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位百歲老人了不得|國徽團徽人民幣設計全出自他手

周令釗是“國寶”級畫家、藝術家。從開國大典的毛主席畫像,到國徽、共青團徽、中國人民政治協商會議會徽、中國共產主義青年團團徽、中國少年先鋒隊隊旗、八一勳章、解放勳章、獨立自由勳章的設計,再到第二、三、四套人民幣的設計,都出自他的手筆。因為記錄著新中國成立的進程,他也因此被譽為“國家形象的設計者” “人民藝術家”。

文/廣州日報全媒體廣州日報 肖歡歡

圖/受訪者提供

“徐悲鴻為我們證婚”

周令釗:狗是人類最好的朋友,我非常喜歡畫狗。1982年我國發行“壬戌年”狗年生肖郵票,那是我國首次發行生肖郵票。當時這枚狗票是以小時候我家中養的小狗為原型,脖子上掛著金色銅鈴,生機勃勃,惹人喜愛;36年後讓我再度設計狗年生肖郵票,這非常具有紀念意義。這套郵票1月份發行時我剛好100歲,算是“00後”了。我希望能有機會創作出更多老百姓喜歡的作品。

這位百歲老人了不得|國徽團徽人民幣設計全出自他手

國徽,第二、三、四套人民幣設計者周令釗先生。

周令釗:上世紀40年代的時候,我從武漢去上海看望田漢。田漢跟我說“育才學校有一位美術教師走了,你來頂替他吧。”田漢是我在抗敵演劇隊的老首長,他這麼一說,我就留下了在美術組任教。後來徐悲鴻的一個學生告訴我,徐悲鴻先生在北平國立藝術專科學校(中央美術學院前身)任教,建議我去那裡。他把我的畫拿給徐悲鴻,徐先生看了我的畫之後就讓我去國立藝專。他的妻子也是我的湖南老鄉,我經常去他們家吃飯聊天,大家都很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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周令釗1982年設計的狗年生肖郵票。

周令釗:1948年我應徐悲鴻先生的聘請來到國立藝專擔任講師。陳若菊當時是我班上的課代表,學習成績最好,做事也認真,人又長得標緻,班上的各項活動也參加得積極,我當時就下定決心給她寫了一封信,表達了對她的愛慕之情。當時師生的身份在我看來並不是阻擋我們在一起的障礙。我在信中明確提出,希望我們能成個家,共同進步,後來她就答應了。

1949年7月份,我們的婚禮在徐悲鴻先生的家中舉行。那是北京的一座古色古香的四合院,徐先生還專門訂了一個三層蛋糕為我們證婚;他們夫婦還為我們贈送了精心繪製的新婚禮物《雙馬圖》,寓意夫妻倆從此以後並肩戰鬥。都過了快70年了,我依然對當年的婚禮細節記得很清楚。我平時鬍子都懶得刮,但婚禮那天卻把鬍子颳得乾乾淨淨,感覺一下子年輕了好幾歲。

夫妻合作畫天安門毛主席畫像

周令釗:是的。當時我們接到畫毛主席像的任務時,我們兩口子結婚才兩個月,那時距離開國大典只有20多天時間,時間非常趕。那些日子我和愛人幾乎是白天黑夜連軸轉,帶著饅頭和鹹菜,拎著暖水瓶,一畫就是一整天。

畫像畫好後,時任北京市軍管會主任、市長聶榮臻到現場看了畫像後說:“畫得很好,很像。”說實話,剛畫完我心裡還有些忐忑,聽他這麼說我才放心一些。畫像原型是出自新華社攝影師在延安時期給毛主席拍攝的照片

這位百歲老人了不得|國徽團徽人民幣設計全出自他手

周令釗:是的。後來畫像又臨時進行了一些細節上的修改,經過專家組驗收後已是天亮,那時距離開國大典舉行只有幾個小時,所以我就在現場等著參加開國大典。10月1日上午,毛主席登上了天安門,他就站立在我畫的那副畫像的正上方。我和妻子當時在天安門廣場的東側,親眼看見毛主席升起第一面五星紅旗,親耳聽到毛主席在天安門城樓上宣佈中華人民共和國成立,那種心情真是別提有多激動了,這是我一輩子也忘不了的時刻。

周令釗:其實在畫開國大典的毛主席畫像之前,我曾畫過兩次毛主席畫像。1949年1月,為了迎接解放軍進城,我畫了第一幅毛主席像; 1949年4月,在北京的六國飯店舉行了國共和平談判,當時會場是我佈置的,我也畫了一幅毛主席畫像掛在主席臺上方。我也不知道是不是因為有這兩次經歷才接受這個重要的任務,但說實話當時也感到很突然,因為我只有30歲,在全國名氣也不是特別大。好多人問我當時緊張不。我可以告訴你,真的不緊張。要知道,你的畫能掛在天安門城樓上,那是多大的榮耀啊,能有這樣一個機會,高興都來不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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周老參與設計的八一勳章、獨立自由勳章、解放勳章。

瞞著妻子參加人民幣設計

周令釗:當時這是一項保密工作,就連我愛人都不能說。當時所有的設計人員都住進了北京印鈔廠,平時我們畫圖時如果畫得不好就往紙簍裡一丟,但設計鈔票不行,在設計過程中哪怕是一張畫草圖的廢紙,都要交保衛部門登記銷號,所以我們在打草稿時儘量在一張紙上多畫點,畫滿了才去換。不過到了設計第三套人民幣時,由於工作需要,組織上慎重考察後,將我的愛人也調過來參加第三、第四套人民幣的票面設計。所以,第三、四套人民幣是我和愛人共同攜手的作品。

為了設計鈔票上的圖案,我和工友們跑遍了全國各地的風景名勝。如今人們在鈔票上看到的圖案,都是當時我們去實地走訪考察過的。後來我們把設計的鈔票帶到蘇聯去,連他們的專家都對我們的設計嘖嘖稱讚。不過畫鈔票真的是一件非常費神的工作,每一張鈔票都要畫成與真鈔同樣大小的樣張。因為當時沒有縮放設備,非常費眼睛。所以,我當時才30多歲,不得不戴上老花鏡。

這位百歲老人了不得|國徽團徽人民幣設計全出自他手

年輕時的周令釗與夫人陳若菊。

周令釗: 第二套畫的是革命歷史,第三套畫的是生產建設,但生產建設的內容是會與時俱進的,當時畫的時候還是最先進,過一兩年它就不先進了,機器什麼的都換了;第四套是各民族大團結,這個內容是比較穩定的,關鍵是頭像要畫得好。在此之前,中國的鈔票很少畫頭像,第四套讓各民族的頭像都上了鈔票,所以很好看,這也是我最滿意的一套。

“美術教學要走進社會”

周令釗:我當時在長沙加入了抗敵畫會,用畫筆加入到了抗日隊伍中。後來隨抗敵演劇隊經桂林、柳州、貴陽、大理,一路宣傳抗日。那段生活對我的藝術風格的形成影響很大。要學到真本事,你得到大自然去、到社會中去。把自己關在家裡閉門造車是“憋”不出好作品的。我當年教學生也是這樣,要求學生多看、多想、多動手。

很多人說我是快手、多面手,其實我的畫功都是被逼出來的。這些年下來,我創作了不少重大題材的作品,外界還算滿意,主要原因是我注重對作品質量的把關,平時也注重基本功的練習。很多人要我給他們畫像,我對自己的要求是不能畫得“有點像”,一定要畫得很像,這樣人家高興,我也練了基本功。關鍵是我有事沒事就在街頭對著人練習。走到哪兒我都會帶上寫生的行頭。對新事物抱有興趣,多看多想也成為了我的日常習慣。我的心裡始終有團火,這團火就是對繪畫和藝術的熱愛。很多人問我都這麼大歲數了,還能作畫嗎?我哈哈一笑,作畫於我來說就好像吃飯、睡覺、走路一般,是我生活的一部分,沒什麼難的。

這位百歲老人了不得|國徽團徽人民幣設計全出自他手

周老設計的國徽、少先隊隊旗、共青團團旗。

周令釗:我認為美術學習的目的是為人民服務,為社會服務。所以美術教學也應該走進社會,多接觸社會,多接觸人民,這樣,自己學習的目的才會更明確,學成以後無論在哪個方面工作都能有所作為。我年輕的時候就喜歡跟愛人一起四處遊歷寫生,帶著一個畫板,一包顏料,把沿途見到的美景都畫下來。

“最怕人家稱我藝術家”

周令釗:畫畫是我一輩子的興趣和習慣,是我的生活方式,只要我還動得了,拿得動筆,我都願意繼續畫。我畫畫不為錢,也不為趕任務,完全是興之所至。雖然年紀這麼大了,但我覺得自己還沒有到完全畫不動的地步。

周令釗:有人稱我為藝術家,還有人說我是畫家,我覺得我只是一個美術教育工作者,也沒覺得自己是美術家,這些稱號我有點不敢當。只不過是時代機緣給了我一個為國家設計、為民族創作的機會,對此感到很開心。如果我的一些繪畫作品、設計作品,能讓老百姓比較喜歡,我會覺得很自豪。

周令釗:我這個人不計較,一般的事情我不會放在心上,比較樂觀和豁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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