出身風塵的皇后卻中興了一個帝國

出身風塵的皇后卻中興了一個帝國

皇后作為一國最尊榮的女性在皇權時代一直是舉國婦女羨慕嫉妒恨的對象,提起皇后的出身也許很多人都認為應當是出自高門世家,灰姑娘和王子的故事總是被人流傳,這種流傳其實恰恰印證出這種現象是比較少的。不過在東羅馬帝國卻有這樣一位另類的皇后不僅出身並不高貴,而且還出自風塵——她的名字叫迪奧多拉。

狄奧多拉出身底層的底層——他的父母是分別是馴熊師和舞女,而她本人則靠出演滑稽戲和賣身為生。她的美貌毋庸置疑,她的浪蕩也是舉世聞名。據說她曾在舞臺上毫無顧忌地展示自己的身體,也曾和十幾位青年一起徹夜調情。普羅柯比在他的歷史名著《秘史》中直言不諱地把狄奧多拉稱為“最邪惡的妓女”,在他看來這位風塵女子之所以能夠成為查士丁尼的皇后,完全是依靠天資的魅惑和陰險的算計,而查士丁尼的婚姻更是帝國的奇恥大辱。普羅柯比用盡一切手段把狄奧多拉描述成一個不知廉恥的女人,然而如果不是站在道德的制高點上評頭論足,而是根據真實的歷史記載而言:其實狄奧多拉和東羅馬皇帝查士丁尼之間的婚姻並非兩人自由意志的結合,而是出自”父母之命“。

應該有人會覺得這種說法太瘋狂了吧?查士丁尼的父母又不傻,怎會任由他迎娶一位風塵女子呢?查士丁尼的舅舅查斯丁一世是東羅馬帝國查斯丁尼王朝的開國之君,由於膝下無子因此過繼查士丁尼為養子。當查斯丁一世第一眼瞧見狄奧多拉時就打定主意要將她立為自己的太子妃,而查士丁尼對自己這位皇帝養父的決定選擇了遵命行事。當時不少人都在背地嘲弄查士丁一世老眼昏花才會給自己的太子選擇一名出身風塵的女子作為妃子,同時他們也嘲笑查士丁尼被整個都城的男人戴了綠帽子,然而時過境遷之後人們不得不歎服查士丁一世慧眼識人。527年查士丁尼繼任東羅馬帝國的皇帝之位。在他繼位五年之後在東羅馬帝國的都城君士坦丁堡爆發了一場嚴重的暴動事件,在這次事件中狄奧多拉以自己堅強的意志支撐皇帝和帝國度過了難關。當初那些嘲弄查士丁一世的人也許忘了這個出身貧下中農的人是如何一步步成為一個王朝的開國之君的。

熱愛體育運動的東羅馬人在君士坦丁堡修建了一座大型賽車競技場,那裡也是普通民眾聚會和發牢騷的地方。支持不同賽車手的市民逐漸分化成不同的派系,這些派系通稱為“德莫”,根據使用標誌的顏色不同簡稱為“藍黨”和“綠黨”。“藍黨”取意大海,象徵冒險精神,最初由海員組成,後來又吸收了市民、貴族和元老院議員,他們都是虔誠的正統基督徒,支持皇帝的中央集權。“綠黨”取意春色,成員多為農民,後來帝國東部的富商也加入其中,他們主張地區自治,信仰基督一性論(一種類似異端的教派)。另有紅黨和白黨,它們分別依附於藍黨和綠黨。古代的車迷也和今天的球迷一樣瘋狂——每當舉行比賽時兩黨之間就互相辱罵,甚至大打出手。當然這種衝突也是由於他們的宗教信仰、社會階層和政治觀點不同造成的。

藍黨和綠黨在532年發展到臨界點:藍黨認為查士丁尼上臺乃自己之功,因此他們極其飛揚跋扈,藉助皇帝的支持對君士坦丁堡的居民實施白色恐怖,作為政敵的綠黨成員受害最深。當年1月13日又是一個比賽日,這天查士丁尼也在皇室看臺裡興致勃勃地觀看著比賽。突然觀眾臺上站起不少綠黨成員指著鼻子大罵查士丁尼偏袒藍黨。光天化日、朗朗乾坤竟敢侮辱國家元首,也太囂張了,藍黨立馬就不幹了,雙方黨徒在賽車場內打起了群架。結果鬧得最兇的幾個人被判處死刑。誰知劊子手將繩子套在其中兩人的脖子上準備施行絞刑時繩子卻莫名其妙斷裂了,於是劊子手拿了一條新的繩子準備再度行刑,可一連三次竟次次斷裂。這下大家都認為是天意不讓這兩人死,於是大家一窩蜂湧上去救下了這兩人。查士丁尼的本意是想平息糾紛,所以被判處絞刑這兩人分屬藍黨和綠黨,其實就是想各打五十大板,結果救下人來的藍、綠兩黨化敵為友,聯合起來要求皇帝寬恕二人。梅塞大道人山人海,“尼卡!尼卡!”(希臘語“勝利”之意)的吼聲震天。就因為這句口號,這次運動被稱為“尼卡暴動”。

1月14日皇宮被包圍,示威者呼喊著要求罷免幾個政府官員,特別是東方大區長約翰,因為他制訂了袒護藍黨貴族的法令。皇宮衛隊馬上衝了出去,見人就打,逢人便揍,導致示威者多人受傷。聞聽打人事件,奧古斯都廣場附近的幾個住宅區又衝出了不少市民,向皇宮方向湧來。衛隊見犯了眾怒就開始退縮,撤至宮內防守。示威立時變成了暴動,城內開始四處起火,聖索菲亞大教堂、聖伊琳娜教堂、亞歷山大浴場、提奧多西市場被付之一炬,位於奧古斯都、君士坦丁兩大廣場之間的豪華住宅區也未能倖免,君士坦丁堡最引以為榮的地區頓時化為焦土,佔了整個城市的四分之一。

皇宮被圍三天後查士丁尼來到賽車場發表演說,卻被反對者投擲石子,只得在衛隊的保護下返回皇宮。當天正午時分暴民衝進讓位給查士丁一世的阿納斯塔修斯皇帝的侄子伊帕迪奧斯家中,死拉硬拽地把他拽出來。伊帕迪奧斯嚇傻了,心想“此去凶多吉少,吾命休矣”。他妻子更是哭得死去活來,死死拉住他的長袍不鬆手。但他還是被架到君士坦丁廣場,硬被搓上一座軍事建築,被戴上一隻金項圈權作皇冠。暴民們齊呼萬歲,伊帕迪奧斯被推舉為新皇帝。他都呆了,不知道該怎麼辦才好,心想:“我這樣的,穿上龍袍也不像太子呀”。整個運動變味了,變成了政變!

查士丁尼眼見大事不妙,於是吩咐宮人收拾金銀細軟,準備跑路。這時狄奧多拉對查士丁尼說道:“如果只有在逃跑中才能尋求安全、而沒有其他辦法的話,我不選擇逃跑的道路。頭戴皇冠的人不應該在失敗時苟且偷生。我不再被尊為皇后的那一天是永遠不會到來的。如果您想逃,陛下,那就祝您走運。您有錢,您的船隻已經準備停當,大海正張開懷抱。至於我,我要留下來。我欣賞那句古老的格言:紫袍是最美麗的裹屍布。”紫袍是東羅馬皇袍的顏色,狄奧多拉這話其實就是說她寧願選擇作為皇后死去,也不靠逃跑而活下去。羞愧得滿臉通紅的查士丁尼決定留在皇宮,然而此時他早已急得六神無主。此時狄奧多拉卻異常冷靜地派太監總管納爾西斯帶著現金離開皇宮,潛入藍黨住宅區,收買該黨領導人支持皇帝。與此同時貝利薩留將軍帶著一支剛從波斯返回的部隊離開沙爾克宮,穿過正在冒煙的廢墟,從藍黨門廊抵達競技場。他的副手帶著一支蠻族部隊繞競技場轉了一圈從對面的大門口衝了進去。兩支部隊在競技場的兩端同時出現,對場內的民眾發動了血腥屠殺,弓箭兵則從暗梯登上了觀眾席後面的通道,向人群放箭。暴民們還不懂得槍桿子裡出政權的道理。最後這場暴動以在賽車場裡伏屍三萬五千而告終。隨後查士丁尼開始對支持暴動的貴族秋後算賬,那些左右搖擺的貴族也沒躲過查士丁尼的報復。伊帕迪奧斯直嘆自己比竇娥還冤,但皇后狄奧多拉仍堅持將伊帕迪奧斯家族誅殺殆盡。這次暴動後查士丁尼廢除了東羅馬公民參政議政的權利,至此自羅馬共和國時代延續下來的民主政體徹底終結,東羅馬皇帝成為像東方的中國、波斯一樣的專制君主。

狄奧多拉是查士丁尼恢復古羅馬帝國榮耀的堅定支持者。她鼓動查士丁尼修改法律,允許婦女墮胎,允許貴族們迎娶像她一樣的低級階層的婦女。狄奧多拉鼓吹已婚婦女有通姦和社交服務的權利,提高了對婦女的保護,還廣泛聽取了妓女和其他被壓迫的女性的聲音,使她們都非常高興,獲得了她們的尊敬和愛戴,因此它也被看作女權運動的領袖。她也幫助查士丁尼彌合了基督教各教派日益擴大的裂痕,在查士丁尼調停卡爾西頓派和非卡爾西頓派衝突的努力中她很可能起了很大作用。事實上她對婦女的功績不只在於作為一個“婦女解放者”允許她們墮胎和通姦,而在於為她們爭取獲得和男性同樣的法定權利,達成真正的男女平等——比如:她建立妓女之家,通過法律禁止強迫賣淫,承認婦女在離婚問題上有更多的權利,允許婦女擁有和繼承財產,判處強姦者死刑等等,所有的這些都使東羅馬統治下的婦女地位遠遠高於日耳曼蠻族統治下的婦女。

除了對婦女權益的關注之外,狄奧多拉對異端信仰也保持著寬容:據說狄奧多拉在早年流浪埃及的時候,曾受到過許多一性論教徒的幫助,因此她在這一教派的最後時刻保護了持這種觀點的教徒們。公元六世紀後一性論逐漸成為了基督教的異端,這種情況在查士丁尼的高壓統治下開始發端。雖然無法為一性論正名,但狄奧多拉的後宮在宗教迫害中成為了一性論教徒的保護所。她贊助了加太拉的一個一性論修道院,還幫助敘利亞的一性派教士雅各·巴拉德烏斯發展了一支一性派教會。 在狄奧多拉的斡旋下查士丁尼在其統治的中期改變了政策,對一性論基督教採取了寬容政策,在這種情況下中東廣大地區的一性論基督徒得以休養生息,為帝國的穩定打下了基礎。儘管狄奧多拉對不同的信仰保持著足夠的寬容,但這是建立在不和自己的政治利益衝突的大前提之下——她允許人們有和自己不同的信仰,但絕不允許有不同的政見——在她的住所有私人地牢,和她政見不同的人被關在裡面,而且永遠消失了,沒人說得清這些人去了哪兒,但聯繫到在鎮壓尼卡暴動時她的狠辣勁應該也不難猜測得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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