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個煙鬼2008年上海的糾結:大前門還是紅雙喜?

一個煙鬼2008年上海的糾結:大前門還是紅雙喜?

阮小籍

《2008年的上海:大前門還是紅雙喜?》

1、

我是個煙鬼。

“鬼”是個很厲害的詞彙,甲骨文裡“鬼”字上面像一個可怕的腦袋,下面是個“人”字,意思是似人非人的怪物。“似人非人”這個解釋很到位,凡能稱得上“鬼”的,我們就不要用常人的眼光去看待了。

比如很喜歡一個人,洛陽話裡就叫他“死鬼”,男女之間如果能夠以“死鬼”稱呼彼此,表示基本上就可以下手了。

比如嗜酒如命的人,叫“酒鬼”,真的搞不懂為什麼會有那麼多爛醉如泥的男人,難道喝了酒就是李白了?

比如“煙鬼”,明明對身體百害而無一利,偏偏離不開香菸,難道男人抽菸就都能寫出來一部《資本論》?

2008年的上海,我一天抽三包煙,那種兩塊錢一包的大前門,偶爾還抽七塊的紅雙喜。


一個煙鬼2008年上海的糾結:大前門還是紅雙喜?

2

曲沃路或者臨汾路上很多的商店都賣大前門,我早晨從共富新村騎車到保德路的單位,邊騎車子邊抽菸,到單位門口,一包煙就抽去了五分之一,上午會在廁所裡差不多有機會抽掉5之煙。

晌午有兩個小時的休息時間,我會一個人到保德路出口的三泉公園裡瞎轉。

好像是秋天,滿園桂花的香味,我躺在桂花樹下的躺椅上,靜靜的抽菸,二塊錢的大前門彷彿烈酒一樣,嗆得我好一陣咳嗽。

離婚後,我一個人來了上海,兒子就由鄉下老媽帶著。二歲還是三歲,兒子在電話裡問,回來給我帶好東西。

兒子的話常常讓我忍不住落淚,我發瘋一樣想念遠在洛陽鄉的兒子。

晌午的公園裡偶爾有散步的老人,他們會詫異的看著我這個悄悄落淚的男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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3、

那時候我一個月2000塊,在寶山的共富新村租房是360,每天坐地鐵一號線來回8塊共240,剩餘的1600要寄給老媽1000,留下600吃飯。

臨汾路的菜市場有一種紅燒獅子頭的本幫菜,每每看到我都挪不動腳步,我想一定痛痛快快的吃一回,吃個飽。那時候我最大的感覺就是上海好大,我好餓。

有一次下班經過通河九村,我看到一個小便利店的男人在燒飯,在米粥里加鹽,再加切成小塊的豬肉,最後是加入黃酒,那個男人吃的津津有味。

我恍然大悟,立馬去家樂福買了10塊錢的大肉,和大米、火鍋底料簡單攪拌,放入電飯煲……

哎呀,真的是好吃極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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4、

貧歸故里生無計,臥病他鄉死亦難。

我不知道這樣的日子何時是個盡頭,我也不知道這輩子我究竟會在哪裡落腳,看不到希望,看不到幸福,除了“熬”,我還是“熬”。

辣、嗆、苦,我未必喜歡“大前門”香菸,有時也選擇同等價位的“黃果樹”。

不抽菸,何以熬?

上海本地人多抽7塊的紅雙喜,那些小白領多抽14塊的利群,我當時的目標是努力工作,力爭紅雙喜,而後利群。

一個雨天,我騎單車去火車站接朋友,見到幾個安徽女人在賣“大中華”,10塊錢一條,我毫不猶豫買了一條,2塊錢一包,就當是化了妝的大前門。

朋友是來上海經營鋼製傢俱的,見我抽大中華,那表情,立馬肅然起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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5、

從聯誼路到保德路,每天騎車子上班,每次下班經過蘊藻浜大橋,我總是在橋上駐足良久。共和新路上車流滾滾,形色匆匆,秋日的蘊藻浜河水卻無語東流,波瀾不驚,我有時會想——

我眼一閉,跳下去,會怎樣?

埃斯庫羅斯說,“苦難飄來飄去,會輪流落在大家的頭上。”

這世上的事,無所謂公不公平,無所謂應不應該,當我們無力去改變的兒時候,除了“熬”,還是“熬”。

所謂的日子,所謂的夫妻,所謂的幸福,都不過是一個字——熬!

不熬,還能怎樣?

苦難是熬走的,快樂是熬來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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6、

人不像人鬼不像鬼的那段日子,多虧了大前門。

很懷念那種2塊一包的大前門,如今已經很少見到了。


一個煙鬼2008年上海的糾結:大前門還是紅雙喜?

阮小籍,居蘇州,喜歡文字、紫砂、硯臺、閒章這些樸素、自然的東西,作品見《散文》《讀者》《芒種》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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