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晚,我忍住了拥抱她的冲动

那晚,我忍住了拥抱她的冲动

春分已经过了,这里却还是没有多少温和的气息,更多的是“乍暖还寒时候,最难将息”的失落感。

我打开床头灯,让眼睛慢慢适应强光。天还是黎明前的那种漆黑,我看了一下时间,我知道我该走了。

我顺着临江的公路离开,长石板打磨的阶梯一层一层铺上来。这一刻,我很有一种沿着阶梯走入初春江水里的冲动,想触摸一下上一个季节的体温,想感受那种冰凉的冷静,和那种潜藏在平静水面下的暗流汹涌。

垂柳从开始有一点光沫的天空洒下一些叶子。风骤起,岸边像下了一场冬末的大雪,而此时此刻它们全都只为我一个人静静地铺盖着大地。我笑了,我不知道自己多久没笑了,我也不知道嘴角上翘勾动整张脸庞的时候是否传递出了一些温暖的讯号。

我只是又一次想起了你在雪中扬起的裙摆和满身雪花的场景。我记得,那天是多好的天气,温暖的太阳似乎要融化整个北国的冬天。

那样好的天气,我从未在终年弥漫大雾的南方见过。我想我当时应该是感动的,否则怎么会眼神瞬间失去焦点,在模糊的雪天涕泗滂沱。

那晚,我忍住了拥抱她的冲动

见你的时候,是在冬天。

北方的大雪纷纷扬扬,却并无多少人欣赏。也许北方的人们看惯了银装素裹的冬天,不懂它对来自南方的我有多么致命的诱惑,以至于我不敢撑伞来抵挡这场大雪给我的冲击和恩惠。

雪是凉的,我沿着街道一直走,毫无目的。我甚至想走到风雪之中,因为我坚信深处的暴风雪蕴含有一种暴虐的力量,暴虐到可以撕碎来自南方的我心底的脆弱。

你就在这时候出现的,还记得么?

你不撑伞,狂风撩起你的头发,雪就这么落在了你的身上。

我想或许是北方的风雪给了我力量。我不知道自己是如何向你走去的,你回头看我时,风雪无声。你立在雪中,在那么一刻,我以为你已立在雪中千年,只为等我们的这一次相遇。

你说不喝咖啡,不看电影,在搭讪百试全都宣告破产时,我是不安的。你善解人意地让我陪你走走,就在这广袤天空下,就在这无边风雪里。我们并肩,你不语,而我却想着所谓举案齐眉,所谓白头偕老。

多好的美梦!

行色匆忙的人群在你眼前来来去去,你安静地笑着,看向朝你跑来的卖花的小丫头。我发现她与你神似,雪也落在了她的身上。

她有些唐突了,大概也只是卖花姑娘的一贯招数。她要我为自己漂亮的女友买一束花,我惶恐了。我怕她让你生气,可你仍不说话,却阻止了我买花的举动。

你往前走去,我匆匆追上。而此时你向我告别了。我甚至有些怨恨起了卖花的小丫头。

大雪仍未曾有减小的样子,我不敢再追上,只好任无边大雪落在我的身上。亲爱的姑娘,我甚至不知道你的名字。

我走了两条街,我不太清楚自己想要找些什么。我只想走一走,没什么目的。天要黑的时候,我终于找到了一家点着灯火的哥特式咖啡馆。我推开门,店里播放着不知名的音乐。我想,要是你在这里,你一定很开心。我想你一定喜欢这样的曲子,也喜欢这样的咖啡馆,尽管你曾说过不喝咖啡,可我仍如此偏执的这样觉得。卡布奇诺的味道实在棒极了,热气氤氲升起,落地窗外是被模糊的四处散开的雪花。

这里的点心,亦是我从未品尝过的美味。如果下次再遇到一定要让我带你去,我想你一定会喜欢。

不过毕竟我以为我们这么相似,以至于初见便这般默契地走过了这段飘扬大雪的冬天。

我曾这么幻想,有一天,我又来到这家咖啡馆,而你就坐在我的对面。

那晚,我忍住了拥抱她的冲动

此时此刻,江边风卷残云,天空已经泛起了扎眼的白光。我不记得我回到南方这座小城多久了,但我记得你消失在风雪深处后的许许多多个日落日出。在我离开北方的大雪和咖啡馆以后,我都快要做到忘记你了。要不是柳絮扮演的这场大雪,你真的就要被我丢下了,丢在北方更大的风雪中。

那天,我喝过咖啡,落地窗外雪尚未停,积雪已经淹过脚踝。我沿着街道一直走,街上只有零星的几个路人。我又看到那个卖花的女孩,稍显空荡的街道凸显了她单薄的身影。她的头发上落满了雪花,她的眼睛像你一样漂亮。我笑着买了一支花,她笑着对我说谢谢。她真的很像你,特别是笑的时候,我忍住了拥抱她的冲动。

雪终于停了,我已经不记得自己走了多久,不记得周围是哪里。华灯初上,不知道你有没有回家。我突然觉得好笑。大概风雪便是你的家吧,否则在这么寒冷的冬天,你怎会那么固执地站在雪中,像在接受洗礼。我开始着急,我想回头寻你,可我已经记不清来路。看着星空无声的倾泄下万丈光芒,我终于忍不住潸然泪下。

现在我回到了南方,在这个大雾弥漫的日子里,却想起那段风雪,和那段风雪中静立不语的你。

亲爱的姑娘,你我那次美妙的邂逅,你可曾记起?

— END —

出自《故事林》杂志

2015年2月下半月刊

栏目:流年

原文标题:《亲爱的姑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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