今夜，有雨敲窗
2018-05-19 星期六 雨
今夜，有雨敲窗，不急不緩。
他最喜雨夜，尤其是夏的雨夜。雨或大或小的來，澆滅了白日的燥熱。
他打開窗，任風把雨帶進屋裡，撲在臉上，涼涼的，潤潤的......
這樣的夜，如若困頓，合被而眠，可以做一個美美的甜甜的夢。如若興奮，擁被讀書，可以安享閒書帶來的快意。
關上窗，外界嘈雜聲盡無，雨聲也被關於了窗外。住在這鴿子籠般的樓房裡，就是如此。
只有看路燈下的水坑，才知雨下得緩急，全沒有了“留得殘荷聽雨聲”的必要，也沒有了“臥聽夜雨打芭蕉”的閒適。
唉！他長長地嘆了一口氣。
鋪開紙，拿起筆，很久都不曾寫字了。突然間，看著這張白紙竟不知該寫些什麼，他有些惶恐。
以前每到有雨的日子，他的靈感都似那雨從天上飄來，寫出的句子以後自己再看時，都會驚訝是出於自己之手。
而今天，他呆呆地坐在這兒，腦子裡竟是一片空白。不！不是空白！是填的太滿，亂亂的，不知從何說起。
她懊惱地拍了拍這張白紙，扔了筆，躺於了床上。
床頭櫃上除了一盞檯燈，剩餘的地方都被書佔滿了。他看著它們，竟沒有一本有想看的慾望。
“浮躁”，他又想起了她說自己時用的這個詞，一語中的，她總是把他看得太透，然後不留情面地說出來。
年輕時聽過一首瓊瑤電影裡的歌叫“一簾幽夢”，曾經那麼感同身受地想找到一個懂自己，知自己的人共此“一簾幽夢”。
可是如今，他突然明白，有一個知你的人是多麼可怕的一件事。你似赤裸裸地立於她的面前，甚至於你的“裝”她都能看透，而且還明明白白地告訴你，好尷尬。
他笑笑，想起往事時總是想笑，也可能留在回憶中的都是些能讓自己笑出來的事吧！
雨夜，適合回憶。
他拿起一本日記，打開，日期是上個世紀九十年代。自己年輕時的事，竟已都是上個世紀發生的了。
想到這兒，他在幹嘛心裡一凜。
19xx年5月19日 星期二 陰有中雨
雨季終於又如期而至，黑黑的天帶來瓢潑的雨，沖刷著地面上的一切。
年年雨季，而年年的我卻又如何？彷彿時光輪迴，一切如昨。
春夏交替，似乎是一轉眼的事，盼望留住的卻是走得更快，永遠都得不到。而不願面對的，卻是任你逃到天邊，也會如影隨形。
沒有了感覺，甚至於麻木，面對你的背影，我居然都沒有了心痛的感覺，知道自己連藉口都快沒了，只有這雨伴我。
好慘，真的。
面對著一切都沒了感覺，只是偶爾間心裡才會有一種悲哀，為自己麻木，當一個人麻木了，便等於了行屍走肉。
一年年，真的很快。即使麻木也感覺到了這種飛速，心裡的恐懼感也亦一天天加強。總感覺哪天自己就會無家可歸，抑或有家難回。
人，為什麼要長大？長大後面臨的又是和童年截然相反的生活方式，雖然表面在過著，但心裡卻是緊張得很。
全變了，真的。
連童年走過的路，那時發愁永不改變的路，現在都變得面目全非。像失憶般不認識了一切的人，物。是的，包括人。小時候邋邋遢遢的小夥伴，都變成了亭亭玉立的大姑娘。為人妻，為人母也已不是什麼新鮮的事。
再聚在一起，也只是對社會諸如物價，交通的慨嘆與無奈，全沒了年少時的輕狂和豪氣。
真的很灰心，想起這些，就像頻死的人那般絕望，彷彿這個世界什麼都不屬於我，看著蹣跚學步的孩子，尚充滿希望。看著同樣蹣跚的老人，便不知他們還在期待什麼。
如果我閱盡人生各種滋味，死亦無懼。因為我不願面對我的蒼老，也無法面對無可挽回的時光。
雨終於停了。
不知何時還會再來......
合上日記本，他的嘴角還留著淡淡的笑。現在的這個自己，真想告訴二十多年前的那個姑娘，
今夜，有雨敲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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