实地考察“二战”最大坦克会战遗址:德军为何仅一天就败下阵来?

实地考察“二战”最大坦克会战遗址:德军为何仅一天就败下阵来?

第四十六节:库尔斯克(一)

俄罗斯西南部重镇,地处肥沃的黑土地带,距离莫斯科500多公里,距离奥廖尔、沃罗涅日、布良斯克和乌克兰的哈尔科夫都在100多公里。在第二次世界大战中,苏军与德军在库尔斯克突出部地域进行了决定性会战,上演了战争史上规模最大的坦克会战,双方投入兵力共有400多万人,坦克和自行火炮1.3万多辆,作战飞机1.2万多架,火炮和迫击炮近7万门。

会战从1943年7月5日开始至8月23日结束,苏军最终赢得胜利,相继解放奥廖尔、别尔哥罗德、哈尔科夫等重镇,将战线向南和西南推进140公里。德军损失兵力50多万人、坦克1500多辆、飞机3700多架,从此完全丧失战略进攻能力。斯大林曾说,如果说斯大林格勒附近的会战预告了德国法西斯军队的没落,那么库尔斯克附近的会战就使它处于完全覆灭的灾祸之前了。

我曾两次前往库尔斯克,一次是专程考察战争遗址,实地了解"二战"最大坦克会战的历史;一次是应俄罗斯朋友之邀前去过新年,体验俄罗斯普通家庭过年的节日气氛。第一次是1998年9月30日,我和留学伏龙芝军事学院的刘迪安、刘黔生及其妻子乘坐第105次火车22时17分由莫斯科前往库尔斯克,次日6时55分到达库尔斯克车站,落脚于"库尔斯克宾馆"。

当天下着小雨,我们主要在市区和市郊的"库尔斯克会战纪念园"活动,先后参观了红场、朱可夫雕像、 凯旋门、烈士纪念碑等纪念设施和库尔斯克州地方志博物馆、常胜圣格奥尔基大教堂等。所见所闻让人感到战争年月的残酷无情、苏联军民的英勇顽强和斯大林及其统帅部代表朱可夫元帅、华西列夫斯基元帅和中央方面军司令员索科洛夫斯基大将、沃罗涅日方面军司令员瓦图京大将、草原方面军司令员科涅夫上将、西南方面军司令员马利诺夫斯基大将等将帅的英明伟大,领略了这些伏龙芝军事学院优秀毕业生的卓越指挥才能,也从中感悟到一些俄罗斯民族性格、文化传统和军事艺术……

实地考察“二战”最大坦克会战遗址:德军为何仅一天就败下阵来?

斯大林格勒会战后,希特勒不甘心失败,在德国进行全国总动员,准备在库尔斯克突出部以强大的坦克集团为主实施"堡垒"计划,歼灭苏军的中央方面军和沃罗涅日方面军,重新夺回苏德战场南部的主动权,为被歼的德军第6集团军报仇。苏军统帅部提前3个月查明了德军的进攻企图,决定先防后反,集中优势兵力,积极夺取制空权,而后投入新锐预备队转入战略进攻。为此,苏军在库尔斯克弧形地带集结了苏德战场约33%的兵力和作战飞机、近50%的坦克和自行火炮、25%以上的火炮和迫击炮,如此充分的作战准备为挫败德军计划起到了关键作用。

实地考察“二战”最大坦克会战遗址:德军为何仅一天就败下阵来?

库尔斯克会战之地游览指南封面

1943年7月5日,就在德军计划以50个师的兵力从奥廖尔和别尔哥罗德两面围攻库尔斯克之前,苏军实施了猛烈的炮火反准备和步兵、坦克兵部队反突击,致使德军损兵折将,原定的进攻时间被迫延迟几个小时。7月12日,苏军与德军在库尔斯克突出部的普罗霍罗夫卡地域展开了"二战"规模最大的坦克会战,双方共出动1200多辆坦克、自行火炮。

德军集结了苏德战场70%的坦克部队,以新型"虎式"重型坦克为先锋,连续向苏军发起猛烈攻击,但遇到苏军有组织的反坦克兵力阻击、T-34坦克部队冲击、空中强大突击,仅仅一天时间,德军就以损失近400辆坦克和1万多人的代价败下阵来,苏军随机转入全面进攻。苏军新编组成立的近卫坦克集团军第一次用于反攻,扩大战果。至8月23日,草原方面军收复哈尔科夫,苏军取得库尔斯克会战的胜利,从此彻底掌握了整个苏德战争的战略主动权。

在参观库尔斯克州地方志博物馆的伟大卫国战争展厅时,遇到一位中年妇女,她很热情地介绍各种挂图、展品,主动询问我们是日本人还是中国人,当得知我们是中国人、我是大连人时,她显得异常兴奋,连续说出了"姑娘""小子""同志""秋林公司"(现改称为"大连商场")等带有海蛎子味的大连话, 让我惊奇不已。

实地考察“二战”最大坦克会战遗址:德军为何仅一天就败下阵来?

纪念馆内反映库尔斯克会战的油画

10月2日吃罢早饭,我们打车前往距库尔斯克市区30公里远的斯沃博德村,参观当年的苏军中央方面军指挥所。这是一个不大的院子,首先看到的是一座四五米高的"胜利者军人"全身金属塑像,他头戴钢盔、身披雨衣、左手握着冲锋枪、右手五指张开伸向天空,威武无比。院内摆放着各种旧式航空炸弹、反坦克火炮等武器,一面墙上标示着参加过库尔斯克会战的各个军团、兵团和独立部队名称。

走进博物馆,在解说员的引导下,我们一一了解库尔斯克会战演进态势、中央方面军战斗历程、索科洛夫斯基大将的指挥艺术,还参观了院中的中央方面军地下指挥所。这个指挥所还保留着战争年代的原貌,阶梯狭窄,深入地下10米左右,五六平方米指挥室摆放着一张破旧木桌、几把椅子及煤油灯。据说是中央方面军的地面指挥所遭到了德军轰炸,索科洛夫斯基恰好不在,工程兵部队在当地共青团员和居民协助下连夜修建的。

中午12时48分,我们乘坐第28次列车离开库尔斯克前往奥廖尔,库尔斯克会战的另一个重要城市。这是一辆过路火车,从俄罗斯北高加索的吉斯洛沃德斯克开往莫斯科,我们的硬卧位置在第12车厢。坐在我们对面的是一位老者,经交谈得知,他是俄罗斯族人,72岁,一直居住在高加索地区,但迫于车臣地区的紧张局势和排俄反俄情绪,只好背井离乡,前往莫斯科"金圈"古城之一的弗拉基米尔投奔亲友。

老人家很健谈,不仅介绍了车臣的一些情况, 还回忆起他20世纪50年代与中国人相处的感受。他原来在高加索的一家工厂当技术员,中苏友好时期,工厂来了一些中国技术人员实习。他与这些中国人有过几年的接触,给他印象最深的是中国人诚实、勤奋、正经。

有一次,大家在食堂吃午饭,俄罗斯人吃面包、喝汤、饮伏特加,同时也提议中国人一起喝点酒,几位中国人分别以下午还要工作、不会喝酒等借口推辞,但当听说要为斯大林、为毛泽东干杯时,这几位中国人眼睛一亮、立马起身举杯一饮而尽, 痛快得很。听了这个故事,大家都不禁笑了起来。老人家很关心中国的发展,夸赞邓小平伟大,羡慕中国人民生活越来越好,感叹俄罗斯正在走下坡路。

实地考察“二战”最大坦克会战遗址:德军为何仅一天就败下阵来?

14时48分,火车抵达奥廖尔车站。在车站,巧遇两位中国留学生正在买票, 田夏来自河北保定、蒋晓汶来自北京,他俩在奥廖尔国立技术大学自费攻读信息管理专业硕士学位,已是第六个年头,准备过几天前往莫斯科办事。他们见到中国人很热情,主动介绍当地情况,留下地址和联系电话,还多次打电话联系中国人在当地开办的旅店、他们大学负责安排住宿的系主任,只因主人或负责人不在,都没有搞定落脚之处。

从他们那儿得知,奥廖尔是俄罗斯共产党主席久加诺夫的故乡,还基本保留苏联的总体氛围,不是旅游开放城市,城内中国人总共不到 20 人,外国人很少见到。由于我们不想麻烦别人,在市内参观几处他们推荐的博物馆和战争遗址就可以了,便留下电话与他们匆忙握手话别。

然而,没有想到的是我们接下来的旅行却充满艰辛,麻烦一个接着一个,深深地体验了一回这座城市的"政治警觉""阶级觉悟"。仅为寻找安身之处就足足 用了三四个小时,先后去了"礼炮宾馆""罗斯宾馆""奥廖尔宾馆"和市属内务部招待所,每到一处都要经过一番询问身份、查看证件、请示上级是否允许外国军人入住、登记信息备案,要么不认伏龙芝军事学院的证件而按外国人标准收费,要么说出一大堆理由不予接纳,折腾了一番也没住进任何一家宾馆。

最后,迫不得已只好求助于在车站认识的小田、小蒋两位中国同胞,晚上20时来到奥廖尔国立技术大学。两位中国留学生得知我们的困境后,二话没说就 开始忙前忙后,最后经学校同意批准安排了两个房间,每人20新卢布(约10元人民币),全新的被罩、枕巾、床单。他俩还准备为我们做饭,那可怎么好意思,我们硬是把他们拿出的排骨、青菜等食材放回了冰箱,在大学附近找了一家快餐店对付了一顿。尽管我们与两位中国留学生仅是一面之交,但对同胞的真诚相助充满了感激之情。

10月3日一早,我们辞别两位中国留学生,开始了新一天的旅行。屠格涅夫(伊万·谢尔盖耶维奇,1818—1883) 的故居博物馆是一栋二层小楼, 中国人熟悉的俄罗斯伟大作家之一。博物馆记载着他的生平、奥廖尔进攻战役博物馆一角陈列着他的一些生前用品和《猎人笔记》《烟》《父与子》《初恋》等代表作。 他出身贵族,家庭殷实,在伦敦、巴黎等国待过较长时间,最后病死于巴黎。

实地考察“二战”最大坦克会战遗址:德军为何仅一天就败下阵来?

奥廖尔进攻战役博物馆一角

接下来就是"奥廖尔进攻战役"博物馆,门票每人2个新卢布 (约1元人民币),我们又花30卢布聘请了一位解说员。建成于1983年的这座军事博物馆,除了挂图、照片、数字和陈旧报纸、传单、个人用品及一挺重机枪之外,留给我们印象最深的是一幅反映1943年7月12日苏军开始突破德军奥廖尔防线的登陆场战斗全景图,场面宏大,硝烟弥漫,强渡江河,飞机俯冲扫射,士兵英勇拼杀,人物栩栩如生,表现出苏联官兵一往无前、视死如归的英雄气概。

8月5日,奥廖尔解放。为了庆祝这一胜利,苏联最高统帅部决定在莫斯科红场的当天24时首次鸣放礼炮。朱可夫元帅写道:尽管距离柏林还很遥远,但通过一系列作战已经可以清晰地看到战争的最后胜利。

实地考察“二战”最大坦克会战遗址:德军为何仅一天就败下阵来?

作者从奥廖尔返回莫斯科的公路边

14时30分,我们正在奥廖尔火车站盘算乘坐哪一次列车返回莫斯科 时, 一位30多岁的俄罗斯人主动上前自我介绍,他叫吉纳,问我们是否愿意乘坐他的"拉达"轿车顺路去莫斯科。奥廖尔至莫斯科330公里,经商议,我们总共支付400新卢布(约200元人民币),便踏上了返回路途。白色的"拉达"车沿着从克里米亚半岛到莫斯科的国道飞驰,黑色的沥青公路一会儿一个大上坡儿、一会儿一个大下坡儿,两侧的黑土地秋景、图拉的雪景让人着迷。轿车的时速多时为100公里,有时达到120公里甚至140公里,途中还给车加油和下车照相、买苹果,更多的是与吉纳聊天,话题多种多样,海阔天空。19时许,我们顺利回到了伏龙芝军事学院的留学生公寓楼。

郝智慧,祖籍内蒙古赤峰、出生于辽宁大连。军事科学院战争研究院研究员,居住于北京海淀。1996年9月至1999年6月在俄罗斯伏龙芝军事学院留学,2006年8月至2008年12月在中国驻吉尔吉斯斯坦大使馆工作。

主要研究国家安全战略、军事战略、世界智库和俄罗斯军队等问题,出版有《邓小平军事生涯》(专著)、《和平之路:国民党军重大起义纪实》(合著)、《战略学》(合著)和主编《新中国周边大事纪实》、2014年以来的年度《世界智库战略观察报告》等书。


分享到:


相關文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