宋代洪邁夷堅志中,記載了這麼一出現實版的尋夢環遊記。
主人公叫孫九鼎。
孫九鼎,字國鎮,今山西定襄地區人。生於北宋元豐三年(1080年),金太宗天會六年(1128)中己酉科進士第一,也就是俗稱的中了狀元。
他尋夢環遊的事情,發生在中狀元之前的政和癸巳年間(1113年),當時,他還在宋朝的太學學習。
這一年七夕節日,他並沒有約會美女,而是去竹柵巷拜訪老鄉,一個叫段浚儀的書生。
沿著汴水北岸步行,走著走著,忽然看見一個身穿紫色,佩戴金飾的人。這人騎著高頭大馬,身後的隨從也都穿的氣派十足。在熙熙攘攘人群中,突然衝孫九鼎招手,還興奮的喊他的名字。
見他不應,立刻下馬走到他面前,一把拉住他問:
“國鎮!好久不見了,你過得還好吧?”
孫九鼎在這人剛喊他時,便已看到了,卻一時有些怔愣,沒敢相認。現在這人走到近前,仔細一看,果然是姐夫張兟 。
張兟指向街北的一家酒館打趣道:
孫九鼎回他:
“姐夫你可是有錢人,怎麼能讓我這個窮書生請客?”
“我的錢在這兒用不了。”張兟答道。
孫九鼎覺得好像哪裡不對勁,卻又想不起來到底哪不對。
只得暫且放下疑惑,隨姐夫進入酒館,大口對飲。
喝著喝著,孫九鼎猛然想起哪不對勁了,他姐夫張兟早就已經死了!
孫九鼎嚇得酒杯都掉了,酒水灑落一桌,顫抖地道:
“姐夫,你……不是早就死了嗎,怎麼會出現在這裡?我能看見你,該不會,該不會我也已經死了吧?”
張兟見狀趕緊安慰:
“沒有沒有,你不但沒死,福份還很大呢,放心吧!”
接著又和孫九鼎談起自己死時的情景,說到孫九鼎為他送葬,歷歷在目,樁樁件件,事無大小,無所不知。
但是說著說著,他突然語氣一軟:
“去年中秋節,我晚上回家了,你姐姐他們只顧著飲酒作樂,誰也不看我不理我,我太生氣了,走之前抓起酒壺胡亂扔了出去,沒想到砸到了小女兒。”
孫九鼎趕忙說:
“我回去定代為轉達,外甥女也一定不會生氣的。但是姐夫,你現在是在什麼地方呢?”
張兟告訴道:
“我現在任城隍廟裡的司注祿判官。”
孫九鼎聽說姐夫死後還做了官,十分高興,忙問他知不知道自己的前程。
張兟說:
“現在還不知道。
各人福源前程這種事,每十年通報一次。這十年裡頭我還沒見過你的名字。但看你之運勢,多半在三十歲以後,會有職位,且職位不低。”
孫九鼎聞言很是高興,又問:
“姐夫你這生前可以說是沉迷酒色,外邊還招惹了很多女人,怎麼死後還能擔任司注祿判官呢?”
張兟分辨說:
“這其實都是命中註定的。
遇到任何事,都應該觀察其本心。若他本心沒有迷失,生前那些事又都是命定劫數,知道悔改,怎麼就不能死後任職呢?”
他還想接著說,但隨從已經進來喊道:
“大人,交班的時間到了。”
張兟趕緊站起與孫九鼎告別。倆人一起騎馬離開。
路上,張兟隨手指向路上諸多行人:
“這些人,其實和我一樣,都不是你們那個世界的人。只是你分辨不出來而已。”
到了麗春門,張兟 向孫九鼎告別:
“這就是陰陽二界的分界處了,你從這開始,一直往前走,千萬不能回頭。
切記,一旦回頭,你也就死了,永遠回不去了。”
孫九鼎心下一驚,原來之前竟是在陰界。
張兟接著說道,
“你現在身體裡已經進了不少陰氣,回去之後肯定會腹痛,劇烈的拉肚子。不用緊張,也別亂吃什麼藥,就吃一些平胃散就行了。”
孫九鼎一一記下。
前路無人,越走越心裡後怕,但他卻牢牢記住了絕不回頭!
終於,到了竹柵巷。老鄉段浚儀已經等他很久了。
段浚儀剛想嗔怪他為什麼這麼晚,話還沒出口,看到他的臉色,趕緊問
“發生了什麼,臉色怎麼這麼差?”
孫九鼎一一講給了他聽。
二人相對無言,對飲到傍晚孫九鼎才起身回太學。
第二天,孫九鼎果然大瀉不止,跑了茅房三十多次,吃了平胃散才算止住了瀉勁。
其後幾年,孫九鼎一無所成。後來在金國待了十多年,才中了狀元,任秘書少監。果然如其鬼姐夫所言。
孫九鼎曾和洪邁的父親共同讀過書,靖康之後,倆人曾在金朝見過多次,這些事情是孫九鼎自己說的。
洪邁便是這則故事的記錄者,故事出自《夷堅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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