當那冰涼的雨打在臉上,我終是從夢中醒來。
我忘了我是誰,只是我似乎做了一個很長的夢。在夢裡,有一個美人,拉著我,那笑容猶如春風拂面,那般溫馨。
我睜眼瞧著自己,一身落魄,滿處血跡斑駁。
我嘆息著,我是與人結怨,拼死廝殺了麼?
我不知道要去哪裡,心裡卻有個聲音告訴我,去尋那個人吧,那個知道我一切的人。
我終是一人,踏上漫漫長路。
我餓極了,昏靠在樹邊。只是迷糊之中,被一人輕輕扶起。
再次醒來,入眼的是那別緻的庭院,我便躺在庭院中那雕花大床上。
那女子便從遠處走來,手捧一盞清茶,盈盈笑意,讓人痴迷。
她說“公子,奴家莫娘。”
自此,我便在這亭樓小榭暫時落腳安歇。
莫娘溫婉,可我總能瞧見她那眼裡的一絲沒落,一味悲傷。
那日黃昏,我靠在樹下飲酒,莫娘執杯同飲。
莫娘說“公子可有心愛之人?”
我苦笑嘆息“或許是有的吧,那個夢中人,可還在等我?”
莫娘說“奴家為公子講個故事吧,公子可願聽?”
我道“莫娘但說無妨。”
莫娘其實生在官宦人家,自小便習的知書達禮,蕙質蘭心。當然父母之命,她也惟有聽之,從之。
莫孃的未來夫君是她父母精心挑選的皇族子弟,偏偏她出閣那日,遇到了那個她為之不顧一切的男子。
一個四處奔波的遊俠,地位身份,遠遠都是配不上她的。
莫娘說“他就好似冬日裡的暖陽,那一瞬間就照亮了我的一生。”
一眼相忘,她便奮不顧身,隨他奔波。她用她最美好的年華,陪他浪跡天涯。
只是漸漸的,莫娘不想走了,想停已來,與他安寧度日。
可莫娘到底是不瞭解他的,縱使她給了他最溫馨的生活,也抵不了他那顆不安世事的心。
他終究還是棄她而去,獨留她一人孤獨痴守。
我問莫娘“若他一世不回,你也等他一世麼?”
莫娘抬眸瞧著遠處,她說“活著一日,便等一日。倘若他回來尋我,我卻不在了,那便再也錯過了,一生悔恨。”
其實莫孃的執著是打動我了,只是我有些替她不值。若那男子心裡有她,又怎會讓她在似水年華里翹首苦盼。
我離別那日,莫娘說,若我遇到她的心上人,請我告訴他“莫娘一直都在,為他停留!”
莫娘說,他喚作“木吏,南宮木吏!”
京都最有名的鳳驪閣,其實是一座青樓。我並非好色之徒,只是那日,從那樓前而過。一曲緲緲琴音,悄然入耳。
那曲調不是一個青樓歌姬能譜出來的,腦中有個聲音告訴我,那曲子是我的,亦或者是為我而作。
我便至此,久留驪閣。
那姑娘說,那曲子是她家老闆所授。請我待上些時日,便可如願。
我記起來了,那首曲子喚“破繭”,破繭成蝶,凜然重生。
在我夢裡,那人一身白衣,如墨的髮絲遮了他的容顏,素手彈著那首“破繭”,那麼熟悉,讓我心痛。
夢醒了,琴聲卻還在。我睜開眼眸,那夢中人卻真真的在我眼前。靠著窗,撫著琴,瞧著我,盈盈笑意。
她說“公子,可還記得若清?”
我搖搖頭,我問她“我是誰?”
她說至此以後我只是“當歸”。
次日清晨,我早早的起了床。我要去尋一個人,一個賜予我“當歸”這個名字的人。
那片竹林依舊鬱鬱蔥蔥,天空飄著些許細雨,這般場景,我似經歷了千回。
那人便在竹林盡頭,覆手而立。他就好似從前那般瀟灑俊毅,只是眉眼間多了一絲憂愁。
我說“木吏,好久不見。”
他終是低聲嘆息,他說“你終究還是記得了。”
我笑著搖頭,我說“我只記得你。”
我說“有個叫莫孃的女子讓我告訴你,她在那裡等你。”
我不再瞧他,衝他揮揮手,便轉身離去。
我說“我叫當歸。”
我叫當歸,木吏給我取的當歸。意預迴歸平靜,迴歸安寧。
那晚,我從夢裡醒來,瞧見若清時,我便什麼都記得了。
我同他一起長大,可他是正派俠士,我卻邪教之主。偏偏我們是知己好友,無謂正邪。
我仇家甚多,他便尋了那處竹林,讓我避之。可萬千世界,我又哪裡躲的過。
我初遇若清,是在鳳驪閣,木吏讓她為我彈曲。那首“破繭”是木吏譜的,為我而譜。我不愛聽他彈琴,他便找了個我喜歡的女子來彈,勸我回頭。
其實我動心了,我想退出江湖弒殺,卻終是陷的太深。
那最後一刀,是木吏砍的。傷我入骨,卻徒留性命。
自此,我便死了。世上只有當歸,只剩當歸。
我說“木吏,以後溫了酒,記得讓莫娘來尋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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