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說 白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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白狐

文/蘇偉光

聽說白狐的母親做了個夢,夢見一隻雪白的狐狸撲入懷中,醒來便生下了白狐,於是,就給女兒起名“白狐”。

村裡人都說白狐美,那細細的腰兒,走起路來真是萬種的風情。

白狐和本村的後生虎子相好,一心想嫁給虎子。

可是,白狐的命苦呀!

白狐她大她媽非要她嫁給鎮裡王鄉長的兒子香火不行。

胳膊擰不過大腿,在王鄉長給兒子的豪華大宅裡,白狐與香火還是拜了天地。

新婚之夜,洞房裡,白狐哭到雞叫,邊哭邊還自言自語著:“我嫁的男人不是他,不是他呀……”

天快亮的時候,白狐在朦朦朧朧地打盹中覺得香火在她的身子上亂摸,在她的臉蛋上亂親,嚇得白狐大喊大叫。

香火緊緊摟住白狐不放,嘴裡嚷著:“你是我的老婆,得和我睡覺,我不怕你喊叫!”

香火還伸手去解白狐的褲腰帶……

白狐拼命地往開推香火,用手抓,用腳蹬……

“啊!”突然,香火慘叫一聲,雙手抱住褲襠,在炕上打起滾兒來。

白狐頓時慌亂起來,用衣袖將哭腫得老高的眼畔抹了兩抹,不管好歹把香火抱了,安慰道:“我不是故意的,不是故意的。”

香火忍了疼痛,望著眼睛哭得好像紅桃子一般的新娘,吞吞吐吐地說:“你不要害怕,踢得不重。我知道你不是操壞心要弄死我,我不怪你。我知道我倆不般配……”

白狐這時才認真得端詳著香火。這香火頭上不害禿,臉上也沒長瘡,長相也說得過去吧。可心裡總覺得香火很是醜,許是自己的心早給了虎子的緣故。

夫妻不是簡單的肉體的結合,心靈的相通才是人類應該有的美妙感情,白狐想。

可現實呢,白狐要跟這個她不愛的香火,生,在一個家裡攪稀稠;死,葬在一個墳中做鬼魂。

這麼想,白狐的淚就象斷線的珍珠又落個不停。

以後的一個月裡,白狐雖說和香火睡在一盤炕上。可她總是穿著衣裳過夜,香火求她,解她的褲帶,她都沒依他。

香火想強行佔有她,她就以死相對抗。

白狐的婆婆,香火的媽就當著白狐的面罵香火:“你真是個沒骨頭的貨,不聽人說‘打倒的媳婦,騎倒的馬’?”

打?可香火就伸不出手去。

見香火不敢打白狐,白狐的婆婆,香火的媽就當著香火的面罵白狐:“你別嫌三愛四,你命裡註定是香火的老婆,要死心塌底的和他過日子。”

命運?命中註定?白狐是美麗的,從鏡子裡,從女人的議論中,從男人的目光裡,她知道自己的美麗。但是,陪伴一個她不愛的男人,她是怎麼也想不通。

過完了沒有蜜的蜜月,香火就到外地旅遊去了。

想妹妹想的迷了竅,

井裡頭打水籮頭吊。

麻陰陰天氣霧沉沉,

想妹妹想的丟了魂。

黃河流凌冰擠冰,

什麼人留下個人想人?

這麼好的馬兒配不上鞍,

這麼好的妹妹不跟哥走?

虎子這些天,有人沒人老是唱山曲兒。

全村的人都以為虎子中了邪,跟上了孤魂野鬼。

就有虎子的親朋好友,給虎子請了神漢捉鬼,可那野鬼冤魂也沒有趕跑。

心病還得心藥治,虎子的病是害在白狐身上啊。

那個夏天的一天,白狐去河灣裡給羊兒割草。

六月的陽婆吐著火舌,白狐滿臉滿身的熱汗,就像千百隻小蟲子爬來爬去,弄得渾身上下癢癢難受死了。

身邊就是一個清淨的水坑,此時河灣沒有一絲兒風,水曬得溫溫的,白狐脫掉了身上的衣服,裸身子邁進齊腰深的水坑裡洗起了天然澡。

白狐給自己的每一個部位澆水,在野外赤身裸體曝光,無意中她欣賞著自己的身體:

曲線分明,該凸的地方凸出來,該凹的地方凹下去;肌膚細如白玉,柔軟而富彈性……在陽光下更具有獨特的魅力。

“真白!”

白狐尋聲望去,見一雙眼珠子一動不動地盯著她看。

白狐趕緊把身子蹲下,把一切淹在水裡,只留下頭在水面。

“白狐,你看我是誰啊?”岸上飄過了說話聲。

“你是虎子哥?”白狐道,“趕快走開,我要穿衣服了!”

“穿衣服?難道要我幫你穿。”虎子向白狐走過來。

白狐定猛從水中躍出,奔向脫在岸上的衣服。

虎子一個箭步竄過去,死死摟住白狐的腰兒。

“虎子哥,大白天的,你要幹甚?”白狐道。

□□□□□□(此處刪去302字)

“有人來啦!”白狐急中生智。

虎子趕忙跳到草叢中藏起來。

白狐抓起衣服跑了……

騎馬騎在驢身上,

真魂丟在你身上。

妹妹活著我陪你老,

妹妹死了咱相跟上。

只要和妹妹配對對,

鍘刀剁頭也不後悔。

拉住胳膊膊握住手,

掉轉肩膀親親你嘴。

黃河裡的打魚漢吼起了山曲兒。

虎子從此對白狐過目不忘。

回到家裡,虎子大病一場,茶飯不思,渾身沒力,只要一閉上眼就喊“白狐。”求醫問藥也不見好轉。

虎子娘就把虎子的病告訴了白狐。

白狐就偷悄悄地去看虎子,幾日不見虎子的臉瘦了一圈兒。白狐就像有誰摘了自己的心肝一般難受。

白狐就想,自己遲早是他的人,何不給他治治這相思病,不然小病引起大病,那自己可是一輩子也後悔不過來。

白狐就俯在虎子的耳邊道:“今夜八點,我在村東的玉米地裡等你。”

那夜以後,虎子的病竟奇怪的好了。

虎子突然得知,白狐的男人香火外出旅遊去了,他準備“夜偷兵營”。

好不容易等到天黑,虎子摸到白狐的院子裡,就聽見白狐家的那條看門狗瘋狂地吠了起來。

白狐家的這條狗一叫,全村的狗象聽到號令一般,狗叫聲連成一片,狗們都向白狐家這邊緊急集合。

狗叫聲驚動了住在隔壁的白狐的婆婆,婆婆又叫醒了熟睡的公公和他們的小兒子。

一家三口拿了手電筒,提了物件衝過來,口裡還叫著:“捉賊呀,有賊!”

白狐也拿了擀麵棒趕了過來。

虎子掉轉身形便逃。

藉著手電光,白狐隱隱約約認得,在狗群前面沒命奔跑的人,不是虎子還是個誰?

好你個粗心的冤家,等不上我給你送個信兒就冒冒失失來了。要是有個閃失,讓狗咬成個殘廢,我不是後悔也來不及啦!難道你忘了咱村的那句名言“十八般武術學在手,敵不過河畔村一群狗”。

眼見得自家那條黑四眼兒狗,就要追上那冤家。

“別往柳溝河跳,別往柳溝河跳。”白狐叫起來。

虎子聽見白狐那熟悉的聲音,好像吃了熊心豹子膽,“撲通”一聲躍入柳溝河的深水中,向對岸游去。

群狗在柳溝河岸這邊聚了,伸長脖子,失望地向溝那頭嚎著。

白狐一顆心才落了地,她知道虎子耍的一手好水。

虎子“夜偷兵營”不成,還差點兒叫全村的狗撕了。

第二天夜裡,虎子將自家的大公雞宰了。來到白狐的院子扒上了牆頭,“狗兒,狗兒”地叫起來。

那條四眼兒黑狗真是夠靈的,聽到聲音,咧牙齜嘴就要叫喚,虎子不失時機的將一塊雞肉拋了過去。

那狗便將雞肉吞了,覺得味道美極了。

虎子又拋出了第二塊,第三塊……

那狗便忘全忘記了自己看家護院的職責,對著虎子搖起了尾巴,意思是說:朋友進來院吧,我不咬你。

虎子便迫不及待地奔進院子,在窗欞上輕輕敲了,低聲道:“白狐開門,白狐是我。”

門拉開一條縫,虎子一閃身進了門……

“你終於成了我的人!”她說。

“你終於成了我的人!”他說。

“我的人!”她說。

“我的人!”他說。

“我的人!”他們說。

半夜來了雞叫叫走。

留下綿肉肉叫誰摟?

金寶銀寶珍珠寶,

甚寶也不如妹妹好。

我這裡牽來你那裡想,

熱身子捱到你的白肉上。

拿上塊骨頭哄黑狗,

今兒黑夜就把妹妹摟。

女人找不上個好女婿,

不如一生下就斷了氣。

住在村西頭的患神經病的二大娘又唱起了山曲兒,在黑暗裡傳的老運,老運……

“二大娘怎老唱這首曲兒?”白狐問虎子道:“怪心酸的。”

“唉,二大娘苦哪!”於是,虎子給白狐講了二大娘的故事。

人常說,心裡頭難活唱山曲兒,這話沒有錯。

二大娘還是閨女那會兒,她和本村的一個後生好上啦,一心想找那後生做女婿。

可是,她的婚姻是由父母包辦的,她大她媽收了人家的財禮,硬是把她嫁給了李羅鍋,一朵鮮花插在牛糞上。

這李羅鍋人長得不怎樣,可家中有錢。二大娘的爹孃就看中了這個,用二大娘她大她媽的話說就是“放牛放馬還得看草場”,不管二大娘愛不愛,死活把女兒嫁給了李羅鍋。

二大娘嫁給李羅鍋後,仍和那後生相好著。

一天夜裡,李羅鍋外出,二大娘和那相好的偷著睡覺,被人逮住了,人們將赤條條的他倆捆了起來。

族長召集全村的男女老少到場聚會,他要處理這件傷風敗俗的醜事。

李羅鍋手持皮鞭,等待著對竄門放騷的野男人和那個養野漢子的二大娘懲罰。、

看到兩個被捆住的裸體,族長鬍子都氣歪了:“東西,你們兩個灰東西。”

族長見李羅鍋站著沒動,就照著他頭上敲了一菸袋:“傻東西,還戳著幹甚?鞭子伺候!”

“打斷腿!”

“騸了蛋!”

一群老頭吆喝著。

鞭子雨點般的落在兩人一絲不掛的身子上。

後來,那後生就投河死了。

再後來,二大娘就瘋了。

聽完這個故事,白狐眼淚直往下掉。她為二大娘的命運悲傷,更為自己的命運悲傷。

白狐舒開雙臂,摟住虎子的脖子,柔軟的身子緊緊貼向他的胸脯……

□□□□□□(此次刪去381字)

“我終於擁有你了。”他說,“從洗澡見到你身子的第一眼到現在,我就象是在做一場大夢。夢中總是失望,總是傷心的淚。”

“別說了,什麼都別說了。”她大滴的淚水落在他的臉上。

白狐感到了自己做了女人,實實在在做了女人。她心愛的男人終於走到她的生命中來。

她才不管什麼傳統和道德。她就認準愛的是虎子,而不是香火。嫁人,就要嫁一個自己愛的男人,不然,還不如死了好。

如今,她終於如願以償了。

虎子在狂潮大浪中,也品嚐了他愛的女人,竟能給他如此的歡樂……

白狐本來就應該嫁給他。他本來就應該娶白狐為妻。

她在傾訴自己滿腔的怨情、酸楚。

虎子用手摸撫著她的頭髮,喘著粗氣。

淚蛋蛋本是心裡油,

想妹妹心難活往外流。

想妹妹想得跟上鬼,

油箱裡加了一桶水。

想妹妹想得心裡酸,

半天吃不盡半碗飯。

三十里五十里不算遠,

想妹妹連夜往家趕。

香火唱著山曲兒,一路向家中趕來。

到了自己熟悉的院子,香火伸手去敲門。

忽然,香火聽到屋裡有男人的說話聲,仔細聽……

□□□□□□(此次刪去246字)

“騰——”這火就直衝香火的腦門兒。

“死下你大大!”香火心裡罵,“誰家這麼個活牲靈,看爺宰了你!”

他提起窗臺下立著的一把鐵鍬,一腳把門踢開,闖了進來。

屋裡

香火開了電燈,見一個男人摟著衣服渾身抖成一團。

香火的臉越憋越黑,像黑豬肝,眼珠子盯著他倆象要迸出來。

香火將鍬頭舉得高高,一鍬下去,一個板凳一分為二。

香火喘著粗氣對虎子道:“你把衣裳穿上!”

虎子慌亂著穿上衣服,褲襠上溼了一片。

“下來!”香火道。

虎子渾身發抖著下了地。

香火將鍬頭架在虎子脖子上,說:“什麼時候有的關係?”

虎子將白狐相愛的事一點不留地全部交代了。

香火將鍬頭收了,對虎子道:“你走!”

虎子瞧了瞧香火手中的鐵鍬,沒了魂似的邁向門去。

“回來!”香火朝虎子怒道。

虎子乖乖地折回來。

“你敢發誓嗎?”香火不知怎麼手中拿著一把殺羊刀,架在虎子的脖子上說道。

“發啥誓?”

“發誓,發誓一輩子不把你和白狐的事往外說?”

“你不殺,我就不說。”

“你不說,我就不殺。”

香火將殺羊刀丟了。

虎子道:“我對天發誓,今生今世不把我和白狐的情事告訴人,直到將秘密帶進墳墓。如有違背,天打雷劈!”

香火道:“今後,只要是我不在了,你想來還可以來,白狐需要你。你可以走了。”

虎子趕忙溜走了。

香火就上了炕,將悶在白狐身上的被揭了起來,只見白狐哭成個水母娘娘。香火就伸手輕輕地為她試著淚。

“別哭了,啊!聽話。”

白狐再也控制不住自己,她一頭撲進香火懷裡,哭得連氣都喘不過來。

香火緊緊地將白狐摟了。

“你不象咱河畔村的男人?”

“怎得個不象?”

“咱河畔村有老規矩,逮住了不往死打,也得擰斷他一條腿。”

“老輩的人們才那麼幹呢!”

“前幾天,拉弟子勾上了村裡的二狗子,被她男人逮住了,二狗子被打得現在還在炕上躺著呢。”

“我不象拉弟男人。”香火道。

白狐便將自己的光身子滾入香火懷中,任他親,任他摸,任他摟……

三年以後。

河畔村今天選村長。

這次選舉不定候選人,由村民民主選舉村長,大夥同意誰,誰就當村長。

會議主持人宣讀了選舉方法後,會場長時間地沉默。因為這樣選舉方法對河畔村的村民來說太不習慣了。

冷場很久,有一膽兒大的村民站起來說:“往常的選舉都是先由鄉里指定候選人,然後發選票要大家填填,走走過場。這次選舉既然是要大夥說了算,那麼,我提議誰能要回被磚廠佔去的五百畝耕地,咱就選誰當村長,大夥說怎麼樣?”

“同意。”村民們異口同聲。

可是選來選去卻沒人敢當這個村長。

會議又冷了場。大家你瞪我,我望你,只聽見嗞嗞的吸菸聲和呼呼的出氣聲。

忽然,牆角里飄來嬌滴滴的聲音:“咱村的男子漢大老爺們都白搭了一張男人皮,你們的骨頭哪兒去了,還不如把你們腿叉裡的那個物件揪下來餵狗喲!”

說話的是開飯店的白狐。

就有男人道:“誰不知道這討要耕地是得罪人的差事,女老闆有能耐,你就自報奮勇當這個村長好啦!”

“當就當,怕他個鳥?”白狐惱了。

“不要開玩笑,現在繼續提名。”會議主持人道。

“我不是開玩笑。”白狐說。

“女老闆毛遂自薦,敢當著大夥的面這樣講,肯定能行,是騾子是馬,拉出來遛遛,我們就選定女老闆當村長吧。”一長著山羊鬍的漢子道。

“同意!”會場上又是一次異口同聲,男人們特別叫得賣勁。

這樣,女老闆白狐就被河畔村全體村民全票選為新一任村長,而且是村河畔村有史以來的第一個女村長。

主持人提議新村長要做就職演說。

村民們,特別是男人們把手拍的好響,歡迎女村長做演說。

白狐大大方方的走上講臺,見下面那一雙眼睛直往自己身上盯,便慌了神,好一會兒,才結結巴巴地說:“土地……是……是我們莊戶人的命……根子,我保證帶領大家討要被磚廠佔去的土地,殺頭坐牢……我也認了。”

掌聲、喝彩聲震盪著整個房間。

自從被丈夫捉姦後,白狐和相好虎子就斷絕了往來,不久,就在鄉政府所在地開了家酒店,不知是酒店的飯菜吸引人,還是白狐這個美人吸引人,反正,那酒店一開張就生意紅火。

漢子們都往白狐的酒店裡鑽,尋了吃飯的藉口出出進進,就是為和白狐套個近乎,說個葷話,唱個酸曲兒,佔點小便宜。

漢子們愛喝幾兩酒,喝酒還有個壞習慣“不唱不喝”,唱,還得來酸味兒的。

白靈靈大腿水靈靈嘴,

野灘裡摟住 妹妹你睡。

只要根妹妹一炕上睡,

哪怕閻王殿裡走?

白狐喝上一點酒,臉兒粉紅粉紅的,一張櫻桃嘴唱著酸曲兒,神態越是撩人,

漢子們醉了,沒醉的也裝醉,往白狐身上捏捏揣揣,摸摸打打。

白狐的男人香火見了,急忙上去推開這漢子,可那漢子又上去了。

香火就惱了,照臉就是一巴掌,那漢子的臉便腫得老高。

白狐衝著香火一瞪眼,香火就低眉杏眼的出門去了。

白狐就伸手給這位捱打者揉揉臉蛋,捱打者的火氣就消了。

氣得村裡的女人們罵白狐是破鞋,專門勾引男人。

一個雨夜,白狐的酒店來了一位貴客。

就在白狐的酒店。白狐炒了八個菜,加了手抓羊肉,紅燒黃河魚,四喜丸子,八寶粥,還添了兩瓶好酒招待貴客。

白狐的心思是想找個靠山,以後好辦事,因而,白狐特別的賣勁。

白狐脫去外衣,僅剩一件緊身的背心,露出了半個胸脯和一段雪白的細腰。

三更夢見摟著你,

醒來淚蛋蛋溼枕頭。

摟著哥哥親上個嘴,

冬天冰圪塔化成水。

摟住妹妹的細腰腰,

就像那大羊疼羔羔。

白狐唱著酸曲兒左一杯右一杯的敬貴客。

美人,美曲,美酒,這貴客真是酒不醉人人自醉。

白狐起身轉到貴客身邊,雙手搭在貴客肩上,柔聲道:“我可把你當成最好的朋友喲,你說是不是?”

貴客點頭表示是。

這夜,貴客是在白狐的酒店裡過的夜。

村人便問白狐是否留野漢過夜?

“是野漢又怎樣?我男人都沒意見,你們急的個什麼急,真是狗拿耗子。”白狐道。

話說白狐上任的第二天,就搭上公共汽車上了縣城。

白狐敢於在選舉會上,當著眾村民的面誇下海口討要土地佔地,誰也不知道那夜在她屋裡過夜的貴客是縣裡的王縣長。

“以後有什麼難處,儘管來縣上找我!一句話,保證幫你解決!”

當時,白狐也沒有把王縣長這句話放在心上,直到選村長時才想起這句出自她那位一夜情人的話。

到了縣城,白狐直奔王縣長的辦公室。

王縣長對白狐的到來是又意外又高興。將白狐的一雙白綿手兒握了好久,說:“走,我請你吃烤羊腿去。”

夢紅樓是縣城最豪華的酒家。

白狐在王縣長的引導下在夢紅樓的雅間裡坐了,吃喝夠了,調笑夠了,白狐才言歸正傳:“王縣長,人家如今選上村長了,你還得多支持呀。”

“一定支持,一定支持。”王縣長將白狐的細腰兒摟了,說道。

“人家這回來找你,是有正事要辦,急什麼呢!”白狐推開王縣長的手道。“你幫人家把事辦了,還怕沒有你摟的時候?”

“什麼事?”王縣長在白狐的臉蛋上摸了一把,道:“說來我聽。”

去年,南岸鄉鄉黨委書記趙建立和河畔村的村支部書記吳得前合夥建磚廠中,不顧大部分村民的強烈反對,給當時的村長施加壓力,私下籤定了佔河畔村五百畝耕地的合同書。

按理說,建磚廠佔用這麼多的耕地要報縣和市人民政府審查,報省人民政府批准。

然而,見利忘義者卻在沒有任何土地審批手續的情況下匆匆上馬。

河畔村全體村民委託我這個新任村長,向你們縣政府反映這個佔地問題,討要被磚廠違法佔去的五百畝土地。

“有這事?”王縣長道,“下午上班後,我找土地管理局問問情況,晚上我給你一個滿意的結果。對了,今晚,你就住政府賓館517房間,晚上我去找你。”

夜,縣政府賓館517房間,王縣長摟著白狐……

□□□□□□(此次刪去421字)

“我問過了,主管土地的李副縣長根本就不知道磚廠佔耕地這回事。”王縣長親熱夠了,才話歸正題,“你拿著我的條子,明天去找土地管理局的張局長。”

白狐接過王縣長的便條,只見上寫道:“南岸鄉趙建立等人辦磚廠佔用河畔村耕地五百畝,該磚廠用地未經審批,請你局立即派人去河畔村磚廠現地,明確宣佈停辦磚廠,依法保護農民合法權益,並派出調查組專案查處,調查結果上報縣政府。”

看畢,白狐滾入王縣長懷中,燈熄了…...

□□□□□□(此次刪去301字)

一九二九凍爛窯酒

三九四九拉門叫狗

五九六九消井口

七九八九開門大走

九九又一九黃牛遍地走

轉眼功夫,數九寒天已過,又到春耕的時節。

可村裡被磚廠佔去的五百畝耕地,還沒有個說法。

“女人當家,驢耕地,發了財也是個求腥氣。”

“頭髮長,見識短,女人家還能成個大事情。”

“就她白狐,能要回個地?陪我睡覺還差不多。”

聽到村人們的風言風語,白狐就惱了,罵道:“好你個王縣長,狗日的東西,見了老孃就象貓見了老鼠,恨不得一口吞了。讓你辦點兒事吧,倒一推一個六二五!”

白狐就去縣城,找到了王縣長。

這王縣長見了白狐,二話沒說,撲過來就要摟她。

白狐硬是不肯。

把個王縣長急得心癢難活,叫苦連天。

“說,我求你辦的事呢?到如今春耕已開始,可佔地的事八字還沒有一撇兒。你讓我這張臉在河畔村人的面前往哪兒擱?”白狐越說越激動,“原以為我尋了你個王大縣長做靠山,這點兒雞毛蒜皮事就是你心中的一碟小菜,可你不過也是草包一個,快把你腿叉裡的那物件揪下來餵狗吧!”

這王縣長在白狐的一串“機關槍”掃射中,敗下陣了,只得將自己的慾火壓下。

“你消消氣,事情是這樣的,我已盡力去辦這件事了。”王縣長低聲下氣地說道。

接著,王縣長講了事情的經過:

你走後,土地管理局就組成了調查組到你們河畔村去了,可調查組是帶著縣委錢書記的意見去的。

調查組的人沒有和你們村裡的群眾見面,只去了磚廠一趟,調查了磚廠法人的一些親信。

這些被調查的人稱,被磚廠佔去的是一些荒地。

“縣委錢書記怎麼也跟著慘和呢?”白狐問王縣長。

“縣委錢書記跟你們鄉鄉黨委書記趙建立關係很鐵,也許是收了趙的好處吧,或許是也有其外人不知的交情吧。反正,縣委書記做了鄉黨委書記的靠山。”王縣長拉過白狐的手說,“土地局的領導,包括我這個縣長都是縣委書記的手下,敢不聽人家吆喝?還請你這個知己,理解我的難處。不是我不想幫你,能幫你的事,我一定幫。把你的身子都給我啦,為你上刀山下火海我也心甘情願!”

“官大一級嚇死人,你的心意我領了。”白狐撲在王縣長的懷裡,柔情地說,“你也不要自責,振作精神,來日方長。”

“謝謝你這位紅顏知己對我的鼓勵。”王縣長緊緊的將白狐摟了。……

“不過磚廠佔地這件事你還可以通過法律途徑來解決,同時讓新聞媒體給以曝光,你還可以帶領群眾集體上訪。”許久,王縣長才將白狐從懷中鬆開了,說道。

“春耕就在眼前,打官司呀,找新聞媒體呀,上訪呀,這些都不趕趟。”白狐向王縣長送上了一個吻,道:“你這位縣太爺,見多識廣,你就告訴我一件事就行了?”

“什麼事兒?”王縣長問。

“建磚廠佔用耕地五百畝,沒有經過上級政府的批准,是不是違法行為,受不受法律保護?”

“當然是違法行為,其與你村簽定合同中的磚廠用地肯定也不是受法律保護了。”王縣長道,“佔地用這麼大數量的耕地不僅要得到上級政府的批准,而且是省級政府的批准。”

“那我告辭了,後會有期。”

吻別王縣長,白狐叫了出租車,一路向家趕來。

沿途,田裡的農民在忙著春耕。

又是一年春草綠,

依然千里春耕圖。

白狐想到了過年貼的那幅春聯。

“人誤地一時,地誤人一年。看來,這事的確不能再拖了。”白狐自言自語道。

“全體村民注意啦,聽到廣播,馬上到村委會集合,有重要事情和大家商量。我是村長白狐。”

村裡的高音喇叭一連叫了五遍。

不一會兒,河畔村的村民們就在村委會的會議室聚齊了。

白狐在臺上坐了。

“今天,把大家召集來召開全村村民會,主要是和你們就磚廠佔用我村耕地的事作出一個決定。

“在這個決定還沒有宣佈之前,我先將這次縣城之行的情況,向各位村民作個介紹。”

接著,白狐將縣委錢書記是鄉里起書記的後臺,作假調查報告將五百畝耕地說成荒地的情況向村民們詳細地講過。

然後,白狐提高聲調,說道:“據一位縣政府的領導透露,不管是什麼人做後臺,佔用耕地五百畝,如果沒有省政府批准,都是違法的。

“我本打算通過法律途徑討回被佔耕地,可時下,正是春播的黃金時節,我們拖不起,誤了農時,秋後我們就沒有收成啊!

“因此,我決定散會後,我們全體村民全部出動。前往磚廠佔地搶種被佔那五百畝耕地。不準缺戶!”

“出了問題誰負責?”有村民問。

“殺頭!坐牢!有我白狐頂著!”白狐說道,“出了事,與各位無關。”

立刻,會場響起了熱烈的掌聲。

會後,白狐帶領村民往磚廠去了。

村民們首先給那五百畝耕地地裡放水澆地。

白狐又將正在耕地裡取土的推土機攔下,指揮一懂行的村民將推土機“液壓輪泵結合手柄”拿走予以阻止作業。

磚廠遂報案於縣公安局要求查處。

縣公安局以“擾亂企業秩序,致使生產不能正常進行”,違反了治安管理條例為由決定對白狐拘留半個月。

白狐被拘留後,白狐的丈夫整日以淚洗面。

“小腿那能擰過大腿,一個臭女人出個什麼風頭?”有的村民這樣說。

“自古無理是官打,有理也沒見過打官,一個瞎老百姓能捏求成了甚?”有的村民這樣講。

更多的村民是紛紛前往縣城拘留所看望他們為民作主的女村長。

半個月後,白狐邁出拘留所的鐵柵門。

王縣長在一個偏僻的小酒店為白狐擺了酒宴,壓驚洗塵,並向她授機宜。

白狐在走出拘留所的第二天,就去縣律師事務所請了律師,不服縣公安局對自己的治安管理處罰,向市公安局提出申訴。

直到拘留期滿兩個半月後,市公安局才做出了維持縣公安局的拘留判決。

白狐不服向縣法院提起行政訴訟,請求撤消市縣兩級公安機關的行政裁決,依照我國《行政訴訟法》規定,由被告縣公安局承擔法律責任。

縣法院維持了公安機關的裁決。

白狐一審敗訴。

白狐又上訴於市中院。

市中院認為,河畔村磚廠佔用集體耕地五百畝,未經有關部門批准辦理用地證件,屬違法佔地行為,其權益不受法律保護,白狐為維護集體利益不受侵犯,搶種耕地並拆卸推土機部分零件,雖有不當並無違法,不屬治安處罰對象,判決撤消一審判決和公安局的處罰裁決。

白狐拿著中院的判決書找到縣公安局局長後,提出要求公安局賠償。

公安局局長不予理睬。

白狐不得不再向縣法院提起訴訟。

白狐在法庭上痛苦地陳述:“被縣公安局拘留後,我為這場官司費心奔波,消耗了精力和財力,精神損失更是無法計算。”

縣法院在判決中認為,為保護公民的人身權利和民主權利不受侵犯,判決被告縣公安局賠償原告白狐三千元。

白狐不服,向中院上訴請求增加賠償。

“女士,你知足吧。”中院領導說:“你打聽一人,有誰告倒過公安局,只有你白狐女士做到了,知足吧。”

中院駁回了白狐的二審請求。

回到村裡,村人向迎接聚集,迎接白狐的到來。

“白村長,你真是不簡單呀,一個女人家從縣裡告到市裡,把公安局都告倒了。原業以為你是瞎求鬧,現在看來,真有兩下子呀。”一個村民道。

“是呀,白村長真有兩下子呀?”不少人隨聲附和。

“民可以告官,這是社會的進步。”白狐道,“這不是我的本事大,是我們的國家、我們的社會好呀。”

“那麼,咱村裡的地還要不要?”有人問。

“要,討要回被磚廠佔去的耕地才是我們的最終目的呀。”

白狐在家休息了半月,又踏上了上訪的路。

白狐得知國家土地局和省土地局在鄰市召開一個全國性的土地工作會議,立即趕往,見到了國家土地局和省土地局的領導。

不久,市土地局收到了省土地局的轉辦單,要求查處河畔村磚廠未經用地審批的問題。

市委機關報以《河畔村目無國法亂佔耕地》給以曝光。

市土地管理局的簡訊也批評報道了這件事情。

市土地管理局局長專門批示對磚廠違法佔地進行查處。

可就在這時,磚廠搞到了省人民政府“關於河畔村磚廠使用土地的批覆”。

做為河畔村村長白狐的靠山王縣長升任縣委書記。

得此消息,白狐急忙趕到王書記辦公室。

“王書記,這回咱們縣的事情該你說了算,磚廠佔用耕地一事,能給我一個滿意的答案了吧”。

“不巧,省人民政府已批覆同意將那五百畝耕地批給磚廠使用,我也是愛莫能助了呀。”

“那能否通過法律途徑撤消省政府的批覆呢?”

“怎麼,我的姑奶奶,你要告省政府?真是不知天高地厚。”王書記道,“我看不如你辭掉那個村長,賣了你那酒店,來縣城發展,我可以幫助你,怎樣?”

白狐摔下一句“軟蛋!”便推門而去。

隨後,做為河畔村村長的白狐又將省人民政府告上了法庭。

白狐提出的訴訟請求有兩點:

根據《行政訴訟法》條款,依法撤消省人民政府的批覆。

判令恢復河畔村集體土地使用權,判令復墾破壞的耕地。

一方是一級大省,一方是一介草民,此案能否開庭?究竟哪方勝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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