跟朋友们聊投资, “贺林,你投投电影吧,票房多火爆!” 说实话,我还真投过。
这么多年电影看下来, 仅仅有两部电影让我记住了, 而且各看了两遍。
《老炮儿》-坚守最后的道义。
《百鸟朝凤》-用唢呐吹响尊严。
我在这两部片子里看到了, 浓浓的,久违的,濒危的, 人情味。
有位朋友跟我说:“贺林你比实际年龄看着老相许多。”我说反正每天压力很大,经常失眠,看着年老色衰也正常。
朋友哈哈一笑:“说你老相,不是说你衰老,是你看上去老成持重,不像这个岁数的人。”
我说夸我老成持重可以,别说我老奸巨滑就行了。
我是70年代生人,不甘心在农村从事重体力劳动,穷人的孩子早当家,19岁只身来到上海打工。
接人待事多了,身旁又常有一些高朋提携,故虽未到不惑之年,心中也早已解了不少困惑。经历的事情多,人也就慢慢成熟了。
当然我是刚刚熟,还没熟透呢。否则也不会看着冯小刚饰演的老炮儿,听着荡气回肠的唢呐,泪流满面。
看这两部电影久久不能释怀,我发现自己是个挺念旧的人,社会发展飞快,岁月激情燃烧,可旧时光里的德行与尊严却一点点消失殆尽。
做了二十多年玉雕,我是个生意人,仰仗这一颗颗石头吃饭。遭了多少苦,受了多少罪,得了多少快乐,都像这一块块皮色,慢慢沁进了玉石。
我觉得玉雕的价值在于它浸透了人生,为构思一个题材夜不能寐,为了造型与思考完美结合不惜牺牲玉料,而不单单是克重与工费的算计。
冯小刚饰演的六爷在《老炮儿》里讲,江湖就是人情事故,现如今玉雕的江湖变的有些乱,有些没规矩了。
大家不愿意花心思塑造自己的人生,更愿意遵循一个简单的标准精打细算。
标准是什么,大家心里都清楚。
总听一些朋友慨叹,现如今玉雕行业远不如房地产挣钱啊。我反问他们一句,你以为房地产很容易吗?
买地盖楼和买玉雕刻是一样的本质,投入的心血,付出的风险,品质的苦求,有多少人能够默默承受和坚守。
大家都向往财富积累的荣耀,又有多少人向殚精竭虑的掌舵人道一声辛苦,端一杯热茶。
就如《百鸟朝凤》中的唢呐师傅焦三爷所言:“别光盯着手里的票子,要盯着手里的唢呐。”这句台词,同样适用在玉雕,乃至任何行业。
是不是控制更多的财富才是成功的标尺?
如果按这个标准,四处借债的老炮儿是失败者,难以为继的唢呐匠更是失败者。
失败在于他们不合时宜的固执,固守道义、交情、江湖规矩;固守传承、技艺、匠心尊严。
但我认为他们是伟大的失败者,因为他们坚守着最珍贵的财富。
这些财富,其实是我们耳濡目染的曾经,是我们无法割舍的情怀。然而这些东西,在现实面前似乎不堪一击,给不了我们奢豪的享受,给不了我们阿谀的快感。
但我觉得五星级酒店里推杯换盏的吆喝,远不如油泼辣子的滋滋声动听。我愿意为平和的真诚买单,也不愿意为激动的逢迎消费。
这其实是上苍赋予璞玉,而璞玉留给我们的德行,无比的珍贵。
电影中的焦三爷说:“只有把唢呐吹到骨头缝里的人,才能把这门手艺保住,传下去。”这话也一下子说到了我的骨头缝里。
寥寥几刀,匆匆几笔,古旧的形象不断重复的玉雕作品,让人体会不到骨缝之爱。我一直渴望玉雕能够承载让人刻骨铭心的情感和思索。
因为这是玉雕的生命之力,也只有这样才能打动人心,流传百世。
《老炮儿》和《百鸟朝凤》的结局都有些悲怆。
他们倒在了各自的旧时光里,倒在了为坚守而生的困顿里,倒在了与现实“茬架”的泣血里。
这无疑是一种透彻的伤感,却也是一种悲悯的力量,这种力量让我们的生活不会陷于庸碌和苟且。
玉雕不易,也没有哪种生活是容易的。对自己忠诚的事业唯有以骨缝之爱,泣血之情浇灌,才有可能开花结果。
“唢呐不是吹给别人听的,是吹给自己听的。”
这是真理。
《百鸟朝凤》里有一段情节,一个生前德不配位的所谓“成功人士”办葬礼,他的儿女们跪求唢呐师傅吹上一曲“百鸟朝凤”,为其歌功颂德,被焦三爷断然拒绝。
焦三爷那份坚守,在当下严重缺失,很多事情钱不是问题,很多事情不是钱的问题。
百鸟朝凤,凤凰是众鸟之王,人人都想成为“王”,被人敬仰和歌颂。只有坚守德行,修炼自己,活在众人的口碑之上,才可能成为众人心中的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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