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愛情的邊疆》導演毛衛寧:現實主義作品還沒有走到更高的高峰

文|話無缺(珞思影視研究組)

有一種聲音認為:伴隨著受眾群體的更迭,當越來越多的80後、90後乃至00後成為支撐作品人氣的主流,老牌導演正遭遇“轉型之痛”。因為難以get到當下觀眾的喜好,似乎再難回到此前現象級的全民熱度。

劉江的《歸去來》,被他稱為“出道以來最沉甸甸的作品”,創作嚴謹的他為之謝絕了90%的植入廣告,可哪怕有唐嫣和羅晉的合體加持,這部劇在東方衛視和北京衛視的表現也只是勉強過1。同期上檔的另一部現實主義大劇《 愛情的邊疆》,在浙江衛視的收視徘徊在0.5-0.7之間,同樣算不上特別亮眼,豆瓣評分7.3,品質以肯定居多。

《愛情的邊疆》導演毛衛寧:現實主義作品還沒有走到更高的高峰

“年代感”是《愛情的邊疆》留給觀眾的第一印象。故事背景發生在上個世紀50年代末至本世紀初,講述的是北京廣播專科學校女大學生文藝秋與同學萬聲、同事宋紹山、蘇聯功勳播音員卡佳等人之間的曲折愛情故事。高滿堂編劇,毛衛寧執導,殷桃、王雷、趙立新等眾多中俄實力演員助陣,拍攝之初就被市場及電視劇主管部門稱為“2017年最值得關注的現實主義作品”。

高滿堂表示,他寫這個故事的目的,就是要讓現在的年輕人相信愛情。男女主人公的故事跨越國別、時間和空間,衝破政治的風暴區,發出了“此愛隔山海,山海皆可平”的愛情箴言。不過,伴隨劇情的推進,許多年輕觀眾對劇中的愛情觀並不贊同,有網友一針見血指出——這部作品力圖呈現的真實愛情的深度和廣度,真的可以被習慣了“瑪麗蘇”和“超能力”的觀眾所理解嗎?人人都憧憬童話的年代,這樣的愛情,未免過於深邃和遙遠了些。

針對觀眾的一系列疑問,《愛情的邊疆》導演昨日接受了包括捕娛記(ibuyuji)在內的媒體採訪,他說:“

在《愛情的邊疆》這個戲裡面,情感的力量就在於它的歷史,在於它的長情。

而年輕觀眾是否喜歡,並不是這部劇創作初衷就要考慮的問題,“但是我相信,當他們隨著自己年齡的成長,再回過頭來看這部戲的話,可能就會理解我們要拍這樣一部戲的目的。”

《愛情的邊疆》導演毛衛寧:現實主義作品還沒有走到更高的高峰

劇情爭議:

這部劇不是任何一個觀眾用自己的經驗能夠概括的

豆瓣網友“冰心”毫不留情給《愛情的邊疆》打出了兩顆星,非常不解道:“一開始我只覺得這是個悽美的愛情故事,不知道編劇出於什麼心理,想宣揚愛情,卻塑造了一個生命中只有愛情、為了愛情可以犧牲一切、包括犧牲別人的利益安危的女主,強逼著別人冒著生命危險幫助她追求她的所謂愛情。”

有人最開始被文藝秋與維卡不顧一切的愛情而觸動,接著又對文藝秋面對“熊孩子”文文的無奈而感同身受,毛衛寧說,“《愛情的邊疆》不是寫一個階段的愛情,其實是寫了一個人一生的愛情,從年輕一直到老年,直至生命的終結。所以像這樣一部戲,僅僅靠觀眾一個階段的體驗,恐怕很難感受到整個戲所表達的全部。前面十多集,非常多的年輕觀眾議論非常熱烈,但是到故事進入到中間階段成家立業、柴米油鹽的時候,年輕觀眾的聲音開始小了,很多中老年觀眾開始對這個感興趣了,他們知道在這樣的現實當中怎麼去尋找愛情。”

審美的代溝問題,是切實存在的,毛衛寧似乎並沒想過妥協,“首先創作者要有自己的創作表達,比如高老師和我是有感而發,我們才去做這件事情。就像當年《平凡的世界》,創作的時候大家也很困惑,覺得今天的觀眾能不能喜歡八十年代的這些故事,但事實證明我們經歷過這樣一個過程,反而以後會更加的喜歡。《愛情的邊疆》也是一樣,可能今天很多年輕的觀眾也許不喜歡,或者說還不太理解。但是我相信,當他們隨著自己年齡的成長,再回過頭來看這部戲的話,可能就會理解我們要拍這樣一個戲的目的。我們不僅僅給當下的某一個年齡層的觀眾拍,也把我們的這種有感而發傳遞給更多年齡層的觀眾。”

《愛情的邊疆》導演毛衛寧:現實主義作品還沒有走到更高的高峰

在拍攝《愛情的邊疆》之前,毛衛寧和團隊專門製作了一部概念片,這部概念片選取了帕斯捷爾納克小說改編電影《日瓦格醫生》的一些畫面,“《日瓦戈醫生》是寫了長達半個世紀的愛情,刻畫了1902年開始的俄羅斯的歷史印象,但是它寫的是人物的情感,這部片子對我影響很大。我給大家念過一首帕斯捷爾納克的詩,詩的名字叫《邂逅》,其中裡面有這麼幾句:你曾是那樣被帶走的/我的心靈好像被鍍了銻的鋼刀深深地劃下了血痕/你那美麗的面容/將在我的心中永駐/因此,我不再過問人世間的殘酷。我覺得,這首詩其實很能代表我們主人公的情感。”

《愛情的邊疆》導演毛衛寧:現實主義作品還沒有走到更高的高峰

創作態度:

吃苦不重要,重要的是拍出來的戲要好

《愛情的邊疆》時間跨度長達50年之久,劇組輾轉大連、瀋陽棋盤山、黑河、雪鄉、鐵嶺調兵山、俄羅斯哈巴羅夫斯克、布拉戈維申斯克、莫斯科等8個地點進行拍攝,其中女一號文藝秋角色多達1200多場戲,創作難度著實不小。

毛衛寧幾乎不用現成的影視基地,力求實景拍攝。他說,“尤其是現實主義作品,我覺得一定要在實踐當中去完成。雖然這有很大的難度,但是表現出來的生活質感是在景地裡面可能達不到的,這是我的一種習慣的選擇。”

在黑河拍攝的時候,氣溫低至零下20多度,條件相當艱苦,毛衛寧印象尤為深刻:“對於黑河我非常熟悉。因為十幾年前《這裡的黎明靜悄悄》就是在黑河拍的。包括黑河的俄羅斯風情園,也是當年我們劇組的搭建的,那時為了拍攝方便,我們在黑河搭建了很多外景,然後把對岸的布拉戈維申斯克的俄羅斯演員都請到了中國境內拍攝。所以這部戲當知道高滿堂先生寫到了黑河,我非常的奮。”

《愛情的邊疆》導演毛衛寧:現實主義作品還沒有走到更高的高峰

有消息說,毛衛寧工作期間有次發燒了,是被用行李箱的車子推上了飛機,但是下了飛機又立刻投入工作。每一次,他都懷著巨大的熱情不遺餘力去創作。被媒體問起時,他認為這並不值得一提:“關於拍戲吃苦這個事情,我覺得也沒有太大意義去渲染。因為其實所有的戲都會吃苦,但是我認為吃苦不重要,重要的是你吃了這些苦拍出來的戲要好。

我還記得當年我們拍《十送紅軍》的時候,我們在海拔四千米的雪山拍攝,當時高原反應很厲害,所有的人都很艱難的生存。後來我告訴他們,我說觀眾不會因為我們在這樣的地方拍戲,然後如果我們使用了簡陋的手法,大家就能原諒。觀眾不會考慮這點,觀眾只看你拍得好不好。我們不能夠因為拍戲苦,而降低了對自己的藝術要求。

出現在《愛情的邊疆》中的面孔,都是一水兒的實力派。殷桃、王雷、李乃文,飾演維卡的帝莫西·謝爾蓋耶維奇也獲得了觀眾的諸多好感。“當時我跟高滿堂先生商量的結果就是,首先我們選擇的演員要熱愛這個角色,這樣才有能力去塑造好這個角色。在我的理解中,演員是通過自己的角色讓觀眾熟悉的,當然現在也有很多所謂的明星,你們熟悉,我也知道,但是你要說他演過什麼,我不知道。我們這部劇的幾位主演,毫無疑問都是非常棒的。”

《愛情的邊疆》導演毛衛寧:現實主義作品還沒有走到更高的高峰

提到女一號殷桃,毛衛寧讚不絕口,“舉個例子,她曾經在開拍之前跟我說,導演我一定要向你保證文藝秋所有的眼淚都是真實的。她有很多情感戲,我們拍了120多天,她最後做到了。有一場戲,我們拍的是維卡來看她,然後走了,其實這場戲在播出的時候被刪掉了。當時因為俄羅斯的小嬰兒使勁地在現場哭鬧,導致殷桃的情感出不來,我們等了好幾個小時,她始終演不出來。我們曾經問過她要不要用眼藥水,她搖頭。後來我說那算了,今天不拍了明天再說。到了第二天,為這個我們又重新拍了一次,殷桃她特別真實的、感同身受的完成了這個任務。她說的每一滴眼淚都是真實的,現在不是哪個演員都能做得到。”

《愛情的邊疆》導演毛衛寧:現實主義作品還沒有走到更高的高峰

藝術追求:

哪怕市場不認可,也會堅持往下走

《十送紅軍》《戰旗》《誓言無聲》《身份的證明》《平凡的世界》……這麼多年來,毛衛寧一直堅持現實主義創作。時至今日,伴隨著觀眾的更迭和環境的變遷,如今的現實主義創作還有多大的生存空間?

在毛衛寧看來,“我理解的現實主義,是要面對現實、面對生活、面對經驗,但它並不是一個簡單的反映現實,而是在面對現實的過程當中要融入我們創作者的觀察、思考和世界觀。所以說,現實主義不是現實生活的翻版,準確的講,是要有創作者獨特的生活體驗和藝術的取景框。所以就像《愛情的邊疆》,首先是高滿堂先生在劇作裡面融入了他對中國社會的觀察,對中國人情感的觀察,也使得我們能夠跟隨著作者的筆觸,回過頭來去檢視從上世紀五十年代開始到今天的情感歷程,我們要反思日常生活和私人生活的侷限性。”

《愛情的邊疆》導演毛衛寧:現實主義作品還沒有走到更高的高峰

說到現實主義題材創作的困惑,毛衛寧也毫不諱言,現實主義作品還沒有走到更高的高峰,其背後重要的原因還是投入不夠,這個恰恰需要要呼籲更多的人進來拍,“我們的古裝戲在短短几年之內走到了一個極高的頂峰,無論是演員的卡司還是製作的水準,簡直是到了天花板頂上了,這個實際上就是投入多了。如果把同樣的精力放到現實主義題材,我相信用不了幾年,我們也會出現現實主義扛鼎作品。比如說《愛情的邊疆》,其實嚴格說按照這樣一個戲,我應該拍一年,因為它一年四季都在裡面,我們最後用了小半年的時間,很奔波,兩頭進景。總之,我覺得對這個戲從完成的角度來講,我還有很多很多不滿,但是我也知道如果要拍一年的話,那是一個什麼成本,那麼今天的平臺怎麼能消化呢,所以這肯定是制約了我們的創作。如果市場能夠更多的向現實主義作品傾斜,並且給予更大的市場容量的話,我認為會拍得很好。

“我非常提倡百花齊放的創作風格,但是今天我們特別希望要給現實主義作品留有一席之地,它一定是有非常多的觀眾要看的”,在當下多元化的創作環境中,毛衛寧似乎咬定了現實主義這一條道路,“我作為一個相對成熟的創作者,我比較堅持我的藝術追求。

我的藝術追求就是堅持現實主義,哪怕市場不認可,我也會堅持往下走。但是我非常鼓勵年輕的導演和年輕的創作團隊去適應市場,因為在成長過程當中,他們需要得到市場的承認,他們也需要改變現狀,所以可以去拍一些跟市場結合比較緊密的片子。這個就像我當年一樣,我也拍過很多各種各樣類型的東西。像我這樣的創作者走到今天這一步,能夠堅持是很重要的,比如說我可能是少有的跟資本沒有關係的導演。我之所以這樣做,就是因為我要能夠說不,當然現在有很多資本在這些年也在跟我談,但是我都拒絕了。我就想做一個很純粹的導演,這是我永遠不會改變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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