女雕塑家何鄂

何鄂差不多是做了一輩子的雕塑,現在81歲了,她不但沒有停下來,而且還懷有著一個更大的夢想,——一個雕塑的大夢想。

女雕塑家何鄂

“破解古代燦爛文化的密碼就是創作兩個字”

何鄂是新中國培養的第一代雕塑家,她16歲進入西北藝術學院雕塑系學習,也是這個系的第一位女生。1955年大學畢業分配至甘肅,成為西北第一位女雕塑家。

進入西北藝術學院前的半年時間,何鄂輟學在家,因為家裡經濟出了點狀況。在家的那半年,何鄂說她就畫畫。她喜歡畫畫。“那時候我奶奶讓我去爸爸工作的銀行上班,我不願意,還反抗過。”

何鄂的父親和“長安畫派”的開創畫家趙望雲相熟,曾帶著她和她的畫作去趙望雲處。能有去西北藝術學院參加考試的機會,還是源於趙望雲的推薦信。

20世紀50年代初到70年代的近20年間,何鄂的創作以真實地表現視覺中的外部世界為己任,將生活中的人和事移到自己的作品中,用何鄂自己的話說就是“看到啥做啥。”從“看到啥做啥”到“想到啥做啥”再到“悟到啥做啥”,每每說到自己60多年藝術創作所經歷的狀態,1962到1974年在敦煌莫高窟的12年是何鄂必須要提及的。“沒有敦煌的那12年,就沒有城雕《黃河母親》,也沒有現在的我。”

去敦煌莫高窟的12年歲月,讓何鄂的臨摹幾乎達到了亂真的程度。在被調去西安電影製片廠擔任電影《絲路花雨》做敦煌彩塑道具期間,何鄂在別人手中的一本畫冊中看到了自己臨摹的4件作品,畫冊是紀念中日建交十週年敦煌壁畫在日本展出而特別推出的。摹制者何鄂——入選畫冊的4件作品下的署名,起初讓何鄂挺高興的,轉而之後忽感失落,“我能臨(摹),後人,我的兒女都可以(臨摹),即使我們把古人的作品臨摹得非常好,但這種藝術的光芒永遠是屬於古人,不是我們的,我們依然沒有自己。”

對於何鄂,開始尋找自己就是在從敦煌莫高窟離開之後的那些年,她將這種尋找自我視為一種文化的自覺。“敦煌藝術是中國人老祖宗的創造,光輝是祖先留下了的遺產的光輝,我們可以為自己有這樣的祖先驕傲自豪,但它不等於我們的創造。我自己難道沒有一點創造才能嗎?我活著,生活在這個時代,難道周圍的人和事從未感動過自己嗎?”這也是一直以來,何鄂視敦煌莫高窟12年為人生最重要的經歷的原因所在。

就這樣,何鄂在對自身的極度不滿中,尋找著失落的自己,尋找迷失的創造力,進而尋找著這個時代的創造。最後,她破解的古代燦爛文化的密碼,就是“創造”兩個字,並心甘情願地將自己的一生都押在創造上。

於是有了城雕《黃河母親》,這是屬於何鄂“悟到啥做啥”的頓悟之作。

女雕塑家何鄂

20世紀80代末,臺灣著名雕塑家李再鈐路過蘭州前往永靖炳靈寺石窟的中途不期邂逅了《黃河母親》雕塑,頓時引起他極大的感觸和關切。此行之後的第二年,李再鈐又一次來到蘭州專程再去參觀雕塑。“《黃河母親》是一項嶄新文明的象徵,她的真正意義不在於追念黃河文明的偉大,也不誇耀漢民族的優越,她所代表的是包括所有城市雕塑規劃下所創作出來的一項嶄新雕塑觀念。”1989年李再鈐在臺灣《雄獅》美術雜誌社上刊發了一篇題為《黃河母親•蘭州黃河岸上的母親雕塑》的文章,闡發了他對這一雕塑的理解與認識。

《黃河母親》設計稿完成後參加了1984年在北京舉辦的首屆全國城雕設計方案展,就在這個期間,這個設計稿被大連選中,大連方面通過甘肅省美術協會將長途電話內容轉告給何鄂,說大連希望建造並詢問造價。何鄂謝絕了,“我一心希望它建在蘭州的黃河邊。

2009年由住建部、文化部等部委聯合舉辦的新中國城市雕塑成就展在山東省濱州市舉辦,參展的60件作品是從60年全國660個城市中經過幾輪評審精選出的,何鄂的《黃河母親》雕塑在此展中獲得了“新中國城市雕塑建設成就獎”。

恰於此時,何鄂從網上看到山東省濱州市和山西省大寧縣兩地政府正在主持建造《黃河母親》,雕塑高度仿冒了她創作的《黃河母親》。

“弘揚民族文化,創造時代精品”

1994年,何鄂57歲,這一年她辭去甘肅省工藝美術研究所所長之職,開辦了以自己名字命名的甘肅何鄂雕塑院。幾十年後的今天,說起彼時為何辭職,何鄂的回答還是和當年一模一樣:“我就是想做雕塑,還有,我這一生都想做好雕塑。”

當然,選擇脫離體制,不能忽略的一個背景是20世紀90年代中期,工藝美術行業整體落入低谷,何鄂所在的甘肅省工藝美術研究所長時間處於沒事可做的境地。1993年,何鄂在珠海搞了個敦煌彩塑展。辦這個展覽的七萬元是她跟別人借的。“個展辦完後一方面要還錢,一方面我就想做雕塑,做好的雕塑,可當時我一年的工資不吃不喝也不夠買一方上好的漢白玉。”

如今,何鄂雕塑院已經走過25年的歲月,幾年前何鄂就以不菲之金租下現在這處600多平方米的地方和一個近1000平方米的大車間,既是她雕塑作品的展示地,也是她“寶刀未老”繼續藝術創造的領地。

幾十年前完成的鄂爾多斯的《成吉思汗雕塑群》巨型組雕,是何鄂雕塑院這些年來最大一個訂單。它的設計兩易其稿。接下任務後,何鄂用四個月的時間,翻閱了有關成吉思汗的傳記、資料、相應的歷史背景。她根據歷史博物館提供的詳盡歷史、實物資料,從髮式、冠帶、刀具,到服裝、飾物等都一一核實,力求一定要做到精確無誤。至今還保留的那些工作筆記正是她藝術創造上絕不湊合,絕不似是而非,要做就做好作品的證明。

醞釀了十年的宏達創意

何鄂有一個醞釀了十年的宏達創意——“《情繫母親河》黃河雕塑長廊”,創意的核心內容是:用3年的時間,在蘭州40裡黃河風情線上豎立160件由全球華人雕塑家創作的精品之作,打造一個由黃河兒女抒發“情繫母親河”民族情感的黃河雕塑長廊。

做了一輩子雕塑,作品項目遍佈全國,到了80多歲的年紀,黃河雕塑長廊是何鄂最後想為蘭州做成的一件“大作品”,這件大作品不是由她一個人來做,而是由全球華人雕塑家來做。“我剩下的時間不多了,把我的技術與藝術奉獻出來,是我對蘭州50年的情感。”

何鄂是一個很感性的人,她熱愛雕塑,熱愛藝術,更將心中最濃烈的熱情與情感留給了她生活了半個世紀的城市。30多年前的城雕《黃河母親》就是這份情感的一個結晶,30多年後的黃河雕塑長廊同樣是。也正是這份情感使得何鄂成為一個可以把理想化作行動的實踐者,而不是一個讓理想停留於紙面的空談主義者。2016年首屆黃河母親節在蘭州舉行,某種程度上這算是“黃河雕塑長廊”創意正式啟動的時間節點。

“一旦在蘭州建成必將產生無可估量的精神力量,成為民族凝聚力的巨大磁場,成為世界華人情繫母親河的聚焦點和集結點。”自然,何鄂也深切地感受到,這樣一項凝聚民族精神的中國夢工程,是需要政府引導,通過立項、規劃、環境、雕塑、園林等各方面專家學者、各路群雄共同努力,同心攜手貢獻智慧的。“把一個人的夢想變成一批人的夢想,變成蘭州的夢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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