清朝成都最繁華的牛市口即將拆遷

開的麵店河南人,開的大餅山東漢。

麻花饊孑鍋魁店,糖油果子三大炮。

抄手餈粑葉兒粑,簡陽開的羊肉湯。

耗子洞的張鴨子,大田坎街佔市面。

糖果點心錦果鋪,馬家藥房來湊數。

劉家茶鋪很紅火,各種旅館高中低。

成都行館大吉祥,李記客棧雞毛店。

還有馬棚和牛棚,吃喝玩樂有去處!

一百年前你到牛市口會聽到這樣的歌謠。成都東部龍泉山一帶都是客家人,為了方便交易農產品與工業品,每隔20裡左右就有一個集鎮,當地人稱之為場,有東山五場的說法,包括洛帶、清泉、石板灘、龍潭寺、牛市口,其中牛市口號稱東山五場之首。

牛市口的官方名稱是得勝場,因為這裡是成都最大的耕牛交易市場,所以民間一般叫牛市口。得勝場的來歷一說是清軍在此打敗張獻忠,逼得張獻忠帶著金銀財寶坐船南下,結果在彭山江口鎮遇到伏擊,才有後來的張獻忠沉寶;另一說是緣於一名叫張得勝的清軍將領死於牛市口,埋在林家坡(現在一心橋渣滓壩附近)。後來文化大革命時,從牛市口經東大街一直到人民公園這條路都叫勝利路,也是沿用了得勝場的老名字,當然勝利的內涵就不一樣了。

基本上過去成都牛王廟還都是講成都官話,到了牛市口就進入客家話的地盤,做生意“木絲廣卡嘎哇木達嘎”(不會講客家話不行),而牛市口剛好扼守成都城外沙河要道,歷來是人流物流中心與軍事要塞,因此經濟十分發達,隨著湖廣填四川的推進,客家人在東山地區越來越多,出現西河、保和、十陵、大面等新場鎮,人口增加也催生物質交易的需求,除了各場鎮的零售外,還需要一個商品批發市場,牛市口就自然而然成為這個批發中心,直到現在牛市口還有米市壩魚市壩雞市壩海椒市等多條街名默默作證。以前在東山有句諺語“填不滿的牛市口,扯不空的甑子場,烏龜壩上烏龜橋,烏龜橋頭埋死人”,意思是再多的東西拉倒牛市口一下就賣光,甑子場的錢再花都花不完,烏龜壩就是鋼管廠420一帶,因有大量中華草龜出沒而得名,烏龜橋就是五桂橋。

在牛市口沙河對面是沙河堡,沙河堡是軍營,清初時駐防陝西營,過去有軍隊就有軍馬,馬需要草料等配套,加上市民需要耕牛與牛肉食品,於是官府把牛交易市場定在得勝場,既方便東山民眾也方便軍隊,還因為這裡離九眼橋碼頭近,離城區距離也合適,太近有氣味,太遠也不方便。為鼓勵移民,清初時政府會無償給移民牛馬,後來改為買牛半價補貼,最終自由買賣,自然會帶動相關產業發展,比如牛市口大紀行擁有住縮,牛棚,餐飲,中介,借貸,稅收,等一條龍服務,趕牛的苦力到了牛市口就會得到工錢,拿到錢就會喝小酒泡茶館,賣牛的老闆就會入肚腸進花房,至於唱川劇唱蓮花落打金錢板賣花生瓜子之類的自然也少不了。借問成都茶館、酒樓、雞館、煙館、賭、戲場哪家強?人人遙指東門外牛市口。

牛市口的房價比城裡還高,擁有牛市口一間鋪面那簡直和今天的王某聰類似,吃不完的要不完。但其實住在牛市口的很多人不是客家人,全國各地人都有,以陝西人最多,清初這些陝西人隨清軍入川,就像南下幹部一樣,把持著四川的經濟命脈,成都最大水碼頭五鳳古鎮和大旱碼頭牛市口都是以陝西幫勢力最大。牛市口作為湖廣移民而來的客家人於陝西人雜居之地勢必會起很多糾紛,陝西人以歷史記錄“周赧王元年,秦惠王封子通國為蜀侯,以陳壯為相。置巴郡。以張若為蜀國守。戎伯尚強,乃移秦民萬家實之。”為依據,聲稱四川遠古為羌人之地,後為陝西漢族所佔,故陝西人和四川人是同族人,陝西人和蜀人的關係是兄弟關係,比起蜀人和川東巴人的鄰居關係還要親。陝西人稱已婚女叫“婆娘”,肛門叫“屁眼”,大便叫“夿夿”,巴結人叫“舔尻子” 慷慨叫“大方”,小氣叫“摳掐”, 猖狂讀“張狂”, 廚房叫“灶夥”,生意叫“買賣”,商店叫“鋪子”,強盜叫“土匪”嫖娼叫“逛窯子” 蚯蚓叫“曲蟬” 說大話叫“吹牛”, 無賴叫“死狗”, 打架叫“打捶”, 烏鴉叫“老哇”,客氣叫“講禮”,文明叫“斯文”,這些詞彙後來都成為成都官話的一部分。

發達的經濟也促進了文化的發展,據民國華陽縣誌記載,尚義鄉塾民國八年易名為華陽縣得勝鄉區立第一初級學校,在牛市口華光寺內,解放初期再次易名為得勝鄉高級小學遷到鄧家花園老公館,1958年10月因成都無縫鋼管廠落戶牛市口烏龜壩搬遷到得勝鄉蓮花大隊滑車道,80年代末期因修建二環路又遷往琉璃場錦華路,該校現為錦江區得勝小學,鹽小得勝分校。陳毅郭沫若都是牛市口華得高學堂的學生,陳毅是現在仍在大田坎的聚星小學的校友。

牛市口還是川西棉紡織的發源地,清朝時棉紡織作坊聚集於此,後來成立的川棉廠也選址在旁邊的萬年場附近。牛市口還以草鞋出名,現在在大田坎聚星小學對面還有席草田巷,席草田就是種席草的水田,就像高筍塘是種高筍的水塘一樣。席草屬莎草科莎草屬植物,學名碎米莎草,俗稱燈草,古稱藺,多年生沼澤草本植物。莖直立,單生細柱形,無節、葉片退化,莖內充滿白色髓心,堅韌而有彈性,適於編高級草鞋,穿著舒適但不耐用,在清朝只有名媛網紅才有資格穿牛市口草鞋,因為實在太貴了,比起今天穿古奇的鞋子普拉達的鞋子還牛。

清朝成都最繁華的牛市口即將拆遷

耗子洞樟茶鴨

四川名菜中華老字號耗子洞樟茶鴨在民國初年搬到牛市口,百年來一直在原址營業,木頭柱子散發出濃濃的民國氣息,雖然已經破敗了,卻是成都少有的原滋原味老字號,每天都吸引著老饕和文藝青年前往,只是這裡即將拆遷,要來的搞快。而隨著汽車進入成都,成渝公路經山泉鎮餈粑店一線到成都,牛市口逐漸不再是物流中心,而隨著無縫鋼管廠搬遷到青白江,牛市口也開始衰落,不過建設中的成都錦江國際新城即將使牛市口再次繁榮,房價也將再次回覆往日榮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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