展評|柴姆蘇丁:生肉

徐燕

展評|柴姆蘇丁:生肉

柴姆·蘇丁,《牛肉》,c.1925

1925年,柴姆·蘇丁(Chaim Soutine)畫下作品《牛肉》(Carcass of Beef)——這是他在一年半的時間裡,畫下的10幅牛肉作品的一幅。畫面中,橙紅色的牛肉和藍色襯布給人以強烈的視覺衝擊:畫家以“生”動的方式表現了牛的死亡,它原本平凡的“犧牲”由此顯得壯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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倫勃朗,《被宰殺的牛》,1655

這幅畫讓人想起藏於法國盧浮宮的倫勃朗的名作——《被宰殺的牛》(The Slaughtered Ox)。當然,這不是巧合,蘇丁曾多次到盧浮宮學習大師的作品,倫勃朗也曾給過他重要的啟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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柴姆·蘇丁,1928

現在,這幅 《牛肉》 懸掛在紐約猶太博物館的展廳裡,是展覽“柴姆·蘇丁:生肉”(Chaim Soutine: Flesh, 5月4日-9月16日)的核心作品。這個小型展覽由30多幅蘇丁在1920年代中期到1930年代創作的靜物作品構成,還包括幾幅他晚年在巴黎郊區居住時描繪的農場動物的作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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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展廳的牆上,寫著蘇丁說過的一句名言:“他們說庫爾貝可以在裸體畫上展現巴黎的所有特徵。而我對巴黎的表現,是通過牛肉完成的。”有人認為,蘇丁的事業在他將牛肉作為重點描繪對象時達到了巔峰,而他最出名的故事也和畫牛肉有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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柴姆·蘇丁,《牛肉》,c.1925

蘇丁畫中的牛肉都是從市場買來的鮮肉。但是由於作畫速度太慢,作品還未完成時,牛肉就開始腐爛。為了在視覺上呈現出新鮮的效果,他不斷地將血潑到屍體上。牛肉散發出糟糕的氣味,蒼蠅也在工作室內飛來飛去。鄰居們對此抱怨不已,他們向巴黎的衛生部門人員進行了舉報。衛生人員來到他的畫室,而他早就躲了起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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柴姆·蘇丁,《有著小牛頭的牛肉》,c.1923

他的模特兼好友、藝術商人奧波德·扎布羅斯基(Léopold Zborowski)的助手波萊特·若丹(Paulette Jourdain),不僅幫他到市場上購買被描繪的靜物,也幫他向衛生人員進行了解釋——藝術家必須通過此種方式完成作品。後來,衛生人員為工作室消了毒,並建議他們如果想要肉類保持新鮮,應該注射福爾馬林。瞭解了這個插曲,蘇丁的牛肉為何比倫勃朗的牛肉更加血紅,更加觸目驚心,就可以得到合理的解釋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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柴姆·蘇丁,《桌上的兩隻山雞》,c.1926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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柴姆·蘇丁,《懸掛在磚牆前的雞》,c. 1925

雞鴨魚肉都在蘇丁的作品中有著很好的體現。 《懸掛的火雞》(Hanging Turkey, c. 1925,兩幅)、 《桌上的兩隻山雞》 (Two Pheasants on a Table, c.1926)、 《藍色背景中的火雞》 (Chicken on a Blue Ground, c. 1925)和《懸掛在磚牆前的雞》(Chicken Hanging Before a Brick Wall, c. 1925)都表現了等待被處理、進而端上餐桌的雞的屍體。第一幅《懸掛的火雞》表現了被拔掉軀幹羽毛的火雞,我們只能從頭部和翅膀僅剩的羽毛推測它生前的風采。大概生前是一隻驕傲的雞,於是在這不公的命運來臨時,表情有些不甘。藝術家似乎很喜歡用藍色做背景。這憂鬱的顏色是否是在向這些動物默哀,或者表示同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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柴姆·蘇丁,《懸掛的火雞》,c.1925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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柴姆·蘇丁,《懸掛的火雞》,c.1925

而在第二幅《懸掛的火雞》中,藝術家用鐵絲纏住了雞的爪子,火雞以飛翔的姿勢倒掛下來。它的姿勢無比舒展,“四肢”組成X形,撐起了整個畫面。它生命裡最後一次飛行,只能是在這陰暗的室內環境中了。這是一隻火雞的背面,正側面的腦袋揭示了它被扭斷脖子的事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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柴姆·蘇丁,《去了毛的鵝》,1932-1933

《去了毛的鵝》(Plucked Goose,1932-1933)更加鮮明地表現了這個事實。鵝被扭斷的脖子幾乎和去了毛的身體平行,這加大了人們在觀看時的恐懼。藝術家用橙紅色點綴鵝的眼睛,好像它在泣血一般。這次,它沒有被掛在鐵絲上示眾,而是躺在有著藍色印記的地面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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柴姆·蘇丁,《有鰩魚的靜物》, c.1924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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夏爾丹,《鰩魚》,1728

我們可以從《有鰩魚的靜物》(Still Life with Rayfish,c.1924)這幅作品中,明顯地看到夏爾丹的影響。同樣擅畫靜物的法國畫家夏爾丹,在1728年畫下作品《鰩魚》(The Rayfish)。除鰩魚外,畫面中還有靜物和其他海鮮,一隻小貓表情貪婪地享受著這場饕餮盛宴。在兩幅作品的對比中,我們可以明顯感受到蘇丁對被描繪物進行的現代主義改造:鰩魚的形象用更加直觀流暢的筆觸表現出來,顏色彷彿在畫布表面流動;水果和罐子不再嚴格符合現實,形體在彎曲中似乎增加了更多的張力,這部分歸功於蘇丁對邊緣線的強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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柴姆·蘇丁,《魚、胡椒、洋蔥》,c.1919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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柴姆·蘇丁,《有水果的靜物》,1919

但是這種猜測有些站不住腳——畢竟,畫面中的食物根本就引不起人們的食慾。蘇丁曾經提到過這樣的童年記憶:“有次我看到一個屠夫割開一隻鵝的喉嚨,並將血放出來。我想要大叫,但是他高興的表情讓我把叫喊聲含在了喉嚨裡。現在,我還常常感覺它在喉嚨裡,我想要將它喊出來……但我一直都沒能做到。”於是,一些批評家認為,他對死亡動物的描繪是為了修復童年時噩夢般的記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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莫迪裡阿尼筆下的蘇丁,1917

1914年,一戰開始時,蘇丁懷著滿腔激情入伍,成為修築戰壕的士兵。但是不久,由於健康原因,他不得不退伍,到巴黎的法吉埃爾養病。在此期間,他認識了比他年長十歲的莫迪裡阿尼,兩個都不成功的畫家惺惺相惜,不久就成為很好的朋友。蘇丁曾多次以模特的身份出現在莫迪裡阿尼的作品中。儘管蘇丁和莫迪裡阿尼的作品風格並不相似,但是我們似乎可以從畫面的顏色中找到他們的內在聯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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柴姆·蘇丁,《圍欄後的羊》,c.1940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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柴姆·蘇丁,《公牛》,1942

展覽的最後是蘇丁晚年創作的一些畫幅較小的作品。 《小驢子》 (Small Donkey, c.1934)、 《圍欄後的羊》(Sheep Behind a Fence, c.1940)、 《公牛》(The Bull, 1942)都來自私人收藏。在創作這些作品時,因為納粹對巴黎進行了入侵,蘇丁不得不躲藏到郊外。在這裡,他的宿疾——胃潰瘍得不到有效的醫治,以至於最後威脅到他的生命。因為痛苦,他的脾氣變得更加暴躁了。他不再描繪動物殘骸,而是轉向描繪附近農場中的動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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柴姆·蘇丁,《尚皮尼的鴨子池塘》,1943

蘇丁最後的一幅作品為《尚皮尼的鴨子池塘》(The Duck Pond at Champigny,1943),這是在他死前一個月完成的。在這幅畫中,兩隻鴨子自由自在地徜徉於波光粼粼的水面。或許,正是在接近死亡的時刻,蘇丁選擇和這個世界和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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