卓小悠参加单位组织的学习，住宿的地方离汪睿的部队只隔着一条公路。她看着手机通讯录里汪睿的名字，轻轻点了一下，又马上戳了红键。
这样反复几次，卓小悠趴在床上，没了声音。再起来的时候，头发湿湿的贴在两颊，她揉了揉发红的眼睛，走到窗前，对面部队的楼里亮起了灯，她知道，汪睿就在其中的一间。
多少年了，两个人没有说一句话。汪睿换了手机号，会给她发一条短信。应该是群发的吧，卓小悠一直这样想，肯定是的。
卓小悠一直不敢换号，怕有一天真的失去了汪睿的联系方式。那个名字就静静地躺在通讯录里，哪怕从来不会去拨通，也是好的。
汪睿大概从来不会这样想我吧，像我想他那样想我。卓小悠深吸了一口气，一切都是最好的安排吗？
她和汪睿之间的故事，缘于人人网。那个时候，人人网还叫校内。汪睿通过可能认识的人，给卓小悠留了一句话：你是四中毕业的吗？在河北？
卓小悠仔细查看了汪睿的个人信息，确认汪睿跟自己是同学，才回复了消息。两人就这样，一来二去，加了QQ，交换了电话。
很快，两个人就成了无话不说的好朋友，连汪睿的战友同乡也加了卓小悠的QQ。
她和汪睿是同级不同班的高中同学，两个班有同一个数学老师。卓小悠对汪睿的第一印象，就来自老师口中那个对数学十分敏感的好学生。汪睿是学霸，卓小悠顶多能算一个遵守课堂纪律的学生。
第一次去见汪睿，是他的战友在QQ给卓小悠留言，说汪睿烧得挺厉害。卓小悠马上买了火车票，两个小时之后就出现在汪睿学校门前。
被汪睿的战友领进学校之后，卓小悠居然没有看见一个女生，怪不得所有的人都在向她行注目礼。
汪睿躺在宿舍床上，卓小悠看着他，猛然想起，她是见过汪睿的。
看到卓小悠的那一瞬间，汪睿也觉得她似曾相识。
那年分文理科，卓小悠被班主任硬留在了理科班。一心想读文的她躲在实验楼的负一层大哭，有个男生不知道从那里冒出来，给她递了纸巾，还劝了她几句。那个男生就是汪睿。
汪睿记忆中的卓小悠，是那个在台上挥着拍子指挥合唱国歌的女孩。
卓小悠带来的零食被战友们瓜分了，整个宿舍都欢快得很，大家起哄说：汪睿，你女朋友好漂亮啊，你女朋友真好啊！
卓小悠红了脸，汪睿也没有解释什么。
下午卓小悠走的时候，汪睿去送她。碰上了塞车，十几分钟的路程，堵了半个小时，到火车站的时候，卓小悠的火车已经停止检票了。
汪睿拉着她跑到进站口，大概是他身上的军装起了作用，远远地，检票员就将闸打开了。卓小悠踏上火车，火车就开动了。透过车窗，她看到汪睿给她做了一个打电话的动作。
就是这样，他们彼此都没有说，却雷打不动的每天打电话，打到手机欠费。谈高中时候的老师，谈汪睿学校里严厉的纠察，谈家乡美味的小吃……却没有说爱。
一天晚上，卓小悠被胃疼折磨得满头大汗，汪睿的电话一如往日准时响起。
手机还留在宿舍的床上，里面传来汪睿的声音：卓小悠，你可以不可以做我女朋友。我一直没有勇气告诉你，我今天偷着喝酒了，我喝了酒才敢告诉你……
可是，卓小悠没有听到。汪睿没有听到卓小悠的声音，失望地挂了电话。
卓小悠发动态说要一天三次吃胃药，健忘症患者记不住啊！
汪睿就一天打三次电话提醒她吃药。
卓小悠发动态说做了胃镜，那个麻药喝进去的，嘴里好难受啊！
汪睿就打电话要她多喝水，冲一冲，把胃养好，以后不要受罪了。
卓小悠一直等着汪睿跟她说什么，可是她不知道他已经说了，只是她没有听到。
汪睿一直等着卓小悠跟她准确的回应，可是他不知道，她从来没有听到他的表白。
卓小悠依旧在两个学校之间往返着，手里的火车票都积下厚厚一沓。
汪睿毕业下部队之前，给卓小悠打了一个长长的电话。他刚想说什么的时候，电话突然断了，再也打不通。
彼时的卓小悠，正在杭州一家公司实习，那天，她想着，如果汪睿再不开口，她就先说。可是，那天的惊雷中断了卓小悠所在片区的所有通讯。
兜兜转转，当两人再次在同一个城市相逢的时候，汪睿身边已有了另一个人。
大概，我没有那个命可以圆我的军嫂梦吧。卓小悠想着，又揉了揉季节性鼻炎的鼻子，有点痒了。
夜幕降临，对面部队的灯更亮了。卓小悠的手机震了一下，那是电话接通的那种震动，拿起来一看，不知道怎么回事蹭到了汪睿的电话，还拨了出去。
“小悠，有事吗？”
听着那个声音，卓小悠挂掉电话，又趴在床上哭起来。
也许，她和汪睿，这一生，只能是这样，咫尺，天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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