中巴車在鄉間公路上
一邊顛簸，一邊行駛。
這裡是山區，路面有
大小不等的石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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中巴靠右行駛，我坐在
左邊的位子，隔著窄窄的過道，
右邊是一位
衣著簡樸、面容清新的年輕女子，
她耳朵裡塞著耳機，頭上下有節奏地輕晃，
像是為歌曲打著拍子。
她的皮膚略黑、脖頸光滑潔淨，
沒有穿戴任何
多餘的裝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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中巴車快行駛到目的地，
它每天往返於城裡的車站和荒僻的山區，
彷彿沒有司機，它也有自己的記憶。
車上只有七、八個乘客，沒有人言語。
隔著蒙塵的窗玻璃向外看去，
成熟的麥子和收割後的土地，一望無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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山區莊稼的耕種因地制宜，
麥地高低崎嶇，收割機開不進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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太陽暴曬了一天後火熱的土地，
疲憊、安靜的麥地，
六月的麥地，
沒有汗水的滋潤，
哪有大地慷慨的贈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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這時我看見一個老農正在彎著腰揮動鐮刀，
太陽已經下山，他還沒有
摘下草帽。他和我之間的距離
只有二十米。
他一邊收割，一邊把倒下的麥稈
捆紮在一起，
汗水浸透了他的上衣。
我旁邊那個聽歌的女孩，
也許就是他的閨女，
也許是他的什麼親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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中巴車漸漸遠去，
把他一個人留在田地裡，揮汗如雨。
我感覺我身體的一部分也留在了那裡，
留在他腳下的那塊地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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夏日的時光漫長，
兩個裸露上身的小男孩
嬉戲在樹蔭旁。
我是個外人，這裡不是我的家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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中巴車漸漸駛近村莊，
小賣部，打麥場，
炊煙繚繞的房子，爬滿植物的院牆......
這一切看上去讓人親切而迷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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麥子的香味突然充滿了車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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除了我，車上的其他乘客，對這些景象
習以為常，他們無心觀賞。
司機突然把喇叭按響，
車廂裡燈光亮起，
彷彿一個老人突然
恢復記憶。
我們都要下車了，沒有人說再見。
這裡是他們的家鄉，
現在是晚上，天漸漸變涼，
遠處有幾隻螢火蟲
在樹叢間遊蕩。
我看見月亮升起在西邊的天上。
明天早晨，他們會來到鄉間集市，
那裡和往昔一樣，還是一片喧鬧的景象。
孫澍，祖籍江蘇東臺，1973年出生于山東兗州，1986年開始發表作品。在一些報刊上發表過詩歌，隨筆，評論，歌詞，有多首歌曲和唱片公司簽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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