時候才能夠成為一片和平之地,也一樣沒有答案。這件事情估計只有上帝知道,既然基督徒、穆斯林、猶太人信仰的“上帝”,其實應該為同一個神的話,那麼也許有一天,上帝能夠幫助大家解決這個問題的。

(注:關於耶路撒冷的分區問題。1、我們這裡所說的耶路撒冷,現在又被稱之為“耶路撒冷老城”,象絕大部分古城一樣,老城外面已經有了更大規模的新區,並與之在行政上統稱為“耶路撒冷”了;2、作為全世界最早全族信仰基督教的民族,並建立基督教國家的民族,亞美尼亞教會有資本認為自己是和天主教、東正教等主流基督教派不同的,獨立的教派。並憑藉這種先發的優越感,凝聚自己的民族和文化。反映在地緣特點上,就是在世界很多地方都保有自己的小型社團,耶路撒冷的亞美尼亞社區形成,也是如此。這些特點,倒是和流散在基督教世界的猶太社團有些相似。)

岩石圓頂屋

暴風眼的中心—耶路撒冷、阿薩克清真寺

暴風眼的中心—耶路撒冷、阿薩克清真寺

阿克薩清真寺禮拜大殿

暴風眼的中心—耶路撒冷、阿薩克清真寺

阿克薩清真寺建築群——猶太“聖殿山”示意圖

暴風眼的中心—耶路撒冷、阿薩克清真寺

哭牆

暴風眼的中心—耶路撒冷、阿薩克清真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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