楊大安今年六十五歲，老伴六十七歲了。
兩人生了四個孩子，三個女兒一個兒子。三個女兒都十分爭氣，考上了重點大學，畢業後都找到了份好工作，最後更是全部都在北京安了家。村裡人都說楊大安好福氣，一下子家裡出了三個高材生，這是上輩子積下來的福澤。
村裡人說起楊大安的四兒子，都是搖頭，對他評價跟他三個姐姐的評價有著天壤之別。楊大安的四兒子有些傻，傻里傻氣的，村裡人給他取了個外號叫四傻。
四傻小學都沒讀完就沒讀了，一直跟在楊大安身邊，父親做什麼兒子就做什麼，種田，放牛，養豬······
去年夏天的時候楊大安給四兒子買了一輛麵包車，就在村附近拉客。他不放心兒子，也跟著兒子一起跑生意，兒子做司機他就坐在副駕駛室裡盯著他，父子兩人起早摸黑。
楊大安看著四兒子心中嘆息了一聲，莫名的心痛，四兒子傻乎乎的，整天就是一臉的憨笑，都二十六歲了還沒找到媳婦，一聽說是四傻沒有哪家姑娘願意來，把楊大安和老伴急死了。
“四兒，今天我們就不去跑生意了，咱們歇一天。”小年這天早上楊大安對兒子說道。
“哦，那我去給豬圈裡上點乾土。”四兒哦了一聲，從車裡跳了下來，拿著板車去山上拉乾土了。
望著兒子的背影楊大安的老伴抹著眼淚，楊大安道：“這大過年的你哭啥啊，多不吉利。”老伴沒有理會楊大安轉身回屋子裡去了，這些年來她看著四兒子不知道在背後偷偷哭過多少次，心中的那份傷痛別人又怎麼會知曉。
“爸爸，姐姐們什麼時候回家呀？”吃飯的時候四傻突然問。
“快了，就這幾天吧，你想姐姐啦？”楊大安問道。
“嗯，想姐姐。”四傻點頭，像個小孩一般，眼中充滿了期待。
楊大安在臘月二十七那天接到了女兒們的電話，她們都約好了，明天就回來。四傻聽說姐姐明天回來，高興的像個小孩一般，整晚上都睡不著覺。
“我去接姐姐回家。”天剛亮四傻對楊大安說道，昨晚上他特意把麵包車洗的很乾淨，而且車裡面還噴了姐姐喜歡聞的香水。
“你姐姐自己會坐車回來的，不用你去接。”楊大安不放心兒子，說道。四傻搖頭，堅持要去接，最後沒辦法就讓老伴跟著一起去了。
二十八，把面發，楊大安一個人在家裡和麵。他左等右等終於三個女兒回來了，但是兒子和老伴卻沒看到。
“你媽和弟弟怎麼沒有回來？”楊大發問。
“我們先回來了，媽還在後面呢。”三女兒說道。
“你們先回來了？你們沒坐你弟弟的車？”楊大發問道，臉色沉了下來。
“我們會開車幹嘛要坐弟弟的車，而且那輛麵包車那麼破，我們才不要坐呢。”大女兒說道，她們下了飛機就直接租了一輛小轎車開了回來。
楊大發望著三個女兒沒有說話，沉著臉到廚房幹活去了。
村裡聽說楊大發的三個女兒回孃家了，都跑過來打招呼。讚歎聲連成一片，都說楊大發生了三個好女兒，要享福。
快到吃午飯的時候四傻才開著麵包車回到了家裡，楊大安的老伴臉色無比難看的從車裡下來了，進到屋子裡看到三個女兒正坐著吃飯。
“媽，叫你坐我們的車回來你偏不坐，非得坐那麵包車找罪受。”大女兒說道。
“是啊，我們早就回來了呢，肚子餓了見你們還沒回來就先吃了。”二女兒說道。
“媽，快來看看，我們給你買了很多新衣服呢。”三女兒說道。
楊大發的老伴沒有做聲，看向了廚房，楊大發正把做好的菜端了出來。
滿滿一大桌子好菜，雞鴨魚肉都有，平時他們都捨不得吃這麼好。
“四兒，快去洗手吃飯啊，不要傻站著。”楊大發對兒子說道，見老伴臉色不對勁，悄悄扯了扯她的衣服。
“爸，你實在是太好了，做了這麼多好吃的，我愛死你了。”三女兒說道，三個女兒紛紛拿出手機拍照，然後發在朋友圈裡。
“四兒，你還愣著幹啥，吃飯啊。”楊大發見兒子沒動，催促道。
“爸爸，姐姐為什麼不坐我的車？她們還說我的車臭，我的車明明不臭，昨晚上我都洗過三次的，還噴了好聞的香水。”四傻一臉委屈的向父親問道，到了最後更是蹲在地上嗚嗚的哭了起來，十分的傷心。
見到兒子哭了，楊大發的眼角也溼潤了，坐在地上安慰著兒子。多少年了，兒子都沒有哭過，這一次三個姐姐是真的傷了他的心。
“呦，一個大男人還像小孩一樣哭鼻子，羞不羞啊。我們有好車為什麼要坐你那破面包車找罪受呢？再說了，你那破面包車我本來就覺得臭沒有說錯啊。”大姐嗤笑道。
“今年都二十六歲了還動不動就哭，難怪娶不到媳婦。你這樣子怎樣照顧爸媽，讓我們怎麼把爸媽放心交給你。”二姐哼道。
“哎呀，老四，不要哭了，你一定沒有坐過那麼好的車吧，等會吃完飯姐姐帶你去兜兜風。”三姐笑著說道。
“你們不要說了！”楊大發再也忍不住了，大吼了一聲。三個女兒望著他，一臉的不服氣，心中有怨言。
楊大發的老伴望著自己的三個女兒傷心極了，最後聽到女兒們那樣說老四，頓時心中就火了，直接抄起大門後面的一根扁擔打在桌子上，把桌子上的碗、盤子都碎了，桌子上一片狼藉，菜掉的滿地都是
“吃，我讓你吃，你們吃啊！”楊大發的老伴一隻手杵著扁擔對著女兒大吼，眼睛都紅了。
“媽，好端端的你這是幹嘛啊？”大女兒一臉不樂意的道，剛才實在是嚇得她一大跳，菜都飛到衣服上面去了。
“媽，你瘋了嗎，幹嘛不讓我們吃？”二女兒怒氣衝衝的道，三女兒雖然沒有說話，但是從臉上就可以看出她心中的怨言也很大。
“我瘋了？我今天是瘋了！你們知道他是誰嗎？”楊大發的老伴大聲嘶吼，指著四兒向三個女兒問。
“他是老四。”三個女兒不樂意的說道。
“你們還知道他是老四，還知道他是你們的弟弟，你們還有一點做姐姐的樣子嗎？都摸摸自己的良心問問。”楊大發的老伴也哭了起來，老淚橫流。
“我知道你們現在有錢了，而且又有學問，已經看不起我們這些農村裡的人了。你們心中根本就沒有把你們的弟弟當做弟弟，你們根本就看不起他。
村裡的人總是說我生了三個好女兒，有福氣，可我今天就要告訴你們，不要以為你們自己很了不起，我生了你們三個現在就跟沒生一樣。”
“媽，你怎麼說話這麼難聽。”大女兒很不樂意的說道。
“我說話難聽，你們也不自己想想，你們為這個家做過什麼沒有？你們三個一直讀書，大學畢業就工作了，工作了幾年就全部結婚生子成了別家的人。
你們以為這些年你給了我們很多錢嗎？我都已經給你們記下來了，這麼多年來，你們三個總共加起來還沒有三萬塊錢。
我也知道嫁出去的女兒如潑出去的水，這些話我本來是不想說出來的，但是你們這麼對老四，這麼欺負他，是你們逼我的。
老四是傻了點，是沒讀多少書，但是他是全心全意的在為這個家默默付出。那年你爸爸被別人欺負，是老四為你爸爸討回了公道，那一次老四被人打得頭破血流，從此以後誰敢欺負我們家。
去年冬天快過年的時候，是你們說要吃家裡的河魚，是老四那麼冷的天去河裡面給你們抓魚，那一次他差點就淹死在了河裡，這事你們知道嗎？
你們三個結婚、生子老四給了你們多少禮錢你們不知道嗎？他給你們的錢遠遠大於你們這些年給我們的錢。
你們這些沒有良心的狗東西，老四這般為你們，你們竟然一而再再而三的欺負他。你們自己說說，這些年來你們有跟他打過幾次電話，有跟他買過幾次東西，有沒有把他當做弟弟看？
老四聽說你們要回來，高興的一晚上睡不著覺，把車子洗的乾乾淨淨去接你們，你們竟然說車子臭，不坐他的車，你們的良心去哪裡了，你告訴我，你們的良心去哪裡了被狗吃了嗎？
都給滾，全部都給我滾，我不想看到你們，以後不要再回這個家了，我沒有你們這樣的女兒！”
聽到老伴在那裡嘶吼，楊大發心中也是發澀，但是他沒有打斷老伴，這些話也是他想對女兒們說的，但是他一直說不出口。
“都走了，都得罪了，這下可好了。”楊大發嘆氣道。
“我沒有那樣的女兒，有了錢就以為自己很了不起，如果不是老四哪裡會有她們的今天，不但不知道感激，反而還欺負他，這樣的女兒我要她做什麼！”老太太的火氣很大，楊大發也沒有在說什麼，這事只能等以後慢慢再說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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