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位和蒲風一起編詩的客家詩人野曼走了

本篇為客名君好友河心月作品。感謝河心月搜索大量資料,精心撰寫。

那位和蒲風一起編詩的客家詩人野曼走了

————————————————————野曼(1921.8-2018.1)——————————————————————

2018年1月4日,97歲高齡的野曼駕鶴仙去,這位客家詩人的詩歌人生卻凝結在一首首詩裡。野曼(1921-2018),廣東蕉嶺縣新鋪獅山鄉人。野曼的父親在蕉嶺縣故鄉是頗有名氣的書畫家,尤其擅長畫蘭,因此給野曼出生時取名賴觀蘭(後改為賴瀾)。在家庭的薰陶下,早慧的野曼從小喜好古典詩文,並喜歡普希金、惠特曼等外國詩人的詩,讀初一時,就在上海的《少年文藝》上發表作品。

那位和蒲風一起編詩的客家詩人野曼走了

————————————————————— 在東山中學與詩歌結緣 —————————————————————

1938年,時年17歲的賴觀蘭在梅縣東山中學讀高中,與後來成為東山中學第十八任校長的李泉隆先生是同班共室、志趣相投的同學兼詩友。賴觀蘭讀高中時因酷愛新詩,經常創作愛國詩歌,彼時便取《詩經》“野有蔓草”之“野蔓”作為筆名,後又改為“野曼”。從此,野曼一生與詩歌結下了不解之緣。

那位和蒲風一起編詩的客家詩人野曼走了

《詩經·鄭風·野有蔓草》是這樣寫的:“野有蔓草,零露漙兮。有美一人,清揚婉兮。邂逅相遇,適我願兮。野有蔓草,零露瀼瀼。有美一人,婉如清揚。邂逅相遇,與子偕臧”。

野曼就讀的梅縣東山中學由葉菊年、葉劍英、丘燮亭等創立於1913年春天,立校之初在東山書院創立了“私立東山中學”。那時,抗日救亡運動已擴展成為全國規模的群眾運動。廣大青年學生成為各地抗日救亡運動中的骨幹力量。

梅縣東山中學的學生愛國運動搞得轟轟熱烈。17歲的野曼血氣方剛、愛國熱情高漲,激發了追求民主、進步和自由的理想;正如野曼在2003年8月26日《中國詩人》“野曼訪談錄”(採訪人:張大為)中所說:“我真正愛上了新詩,還是1938年在梅縣東山中學讀書的時候開始的。這是一所地下黨領導的學校,救亡抗日的洪流在那裡濤飛浪卷。”

那時,野曼是一位新詩的狂熱追求者,是一位“走路在做詩,做夢也在做詩”的“詩迷”。野曼在“訪談錄”中還說到:“當我寫下‘第一句’和‘第一個標點’叫做詩的那個年代,是一個風狂雨驟、內憂外患的年代……在這國家民族和個人處於生死存亡的歷史關頭,新詩挺身而出,高度發揮了‘炸彈和旗幟’的功能,它如狂風似炸雷,在鼓舞人民群眾的鬥志,歌頌抗擊日寇的英雄戰士……時時刻刻在衝擊著我的心靈,為那‘炸彈’和‘旗幟’所震撼、所激勵。”

————————————————————— 與蒲風一起編愛國詩 —————————————————————

那位和蒲風一起編詩的客家詩人野曼走了

1940年夏蒲風夫婦(前排)與江洪及野曼(後排)合影於鬆口

就讀高中期間,野曼有幸與蒲風一起主編了愛國進步詩刊——《中國詩壇嶺東刊》。蒲風、陳殘雲、雷石榆、蘆荻等詩人常為之撰稿,使這株詩歌奇葩在嶺東大放異彩。蒲風也是梅州人,是著名的愛國詩人,是新詩歌運動的最熱心組織者和推動者。

那位和蒲風一起編詩的客家詩人野曼走了

蒲風(1935年攝於東京)

彼時野曼還主編了《孩子縱隊》,宣傳發表東江縱隊小鬼隊的事蹟,大受讀者歡迎,後來,《孩子縱隊》的生活書店被國民黨特務查封,《中國詩壇嶺東刊》第二卷第六期送檢的稿件也被檢查所扣留。山雨欲來風滿樓,梅縣的形勢一片嚴峻,人心惶惶。地下黨發現在郵局檢查的異黨分子信件中,野曼的名字赫然在目。於是,蒲風決定到桂林文化城去,並相約野曼“於桂林《救亡日報》聚首”。1940年野曼參加了全國抗敵文藝協會桂林分會。


—————————————————————— “槍邊的夢” ————————————————————————

後來,日本軍隊開始南北夾擊,向桂林推進,國民黨也將在桂林下手,形勢陡然緊張。野曼在桂林也呆不下去了。

今日,我們將《槍邊的夢》細細讀來,彷彿仍能觸摸到作者滾燙的心、悲憤的怒火、火熱的激情和那個時代的精神:槍/多麼響亮的名字啊/昨夜/我夢到枕邊的槍失蹤了/我發現這支心愛的槍/被握在一個喝血者的手裡/向著我年老的母親/向著我的弟弟和妹妹/瞄準著……/我哭了/我從來沒有過這樣多的淚水/我看見我那經不起恐嚇的/衰老的母親和年輕的弟妹/都跪在槍的面前號哭/他們都比我哭得更加的悲傷……/媽呀,不要哭,不要再提起/我們是什麼勝利國的公民/生活在這痛苦的日子裡呀/我曾經看到了/無數的人都像一條小牲口/那樣地生活著,勞碌著/把繁花似錦的日子/埋葬在陰暗的田野裡/每逢收穫的季節來了/喝血者卻嚎笑著走來/從他們的手裡搶去了/最後一把生鏽的鐮刀……

—————————————————————— 中國詩壇長青樹 ——————————————————————

那位和蒲風一起編詩的客家詩人野曼走了

那位和蒲風一起編詩的客家詩人野曼走了

建國後,野曼於1955年受胡風冤案株連被審查。1966年“文化大革命”之後,野曼被批判押送粵北山區黃陂勞動改造,受到不公正待遇;1973年,野曼從黃陂被調了出來。1980年胡風案平反;1981年,作為“漏網的胡風分子”的野曼終於得到解放。野曼先生文革前雖也不時有作品問世,但直到新時期後,才真正煥發詩的青春,發表了大量的詩文。野曼在新時期的詩歌中經常寫到愛,包括《愛的潛流》、《愛著是美麗的》、《妻愛》等,從這些詩中可以感到一顆熾熱的心在跳動。

野曼一生詩作頗豐,甚至年逾花甲仍筆耕不輟,發表了數以千計的詩歌、散文與評論,出版、主編詩集、散文集、詩論集幾十部, 數以百計的名篇佳作如《槍邊的夢》、《積雪期》、《秋旅情思》及散文《妻愛》等上百首、篇被選入《中國新文學大系·詩集》、《中國新文學大系·散文集》、《中國抗日戰爭時期大後方文學書系·詩歌卷》、《1949--1999中國當代文學作品精選》、《新中國50年詩選》、《世界反法西斯文學書系·中國卷》、《1949--2009中國詩歌名篇珍藏版》及外國多個國家出版的《中國詩選》、《亞洲現代詩集》等兩百餘種權威選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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野曼《關於時間》

野曼還出版了專著詩集《短笛》(1942年)、《愛的潛流》(1982年)、《迷你情思》(1987年)、《花的誘惑》(1992年)、《女性的光環》(1991年)、《浪漫的風》(1991年)、《風流的雲》(1999年);散文集《妻愛》(1984年),詩論集《詩,美的使者》(1991年)以及《野曼作品選萃》(1998年)等;還有散文集《繆斯的愛》、詩論集《中國新詩正喧騰於一片輝煌的空間》等。

其中詩與散文等已被選入80多種選本中,且被譯成英、日、韓、德以及南斯拉夫和羅馬尼亞等多國文字,在各國出版發行。野曼先後參加中國作家代表團出席貝爾格萊德舉行的第30屆世界作家會議、南斯拉夫24屆詩歌節,以及應邀訪問羅馬尼亞、新加坡、馬來西亞,同時參加泰國及日本舉行的第10屆、第16屆“世界詩人大會”。

———————————————————————— “詩=生命” ———————————————————————

野曼先生將一生奉獻給了新詩,新詩融入了他的骨和血。詩在野曼的人生歷程中相喜、相悲、相慰、相愛、相隨,用野曼自己的話來說:“我曾經寫下了一個公式‘詩=生命’。還寫下了‘生命宣言’:詩,是生命的喧譁,生命的追尋,生命價值的最高體現。而生命又是屬於人民的,它為追求而獻身。為了這一追求,我將終生奮發,鞠躬盡瘁!”

晚年的野曼也時刻關注著中國詩壇的發展,面對上世紀末中國詩壇出現的一些歪風邪氣, 他仗義執言,敢於批評。關於這一點,筆者查證到野曼先生2003年8月26日發表於《文藝報》的一篇文章“新詩果真沒有傳統嗎?”。其時野曼先生已82歲高齡,仍思辨清晰、引經據典、邏輯縝密,分析了當時詩界存在的一些對新詩藝術傳統的認識誤區、甚至是全盤否定新詩傳統的問題。

那位和蒲風一起編詩的客家詩人野曼走了

野曼在文中指出,“新詩的藝術傳統,它既不同程度承接了我國古典詩歌藝術的血脈 , 又體現了自由詩的藝術特點。它在藝術上的操守, 包括形和音兩個方面。所謂形, 即詩的體式建構,如自由體、新格律體、十四行詩、樓梯體、散文詩、民歌體,等等 ,它和古典詩歌一樣 , 都是多元的格局。所謂音,也就是詩的音樂美 ,音樂性形態 ,主要是節奏和韻律”

野曼先生是一名經歷了抗日救亡戰火考驗的愛國詩人,其骨子裡流淌著不可磨滅的愛國情懷。1996年8月,野曼先生到日本參加第16屆世界詩人大會。期間安排一天旅遊,他忽然發現旅遊車開到了靖國神社叢林外,便立即要求下車,憤而拒絕參觀;同時下車的還有他的夫人林紫群和上海女詩人陸萍。

當晚,他在下榻的東京銀座賓館寫下《殺手們的墓》——“那死了多年的頭號殺手/已悄悄爬出了棺槨/他們渾身浸透/中國死難者淋漓的鮮血/手裡還緊握著/從未睡眠的屠刀/墓裡死了的又活了/墓外活著的卻死了/他們彼此瘋狂擁抱/眼裡燃燒著/帝國貪婪的火/夜夜失眠的導彈/正在墓門外等候。”

生命誓言

無疑,我會老去

我那挺直的脊椎

便是我的碑

Naturally,I’ll be old

My upright backbone

Will be my tablet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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